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爪子呢？
    這個什麼？
    手？
    這裏……是哪裏？
    “術兒醒了？”一個溫柔的聲音，一個貌美的女人，然後便是一個充滿溫暖的懷抱。
    人？
    女人？
    “這小子醒了。”女人的背後出現一個男人，男人一手摟著女人的肩膀，一手伸向白術的臉，然後輕輕的捏著沒多少肉的小臉：“臭小子，你夜夜哭鬧折騰你爹，到底有沒有良心。”
    爹？
    我的？
    所以，我……現在是人了？
    所以……我被那條死魚害死了？
    “術兒這表情……不會他傷口疼了吧？”
    “都三個月了，他的傷連疤痕都看不到了，疼什麼疼。我看啊……”男人伸手掀起他身上的小薄被補充道：“他是尿了。”
    可掀開薄被看到的卻是一片幹爽，然後看向自己的夫人辛夷，尷尬地傻笑了兩聲。
    是的，男便是白蘞，女人便是辛夷。他們三個月前撿到了白術，然後收養了他。雖說白術身上的傷不算重，但在一個嬰兒身上就會比較麻煩。畢竟他不知道什麼是忍耐，疼痛隻會讓他大聲哭泣，而且除了奶和迷糊他也吃不了什麼其他東西，更不會乖乖地喝藥，所以這段時間在照顧他上麵，白蘞費了不少心思，尤其是夜裏。至於他的夫人辛夷，本來身體就不好，白天本就照顧了一天，所以夜裏都是白蘞攬下照顧白術的事。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他的傷倒是好了。但夜裏若是沒人抱著陪著，還是會哭鬧。所以白蘞覺得自己為這小子都老了好幾歲，果然……孩子都是上輩子欠的債，可……要債的怎麼是一個小子。
    “好了，你去弄些米糊吧，我看他是餓了。”
    “是，夫人。”
    至於白術，短暫的錯愕和詫異後，他也接受了眼下的一切。隻是，他不太理解為什麼自己沒有他們口中的那三個月的記憶。不過，無所謂了，多了一對便宜爹娘，以後便有人養自己了。至於自己，白術也沒太多原來的記憶。至於做人，他隻知道自己也是第一次做人，做人該如何，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對自己可以聽懂他們的話，知道什麼是人、什麼是妖並不覺得奇怪。不過，有一點他不太懂，為什麼那條魚會害死自己，而且它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過，他現在也不太想搞明白。因為女人……不，應該是這個娘的手很溫柔，輕輕地撫摸著自己頭，然後抱著自己輕輕的搖啊搖，讓白術舒服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很快便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白術身邊多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皮膚有點黑，憨憨的有點氣人，讓他忍不住想撲上去咬他一口。而事實上，白術是真的撲了上去，可剛剛學會翻身的白術也隻是笨拙地趴在了他的身上，雖然用了十分力地去咬，卻也隻是糊了小孩兒一臉的口水。
    “你們看，小白是真的稀罕小九。”開口的是王氏，王河的老婆。她給白術取的小名是小白，而小九則是指夜九辰。
    “嗯。”辛夷笑著點頭，然後起身把白術從夜九辰身上抱了起來，掏出帕子給夜九辰擦拭臉上的口水，最後才給白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白大嫂，說真的，小白是越長越好看，精致得就跟畫上的人一般。”王氏是真的覺得白術漂亮，比剛剛撿到時更好看了：“可惜啊，不是女娃，不然我一定讓我家那小子把他娶了。”
    坐在辛夷腿上的白術看向王氏，然後看向她口中的兒子，就是躺在夜九辰旁邊的王七。王七現在還不太會翻身，所以隻是乖乖地躺在，但雙手揮舞著，嘴巴裏一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但……好像從自己醒來後他的嘴就沒停過，或者說自己是被這聲音吵醒的。所以……這麼小就是一個話癆，大了……正經姑娘誰嫁他。煩，也會被煩死。
