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恭喜LGO！他們是冠軍！！！時隔兩年，他們終於再次捧起了熟悉的獎杯，熬過了冬季的嚴寒，春季的惜敗，迎來了屬於他們的秋天！！”
    對麵的五人已經開始擁抱慶祝，場下LGO的粉絲瘋狂揮舞著手中的燈牌，齊聲高喊我們是冠軍。
    在舞台的另一側，是從來不會被人們注意的亞軍。
    致命的失誤。
    齊暘筠用勁擰著大腿，他低著頭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金色雨，他也怕對上隊友責備或是失落的目光。
    在比賽結束的下一秒，他仿佛和世界脫去了聯係。
    “沒事的，暘筠。”楊羽林走過去拍了拍齊暘筠僵硬的肩膀。
    “走吧，還得去吃飯呢。”
    “隊長……”齊暘筠呆愣愣地看著楊羽林。
    故作放鬆的微笑沒能掩蓋住疲憊感，齊暘筠在隊長臉上精準捕捉到了不甘心，更多的則是落寞。
    “大人都還沒難過呢，小孩子先忍一忍。”
    他突然意識到，隊長已經二十三歲了，麵臨的主要問題不再是能不能再拿一個冠軍，而是能否繼續站在這個賽場上。
    今天是齊暘筠十七歲的第二十五天，楊羽林二十三歲的第三個月。
    總決賽場館很大，齊暘筠默默退到隊伍的最後，看著隊服背後的名字：
    對抗挽留，打野青鋒，中路啵啵，輔助one。
    還有發育路與海。
    下一次的大名單上，他們的前綴還會是TOP嗎？齊暘筠不敢去想，不論結果是什麼，他都無法改變。
    舞台到休息室這段路太漫長了，漫長到齊暘筠足夠回憶他短暫的職業生涯。2023年天蘭杯橫空出世的天才射手，度過短暫磨合期新賽季TOP首發，堪稱恐怖的英雄池深度，MVP榜第四，第一次首發就登上總決賽的舞台。
    他身上的標簽太亮眼，風頭一度蓋過了隊裏的四冠老人。
    休息室門口，領隊還有整個賽訓組都在，他們聚在一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像是在迎接冠軍。
    “我們TOP拿了很多個冠軍了，以後還會有更多，闖進總決賽已經能夠證明我們的實力了。雖說是亞軍，但也是大家努力了一整個賽季的結果。”教練First老蔣是TOP元老級的人物，不論是作為選手還是教練，冠軍在他這裏都顯得太過平常，當然，落敗也是。
    “下個賽季咱們再一起拿冠軍，在季後賽直接把LGO送回老家。”
    老蔣走過去和隊員們挨個擁抱，輪到齊暘筠的時候，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涼意。
    “你可是TOP的自留簽啊。”老蔣沉聲說道，抱住小孩的頭輕輕往自己肩膀上按，覺得眼淚差不多該止住了才放開。
    “都十二點多了，收拾一下要回酒店了，什麼事都留到明天，今天都不準出去聚餐啊，都乖乖聽話，一會兒到酒店隨便應付一下。”領隊打開休息室的門，又囑咐了一些事情，抬頭對上小孩們失魂落魄的目光，安慰的話堵在嘴邊，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個不停，歎了口氣一步三回頭出了門。
    休息室裏沒多少東西，幾人十分鍾不到收拾完，跟站軍姿一樣杵在地上，等著教練發話。
    “回酒店，別愣著了。”
    與冠軍失之交臂後的悵然若失，需要他們自己去消化，這不是他人的三言兩語能化解的。
    出了比賽場館，路兩旁是前來加油的粉絲，還有無數冰冷的鏡頭如同黑漆漆的槍口。
    齊暘筠皺了皺眉頭，強烈的不適感席卷全身，他跟在楊羽林身後麻木地點頭，誇獎和辱罵一並收下。
    “別再秀你那操作了！不要是你……”不知誰在人群中大喊一句，後麵的話很快被淹沒在更嘈雜的人聲中。
    齊暘筠突然感覺無法呼吸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有些頭暈，那塊石頭重重砸在他的心上，幾乎要把他擊垮。
    閃大的一瞬間他在想什麼呢？這番操作在贏下比賽後會被載入史冊？還是極度緊張下的操作失誤？
    沒有，都沒有，這和他在季後賽、積分賽、訓練賽乃至平日的排位賽的操作並無區別，就像是肌肉記憶般下意識的反應。
    和其他比賽的唯一區別是，決賽沒有容錯率，他打出的操作沒能帶隊友推開背後是金色雨的大門，反而是將他們絆倒在那扇門前。
    “別想了，要和粉絲道謝了。”楊羽林拍拍齊暘筠的肩，把他帶到位置後按著背向不遠千裏來現場支持他們的粉絲們鞠躬道謝。
    “作為隊長我代表TOP向大家說聲謝謝，當然也要和大家說聲對不起，辜負了大家對我們的期望，失利不是一個人的原因，我們也不會推脫責任。”楊羽林擔憂地看了眼齊暘筠，長吸一口氣繼續說：“我們今天輸了，但明天未必，世邀我們一定會再次拿到冠軍。”
    如果要說隊長在隊伍裏最重要的作用是什麼，那大概就像是楊羽林這樣，隻要是他說的話做出的承諾，大家都會相信他們一定能做到，這種非同一般的凝聚力不僅僅存在於隊員之間，甚至會影響到他們的粉絲。
    “TOP加油！等著你們拿下個冠軍！”
    “加油，亞軍也很棒了！”
    “與海，下次一定要打回來！”
    眼淚在齊暘筠眼裏打轉，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情緒裹挾著他，借著整理頭發的動作抹了把臉，跟著隊伍上車之前又朝著人群鞠了一躬。
