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推門進屋，把托盤的早飯擺放到桌子上並用盤子蓋好。然後準備去看看辛夷是否起床，卻見她已穿戴好從裏屋走了出來，便迎上去，低頭親了一下額頭才輕輕地問道：“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不早了，還有……你今天不去學堂？”平常這個時間白蘞已經出門，所以辛夷有些意外。
    “今日不去了。”扶著辛夷在桌前坐下，然後把盤子掀起來：“我用昨兒采的桂花做了桂花餅，知道你愛吃甜的，特意加了一些蜂蜜，你嚐嚐。”
    “白蘞，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白蘞蹲下來，然後吸了一口氣才看著辛夷說道：“若是，我以後每日在家陪你和兒子，好嗎？”
    “為什（麼）……是因為術兒嗎？”
    白蘞想試著找一個更好的理由，可他也知道，既然辛夷能想到白術，那自己找的理由怕也騙不過她。
    “白先生，白先生……”此時院子裏傳來了王河的聲音，但動靜卻不似他一個人。而這正好給了白蘞一個理由暫時不回答辛夷，可起身開門，看著一臉氣憤又焦急王河、王氏和夜忠，以及在王氏懷裏吃手的王七和夜忠懷裏還在睡覺的夜九辰，白蘞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
    “白先生，我和夜大哥早上去溪邊打水才聽說，他們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你辛辛苦苦地幫大家的孩子做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他們居然說什麼”童顏鶴發非妖即怪”，說什麼你收養了妖怪便也是怪物……若這麼說，那小白還是我和夜大哥撿回來的呢。我和夜大哥豈不是也是怪物了。”王河一邊走進屋一邊不滿地說道，同時也算是說明了他們的來意。
    “白先生，我們信你。他們不信是他們的錯，你別往心裏去。”夜忠的話不多，但誠懇堅定的眼神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白大嫂，你別聽他們亂嚼舌根子，都是閑的。我看他們就是眼饞咱們小白長得這麼好看，妒忌。”王氏挨著辛夷坐下，一隻手摟著坐在自己腿上的王七，一隻手搭在辛夷的手上：“白先生不去學堂更好，以後在家幫忙帶帶小白，你也能輕鬆些，這多好。”
    這番話下來，白蘞和辛夷也算是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彼此對視一眼，曾經相似的事情，但沒有得到族人至親的支持。而現在，眼前的人相識不過五年，卻能得他們的信任，這……足夠了。
    “白先生，你……”夜忠有點擔憂：“不會想離開吧？”
    這裏於王河、夜忠而言，是自小長大的地方。但對白蘞他們而言，卻可以是旅途中暫時停留的地方，若是不開心，卻是可以選擇隨時離開。
    “那可不行，”第一個反對的是王河：“白先生，你可以是答應我將來也做我兒子的先生。而且你說過，認我這個朋友，怎麼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流言就放棄朋友。反正，我說什麼也不答應。何況，小白那小子，還喝過我婆娘的奶，怎麼也算我半個兒子，白先生……你總不至於讓我們父子分離吧。”
    “那是我兒子。”白蘞本來挺感動，但他最後一句讓自己忍不住想揍他。
    “嗯嗯嗯，你兒子，我幹兒子……總行了吧。”王河賠笑道。
    “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王氏似是想到了什麼，提議道：“不如讓這三個孩子結拜為異姓兄弟吧，你們互為他們的幹爹。”
    白蘞、王七和夜忠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這樣對於三個孩子而言還有個伴，以後還能相互扶持。
    “我同意。”三人異口同聲。
    接下來，在白術、夜九辰睡覺的時候，大人們幫他們與正在吃手的王七完成了結拜。王七排行老大，雖然白術和夜九辰都以七月初九為生辰，但大家都覺得白術應該是被保護的弟弟，所以夜九辰排行老二，白術則是老幺。而因為他們三家的位置本就靠近小夜村的最南邊，與其村裏其他住戶本就離得比較遠，平日裏本就交集不多。日常夜忠會去溪邊捕魚，王七和白蘞會上西麵的山上，王七是去打獵，白蘞則會采些藥材，然後拿這些去十裏外的清水鎮上賣了，再買些米麵回來，偶爾白蘞也去清水鎮上的藥鋪坐診，日子就這麼平靜地一天天過去，轉眼便是五年。
    “小白，你真的不要木劍嗎？”夜忠再次問騎在白蘞脖子上舉著糖葫蘆正開心地舔著的白術問道。
