“王七，小九，客棧的錢我已經幫你們付好。那個雲霄派的靈脈測試明天早上才開始，到時候我來接你們一起去。記住，不能單獨行動。”夜明再次強調，畢竟他們是自己帶出來的，還是要保護好他們的安全。
    “知道了。”夜九辰有點不耐煩，但突然想到了什麼：“小白他到家了嗎？他一個人會不會出事吧。”
    “他會出事？”王七搖了搖頭：“小九啊，你還是擔心擔心咱們兩個吧。”
    “？”——夜九辰不太懂王七點話中的意思，一臉茫然地看著王七：“我們……怎麼了？”
    “雲霄派收徒是為了抵禦妖族，妖族真正的可怕……可不是上次那隻狼妖可比的。”若非妖族的危害讓仙門無措，他們豈會廣收門徒。
    “不怕，我保護你。”夜九辰攥起拳頭，很自信地說道：“我現在很厲害的，徒手都能打死山裏的一隻狼。至於妖族，不是說都是什麼狼啊狐啊變化的嗎，有什麼可怕的。”
    扶額，王七有時候真的會被夜九辰的蠢給氣到：“你把妖和野獸比擬，幹爹教的，你都吃了嗎？”
    撓撓頭，夜九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忙趕緊倒了杯水，幾分殷勤地送到王七手裏：“別和幹爹說，我下次一定認真看書。”
    在夜九辰看來，幹爹雖然不可怕，但他會罰自己抄書，十遍百遍地抄。那可是很無聊又很辛苦的事。
    “好了，我走了，晚上還要當值呢。”
    “哦，那你慢走，我們就不送了。”夜九辰就站在原地對夜明擺擺手，一絲留戀也沒有。
    “晚上當值？”王七有些疑惑地反問：“你們差爺晚上也不休息？”
    “你以為呢，我走了。”
    目送夜明離開，王七頭一次意識到一個問題：夜明已經是一個可以養家的男人，而他們還是被家裏養著的孩子。
    推開窗戶，樓下正對著一條街道，日頭西落，但街道上的行人並不算少，而且道路兩邊各種攤位，甚是熱鬧。而之前來這裏，隻是覺得好玩，今天卻意識到這些人是為了養家。那自己呢？很快就要十五歲了，自己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但自己有何本事可以養家？或者……和夜明一樣做個差爺，畢竟自己的本事遠比他厲害。或者……成為雲霄派之徒，踏上修仙之路，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王七，咱們要不要去逛逛。還沒怎麼逛過清水鎮的夜市，畢竟咱們村裏太陽一落山就各自回家了。”相比之下，夜九辰還是少年心性。
    而這樣的夜九辰，是王七羨慕的。
    “走吧，去逛逛。”
    這邊，王七和夜九辰一起逛著清水鎮，逛著屬於夜幕下獨有的一份熱鬧。而另一邊，白術坐在地上靠著床睡著了，一頭的白發披散著，而發帶現在綁在他的右手腕上，而右手搭在床上，發帶的另一端則綁在白蘞的右手上。所以當白蘞醒來時，右手輕微抬起的動作就驚醒了白術。
    白蘞微微撐起上半身，抬頭看著白術，在他的眼裏：白術披散的白發，在這略微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有幾分詭異，但白術眼睛微眯，明顯還沒睡醒。而視線往下，抬起自己和他綁在一起的右手：“這個……你小子……”
    白術的右手也因白蘞的動作，被微微牽動著抬起了幾分，人也慢慢地清醒過來。而清醒的第一件事則是抓住白蘞的手腕，探著他的脈搏，直到確認他沒事，然後深深地鬆了一口氣，身子軟了幾分，幾個呼吸之後才起身，坐到床上，伸手解開綁在自己和白蘞手腕上的發帶。但人卻異常的安靜，這讓白蘞有些詫異：“你……怎麼了？”
    白術沒有回答，但起身出了門。
    白蘞撐著坐起來，看了一下房間，這裏是夜九辰家。而自己回來後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最近夜九辰的父親不在家，而這種情況下夜九辰一般是住王家，所以這裏沒人。原本想的是在這裏休息一天，等身體好些再回家，免得讓夫人擔心。隻是沒想到會被白術這小子發現，不過倒是不擔心他會告訴辛夷，畢竟他也不想讓辛夷擔心。
    離開不久的白術端著一碗藥和一碗粥進來，先把粥遞給白蘞，看著他一口氣喝完，然後才把藥碗遞給他。隻是這次白蘞沒立馬喝，而是先聞了聞：“藥，配得不錯，對症。”
    “廢話。”
    見白術終於開了口，白蘞也放下了心，一口氣把藥喝了：“下次放些甘草，不破壞藥性，但能讓這藥不會這麼苦。”