    “老婆，我們回來了。今天夜大哥釣了兩條魚，我們一會兒加餐。”王七人還沒到，聲音卻先傳了進來。接著門被推開，王七、夜忠和白蘞便先後進來。隻是白蘞直奔自己的夫人，王河則放下手裏抓的兔子直接奔向自己的兒子，而夜忠則把東西都拿去廚房，然後洗了一下手才過來。
    “兒子啊，今天乖不乖啊，有沒有想我啊，今天會叫爹了不，要不叫兩聲給爹聽聽，乖……叫爹……爹……”王河這邊自說自話，甚至期待起自己的兒子喊自己一聲爹。不過王七也算是給麵子，咿咿呀呀的似是真的在喚他爹。而這個舉動，讓王氏忍不住罵了一句“傻樣”。
    至於白蘞則先摟上了夫人，用身體擋住眾人視線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才看向白術，伸手捏著他的小臉：“臭小子，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想爹啊。”
    麵對兩副麵孔的便宜爹，白術忍不住白了一眼，然後伸手想拍掉臉上的爪子。可惜在白蘞看來則是白術伸手抓住自己的手指，這倒讓他心情很好。
    “白夫人，還有弟妹，今天又麻煩你們了。”從廚房放好東西回來的夜忠先是向辛夷和王氏致謝，然後才走向自己的兒子夜九辰：“小九啊，想爹了沒？”
    聽到這話，辛夷和王氏對視一笑：天下的爹，還真是一樣。
    晚飯是夜忠和王河下的廚，白蘞倒是想幫忙，但他水平著實的一般，而且在夜忠他們看來，他這樣的文人不適合下廚，所以隻能抱著一直不安分的白術在一旁看著。
    “白兄弟，你兒子好像很喜歡魚。”王河看著眼睛一直跟隨自己手裏的魚一直轉來轉去的白術，忍不住笑道。
    白蘞看著懷裏的兒子，不得不說白術看魚的眼神確實不像一般孩子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而是透著貪戀，就好像在說”我要吃魚”，何況他的口水都滴濕了他的衣袖。著實的……有幾分丟人。
    “臭小子，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嘴上嫌棄，但白蘞還是舍了自己的衣服給白術擦了擦口水。
    “小白若喜歡吃魚，以後你夜伯伯天天給你做。”
    “就是，別的說不好，但魚……咱們管夠。”王河補充道，同時把收拾幹淨的魚放入鍋中。因為魚主要是給老婆下奶的，所以一條做了魚湯。至於另一條，由夜忠做了熗炒魚。
    很快晚飯做好了，晚飯桌上，白蘞抱著白術，王河抱著王七，夜忠抱著夜九辰，雖然三個奶娃吃不了飯菜，卻可以喝一些米粥和魚湯。主要還是因為白術一被放下就哭鬧，所以白蘞隻能抱他坐到飯桌上。而睡醒的夜九辰看不到白術就哭，夜忠也隻好把他抱過來，挨著白蘞坐著，然後由他伸著手去抓白術，可惜小短手夠不到，但也是開心。至於王七，本是乖乖地躺著自娛自樂地玩著自己的小手，但王七覺得他一個人躺著怪孤單的，便也抱了過來。
    “這小子，這麼愛喝魚湯！”白蘞有些意外，畢竟自己夫人已經喂他喝了小半碗，而看他的表情，明顯還沒有喝夠。
    “魚湯是好東西，多喝點好。小七，你也喝點……”王河拿著勺子從老婆碗裏舀了半勺魚湯，本也是想喂給自己的兒子王七，卻不想王七對著勺子卻吹起了氣，濺起的魚湯全落到了自己臉上，這引得一桌子人都笑了。這笑聲讓王七吹得更起勁了，同時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而大人們的笑聲讓白術不由左右看，最後視線落在一邊吹勺子裏魚湯一邊笑的王七身上。然後回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勺子，他也不由得跟著學了起來，好在白蘞眼疾手快擋在辛夷麵前，但魚湯卻噴了他一手。這也引得眾人視線看向這裏，然後在大人們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王七再吹了一下，接著似是為了回應一般白術也吹了一下。這引得大人們再次被他們逗笑了，而一旁的夜九辰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跟著咯咯地笑了起來。飯桌上，除了王七被噴了一臉魚湯有些狼狽，除了白蘞沾了滿手魚湯一臉的無奈，其他人則是笑的笑，玩的玩，不亦樂乎。
    人的生活……原來是這個樣子——白術坦然了：做一個人，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