    “不要。”搖搖頭，白術表示不感興趣。
    “小白，木劍還很好玩的，也許我們也可以像剛剛那爺爺說的，做修仙之人，還能禦劍飛行呢。”舉著木劍，深藍麻布衫的王七語氣很平靜，但爬上嘴角的笑意卻透著幾分內心的激動。仗劍天涯，怕是每一個男孩子的夢想。而且他雖是一張娃娃臉，但五官端正大氣，預示著他長大後必將是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
    “就是，小白，這個給你。”唯一穿著短袖的夜九辰，露在外麵的胳膊的皮膚顏色和臉上的皮膚一樣偏黑，但一雙大大的眼睛在略微圓潤的臉上顯得著實可愛，而且努力舉起自己選中的劍，想把它送給白術。
    “不要。”白術一扭頭，右耳的玉墜子輕輕地晃了晃，在陽光之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頭上戴了一個藍色的帽巾遮住了一頭的白發，身著和白蘞同色的淺藍色的長衫，一雙迷人的丹鳳眼，但在這娃娃臉上，卻又透著幾分孩童的天真與可愛，又帶著幾分骨子裏的傲嬌，著實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精心雕琢小公子。
    “夜大哥，你就隻給小九和小七買吧，術兒啊……就嘴饞。”白蘞無奈地笑道，自己這個兒子，喜歡坐在高處，喜歡吃甜食，喜歡幹淨漂亮，但唯獨不喜歡動，更對男孩喜歡的槍劍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怕養成一個閨女。
    “老板，還是來三個吧。”
    “夜大哥。”白術伸手攔住掏錢的夜忠：“老板，就要兩把木劍。”
    “白先生？”
    “術兒是真的不喜歡，所以沒必要花這冤枉錢。放心，委屈不了這小子的。”
    在白蘞的堅持下夜忠隻得給王七和夜九辰買了木劍，但最後還是趁白蘞不注意偷偷給白術買了一把，還是怕委屈了白術。然後才把王七和夜九辰抱上小推車：“坐好了，我們回家了。”
    小推車放著這次采買的米麵和菜，還有一些孩子喜歡的新鮮玩意。不過大都是王七和夜九辰喜歡的，白術喜歡的東西不多。所以夜忠總偷偷多買一份給白術留著。不想這麼買下了，這小推車幾乎被堆滿了。
    “白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看看這一車東西，白蘞就算是想買也開不了口了：“沒了，我們回去吧。”
    “好，小七和小九，坐好了，我們回家了。”
    “哦哦哦～回家了。”坐在小車上的夜九辰很開心，然後揮舞著小木劍指揮著：“走了。”
    白蘞走在後麵，本準備邁步跟上，卻被遠處的說書先生的話攔住：妖界尊主暴虐殺戮，斬萬妖，血流成河，怨氣衝天。就連妖界靈力稍微弱小的小妖都被妖血怨念侵蝕，迷失心智，作亂世間。尤其是人妖兩界相交之地，普通的動物和人都被妖血侵蝕，失了心智。現在各大仙門都派出弟子各地除妖平亂，也在廣收有機緣的弟子。
    “我雖然聽不太懂，但好像和我們沒什麼關係。”白術伴彎著身子，低頭看著白蘞，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著，然後嘴角微微勾起：“護眾生護世人，都不如護家人平安。走吧，娘親可是答應今晚給我做桂花餅，比你做得好吃百倍。”
    白蘞伸手扶了一下白術，免他掉下來，雖然也對這個自小就太過早熟的兒子好奇，不過他說得也不錯。何況現世有七大仙門，就單單為首的雲霄派就不會坐視不理，何來自己操心。邁步跟上夜忠，白蘞淡淡地開口：“臭小子，你活得……真不像一個孩子。”
    “像夜九辰那樣……”白術舔了一下糖葫蘆，然後看著前麵傻乎乎的夜九辰，搖了搖頭：“我寧可當怪物也不要像他。”
    “那小七呢？”
    “他……除了話癆，和我有差別嗎？”
    白蘞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前麵的王七，雖說他們三個都是五歲，尤其是王七也算是自己親手接生的。但他們三個，除了夜九辰，另外兩個確實不像五歲的幼童。這智商高的，讓白蘞這個自小被喚作天才的人都有些自歎不如。隻是王七隨了王河，樣貌樸實卻有些話癆，廢話多的會讓人忽略了他那非同尋常的智商。可白術因為傲嬌話不多，所以倒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孩子便做孩子該做的，你這麼操心，小心少白頭。”本是故意懟上一懟，可話出口白蘞忍不住頓了一下步伐。
    “哎，你真是年紀大了。”白術忍不住白了一眼，然後雙腳晃動了一下：“走了，臭老頭。”
    “是，我的小祖宗。”白蘞寵溺地笑道，然後跟上前麵的夜忠：“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