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傷……嚴重嗎？”王七擔憂地問道，而一旁的夜九辰已經在看到白術腫起來的手腕時就替他疼得掉下了眼淚：“小白，很痛吧。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沒保護好你。”而夜九辰越說越覺得傷心，從開始抽泣最後變成了號啕大哭。
    對此，第一個受不了的是王七，但想了想便哄騙道：“你去找夜幹爹，讓他給小白弄條魚，小白吃了魚就不疼了。”
    “真……真的。”
    “真的，快去。”開口的是白術，因為他本就疼得厲害，聽到夜九辰的哭聲就更煩了。何況，什麼哥哥，自己才不認他這個哥哥。
    “好，我這就去。”夜九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和鼻涕，然後很堅定地跑了出去。而在他跑出去的同時，白蘞也從屋裏拿出了藥箱。
    “好在你娘親和幹娘去了清水鎮上采買東西，不然讓她看見，你老爹我這腿怕是要被她打斷了。”白蘞嘴上玩笑道，但手裏卻認真檢查著白術的傷勢：夜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怒氣之下的反擊其力道著實不小。白術的手腕骨有輕微的裂痕，好在不算嚴重，但他肌膚嬌嫩，而且是被木劍劍鋒打中，一道幾乎要滲血的印子橫在手腕處，四周的皮膚也紅腫了起來。
    “好在夜明用的是木劍，不然你這手怕是會被砍下來。”白蘞打趣道。
    “老頭，我是不是你兒子，你很希望我的手被砍下來？”白術咬著牙說道，倒不是恨，而是真的疼。
    “幹爹，您別鬧了，您看小白疼得都要哭了，您趕緊給他治傷吧，別一會兒幹娘回來……您也知道的，幹娘看到了……”
    “小七，你要不幫我去大盆清水。”白蘞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然後找了一個理由支開了他。
    直到王七離開，白術才開口：“我的傷，很重嗎？”
    因為見白蘞臉色很沉重，白術也有點擔心，他可不想自己的手被廢了。
    “知道害怕了？”
    “我才不怕。”
    “你一個五歲的孩子，怕了不丟人。若疼得厲害，哭了也沒人笑話你。”
    “我也沒哭。”
    白蘞用藥水給白術清洗了傷口後才撒上一層消腫止疼的藥粉，用白布包把傷口裹好，然後放上兩塊木板夾住手腕，再裹上白布綁好。做好這一切本是想看一看一臉淚水可憐巴巴的白術，可不想他的眼睛雖然通紅，但卻並未濕潤，更沒有流淚。而這也讓白蘞意識到一件事，自小到大，哪怕在繈褓之中時，白術即便哭泣，但隻是有哭聲沒有眼淚。所以，他……至今未落過一滴淚。
    “幹爹，水我打來了。”王七端著一個比他頭都大兩倍的臉盆進來，裏麵裝了滿滿的一盆水。所以他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因為太重，也怕水灑了。
    “給我吧。”白蘞伸手便從王七手裏接過臉盆，然後拿一旁的汗巾沾濕了給白術擦拭右手上的塵土，洗過後才給他擦了擦臉上疼出的汗水。
    “小白，你還疼嗎？”看著白術被嚴嚴實實裹上的右手腕，王七有些心疼。
    白術抬起右手，除了手腕不能動，右手動起來倒不受限製，而且也不知道老爹給上的是什麼藥，傷口一陣清涼之後居然不怎麼疼了。
    “別亂動，真想手廢了。”白蘞輕輕抓住白術亂動的手臂，然後嚴肅地說道：“十日內傷口不能沾水，不能吃魚腥，更不能亂動，否則……手真的會廢掉。”
    半真半假，也是為了讓白術長長記性。
    而看白蘞的表情，白術也是真的被嚇到了，所以哪怕不吃魚不亂動對他有點難，但他還是乖乖地點頭。
    “小七，這些日子幫幹爹看著他，知道嗎？”
    “知道了，幹爹放心。”
    今天剩下的時間，白術被王七看得死死的，不許蹦，不許跳，不許攀高，就連夜忠做的烤魚都不讓吃，說是要忌葷腥。更可惡的是夜九辰也來湊熱鬧，跟著他屁股後麵，嚷嚷著這不行那不可以的。難得白術居然能在院子裏的躺椅上乖乖地坐了半日，就連白蘞重新給他束起的頭發，也堅持了半日未散開。隻是到傍晚時分，辛夷和王夫人回來時發現白術的傷後，除了夜忠和夜九辰，白蘞被辛夷訓了半個時辰的看管不周，王七被王夫人訓了半個時辰的照顧不周。
    看著他們被訓，白術半日的鬱悶終於發泄了出來。
    夜裏，白蘞不出意外地被趕到了小屋，白術和辛夷睡一起，一來是方便照顧白術，二來自然是生白蘞的氣，畢竟五歲的白術傷成那樣，別說是辛夷，就是白蘞他自己也看著心疼。
    次日，在白蘞一再的保證之下，辛夷才放白術跟他去了學堂。學堂裏一切如常，隻是平日裏打鬧的眾人安靜了許多。尤其是夜明，趁休息時間拿著一個食盒過來討好白術：“這個……請你吃。”
    “下毒了？”左手托著下巴，白術一臉的質疑。
    “沒有……我娘親做的糖餅，加了蜂蜜。”夜明半仰著頭，扭捏了一會兒才說道：“昨日你沒向先生告狀，謝謝。還有……我以後不說你白……其實……你的頭發挺好看的。”
    夜明這明顯是想和解，何況他與白術兩個人也算不得有什麼大仇怨。