    “若多放些新鮮的蓮心，一樣不破壞藥性。”白術後半句話沒說，但白蘞知道：藥苦，是他故意的。
    “說說吧，去哪兒行俠仗義了，還搞得自己這麼狼狽。”白術搬了把凳子放到床前，顯然準備好好聊聊。
    狼狽？
    白蘞這次除了因靈力幾乎耗盡而力竭昏迷，其實身上除了左臂那不足三寸的傷口，並沒有其他傷，所以算不得多狼狽。
    輕輕動了一下左臂，傷口隻是略微有些疼，顯然是被好好處理過。
    “想聽故事？”
    白術沒說話，雙手撐在凳子上，頭半垂著，身體也微微左右晃動，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是雲霄派弟子，雲霄派掌門雲霄仙子的嫡傳弟子。雖然有三十餘年未回師門，但師門責任不能忘。而最近常有妖族作亂為惡，我這次……隻是輕傷，過幾天就好了。”作為修仙者的身份，白蘞一直並沒有刻意隱瞞，否則日常也不會教導他們修行之術，但卻也一直未說破。
    “娘親也知道？”知道白蘞是修仙者，但沒想過他會是雲霄派的人。隻是相比之下，白術更在意娘親有沒有被蒙在鼓裏。
    “她自然知道，”白蘞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眼中滿是溫柔：“我們第一次相遇，便是她被一隻狼妖襲擊，我救了她。”
    “英雄救美，這麼俗套。”
    “是啊，就是很俗套的相遇、相知，然後相愛至今。”
    “所以，你不回師門，是因雲霄派不讓娶妻生子？”白術抬頭看著白蘞：修仙七大門派之首——雲霄派掌門的嫡傳弟子，這樣的身份，若無什麼特別的原因，何至於在小夜村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隱居。
    “想什麼呢，你的師祖可是一個極好的人。若非她，當年我救不回你的娘親，而我怕是也不會獨活至今。”
    “當年？是……那個”白術”死的那年嗎？”白術很聰明，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有一個人用過，那個人才是爹娘真正的兒子。可這些年的相處，親子與養子什麼的，白術並不在意。可即便不在意，也是會好奇。好奇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是因為什麼而離開的。
    看著白術，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而這一問……似乎也隻是隨口說說。可……雖然不想承認，但一開始確實是把他當作了替身。於心而言——有愧。
    “他生得一頭白發，很漂亮，和你的一樣。可他的白發是因為中了妖毒，我雖自稱醫術精湛，卻也隻讓他活了三個月。有時候……我也在想，他若還活著，你小時候就可以跟他睡，也不用搶我的床了。”
    本來應該是一個傷感的故事，可白蘞最後的話……白術身形停頓了一下，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白蘞，頓了片刻才開口：“師門責任，怕是不會讓你舍了一身靈力吧。”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就在白蘞尋思著要不要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之時，白術突然站了起來：“我回家了，娘親那邊還需要我照顧。”
    可走出屋的白術很快又回來了：“王七、九辰和我，算是雲霄派弟子嗎？”
    “都學了我們雲霄派的心法，你說呢。”
    “哦，”白術轉身：“你的身體，睡一晚應該就沒什麼事了。我明早會去清水鎮，王七、小九他們今天就過去找夜明玩了。但娘親受了風寒，我不放心。既然你回來了，那明早你回家照顧娘親。”
    “受風寒……喂……你娘親的病嚴不嚴重……臭小子……”
    “比你好。”白術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顯然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有這句話，足夠讓白蘞放下了心。隻是，看著床頭沒有收走的藥碗，白蘞不由得深深吐了口氣：臭小子，看來是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