    “小孩子的事幹嗎要牽扯大人，何況輸的人又不是我。”白術傲嬌地說道，然後伸手取了一塊夜明食盒裏的糕點：左看右看，似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我真的沒下毒。”看白術躊躇著遲遲不肯下嘴的樣子，夜明也有點急了。
    白術微微仰頭看著他，然後再看看這塊圓不圓方不方的糕點，最後很嫌棄地說道：“太醜了。”
    “……”
    “夜明，你別想了，術兒挑食，挑的不隻是味道還挑樣子，你這……真入不了他的眼……沒給你丟出去，已經是他最好的涵養了。”白蘞不知何時站到他們身後開口，這倒是嚇了夜明一跳。
    “先……先生。”夜明雙手交疊鞠躬行禮。
    “嗯，”白蘞把食盒拿起來放回到夜明手上：“回座位吧。”
    “是。”
    白術看了看白蘞，又看了看手裏的糕點，然後抬起左手：“吃嗎？”
    白蘞低頭咬住糕點，而這舉動也讓夜明明白，他們沒人記恨他昨天的行為。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片刻後，眾人都坐好了，白蘞才緩緩開口：“今日，不講書，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故事？什麼故事？”眾人好奇，但最好奇的是夜九辰。
    白蘞微微閉目，似是認真思索，最後睜開眼問道：“不如就講講九大修仙門派的故事吧。”
    “先生，我可聽說過，當世共七大修仙門派。您這……騙人呢吧。”仙門雖說於他們而言遙不可及，卻並非一無所知。七大仙門，可是他們這些熱血少年心中所往。
    “都說是故事了，而且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那幹爹，很久很久是多久啊？”夜九辰關心的重點總是和其他人不同。
    “久到天地初開，世間還有仙人之時。”
    “先生，真的有仙人？”
    “嗯，是的。或者說，曾經有過。”白蘞看著遠處，似乎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故事開始於混沌初辟，仙人臨世，秉持守護之責，維係人間安寧。然而妖族群生，性嗜血暴，以人為食，借以助長妖力。末代仙尊悲憫蒼生，毅然獻祭永生之壽與無邊神力構築結界，隔絕人妖兩界，保人間數萬年之太平。可萬年前妖族誕生了一隻貓妖，實力達到妖帝巔峰。其雖未能徹底打破結界，卻令其出現了裂隙，部分妖族得以穿越結界潛入人世，再掀腥風血雨。而昔日仙尊散落天地間的神力餘暉，化作靈脈融入少數凡人血脈，若通過潛心修行可獲得抵禦妖族之力。於是，人界湧現出一批天賦異稟的少年英才，他們憑借體內靈脈，踏上修仙之路。此間九位卓爾不群的青年翹楚，修為超凡，同仇敵愾，聯手施法，以一座神秘九層神塔為陣樞，成功封印了那隻肆虐人間的貓妖。他們以此壯舉為基，各創一門派，成為後世修仙九大門派之鼻祖。然而，時光荏苒，歲月無情，久遠的真相在口耳相傳中逐漸模糊，那座九層神塔竟在悠悠歲月裏被誤傳為”九層貓妖塔”，也從救世神器變為妖邪禁錮之地。更令人扼腕的是修仙界人才凋零，昔日鼎盛的九大門派，如今多有傳承斷絕，九層貓妖塔的故事也變成了傳說。
    “貓……很可愛啊，為什麼要把它壓在塔裏？它會不會不開心？”夜九辰的關注總是讓人意外。
    “先生，這麼說，人真的可以修仙？”
    “九層貓妖塔，聽上去好厲害啊。”
    “先生，您是修仙之人嗎？”
    “先生，那貓妖死了嗎？”
    “先生，您可以再講講那九大修仙門派嗎？”
    “先生，我們還想聽……”
    “先生……”
    白蘞的故事大家聽得很認真，而且在故事裏，每個人都有還想聽的內容。唯獨白術，他是唯一一個沉睡著的。甚至是散學時他還在睡。
    “小白，小白，我們該回家了。”夜九辰搖醒了白術，可白術卻一臉的茫然。
    “放學了。”白蘞彎腰，伸手幫白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講的故事有那麼無聊嗎，居然能聽睡著了。”
    “故事？”白術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撓了撓頭：“什麼故事？”
    白術是在白蘞開口時就犯困了，所以隻記得開頭說什麼混沌初開，然後……然後就不知道了。
    “故事可精彩了，那隻大白貓，可厲害了……”
    “白……貓？”白蘞看向夜九辰，作為講故事的人，怎麼不記得自己的故事裏有一隻白貓。
    “那隻貓還是金色的眼睛，你想想……一定很可愛，我好想養它啊……”
    這次換王七也詫異地看著夜九辰：怎麼覺得……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而白術則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臉興奮的夜九辰，最後看著白蘞問道：“所以，混沌初開……一隻大白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