    他是最相信楊羽林的，不久後的世界邀請賽，他一定要拿到冠軍。
    
    
    陽光透過窗簾刺了進來，照在眼睛上激得齊暘筠直往被子裏麵縮，剛剛調整好姿勢還沒來得及再次沉睡，唰得一下身體完全暴露在晚秋的冷意當中，好在他沒有起床氣，換做別人宋燁的腦袋已經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但沒有起床氣不代表他沒脾氣，齊暘筠皺著眉連衣服都不穿，張牙舞爪往宋燁身上撲，勢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嘿！我好心叫你，你竟然還想打我。”宋燁手裏的被子一甩裹住齊暘筠的頭，拽著被角這麼一纏，纏出一根筆直的“棍子”放到在床上。
    “嗚！唔唔唔唔！！”齊暘筠身高186，力氣堪比一隻兔，兩條腿蹬來蹬去，沒蹬出個結果，認命地躺平甚至想再睡一覺。
    宋燁可不給他這個機會，找出齊暘筠昨天掛在衣架上的衣服，放在了床上，隨後被子一扯扔到了他的床上，邊疊邊和齊暘筠說著今天的安排：“今天要拍一個基地的vlog，待會兒早飯多吃點，主張健康電競，運動量估計挺大的。”
    還未完全清醒的齊暘筠慢吞吞地穿著衣服，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聽到健康兩個字他就頭疼，被1000米支配的恐懼爬上心頭，不禁打了個冷顫，隨後突然想起來什麼，懶洋洋地問道：“隊長呢？不可能還在睡吧？”
    “老楊啊，老楊有任務在身出差了，今天這個vlog隻有你我、二隊還有青訓的拍。”
    齊暘筠聞言瞪大了眼睛，褲子提了一半堆在膝蓋，不可置信地大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都不跟我說！”
    “臨時決定的，早晨六點喊你起來幹什麼？看你睡覺打發時間啊。”宋燁指了指齊暘筠的褲子，讓他趕緊提上。
    齊暘筠啞口無言，極其規律的生物鍾不允許他早於九點起床哪怕一分鍾。眼看自己不占理，他索性就不說話了，快速穿好衣服鑽進洗手間洗漱去了。
    等他洗漱完出來，房間已經煥然一新了，他的那張床完全看不出來有睡過的痕跡。齊暘筠心想和強迫症在一個宿舍就是好，有什麼地方看著不舒服宋燁從來不會抱怨，自己三兩下就幹好了。
    “走，吃飯去。”
    “好嘞！”齊暘筠隨手抓了個外套跟了上去。
    兩人到了食堂，剛巧碰到青訓的一堆小孩，裏麵還有幾個眼熟的，飯還沒點直接被拉過去坐下，推盤子的推盤子，夾菜的夾菜，頓時兩人的麵前壘出了一座小山丘。
    “齊哥齊哥，你知道今天來試訓的人是誰嗎？”
    “試訓？”齊暘筠接過對方遞來的筷子，夾了根油條放在宋燁碗裏，“沒人跟我說有人試訓啊？你從哪兒聽說的。”
    “我們青訓的教練，複盤都沒開始呢，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就走了。我耳朵靈，聽見是從天蘭杯出來的。”
    天蘭杯，聯盟選拔新秀的唯一通道，在大眾關注度上並不高，但有不少冠軍選手在天蘭杯上都有精彩的表現，剛奪得冠軍的LGO就有一位首發是2022年天蘭杯的亞軍，而齊暘筠則是2023年天蘭杯冠軍。
    當時奪冠的隊友目前都在其他俱樂部穩定首發，沒聽說有誰想轉會，不過說到青訓教練，齊暘筠有那麼一點印象，好像是帶過一支隊伍，還闖進了四強，想來TOP試試讓他引薦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和他應該不熟，話說你們為什麼對他這麼感興趣？”
    小孩清了清嗓子，警惕地在四周環視了一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直覺告訴我他是奔著首發來的。”
    ......廢話一句，轉會不奔著首發難不成奔著飲水機去啊。
    齊暘筠嘴角抽了抽，把無語寫在臉上，擺擺手讓他們好好吃飯，別再想些有的沒的。
    “聽到沒宋燁，你首發打野的位置就要不保咯～”齊暘筠嘿嘿一笑，夾走了對麵盤裏的芝麻球。
    宋燁冷哼一聲：“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打發育路的。”
    “沒事，他打發育路我就去打野，也不一定是他搶了你的首發嘛。”野射雙修的選手從不畏懼壞境，呲著大牙笑起來讓人拳頭硬了，“而且現在射手打野有待研發哦，屬於我的版本就要到了。”
    宋燁咬緊後槽牙，夾起芝麻球塞進齊暘筠嘴裏，冷聲說道：“吃你的吧！”
    齊暘筠向來聽話，鼓著還帶點嬰兒肥的腮幫子嚼啊嚼，支支吾吾地誇讚食堂阿姨的手藝和青訓發覺菜品的眼光。
    “吃這麼多，長這麼高，握力30，你是怎麼做到的。”宋燁是真的疑惑。
    當事人聽著是真的崩潰，艱難咽下這口飯，大有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架勢：“你這話太傷人了，我一會兒就跟教練說我要轉打野。”
    躺在桌上被冷落許久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齊暘筠低頭一看，教練倒是先給他打電話了。
    “老蔣有何指示！”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秒，大概是在確認自己電話有沒有打錯，“下午訓練賽你先跟著二隊一起，來了幾個人試訓看看效果。”
    “啊？”齊暘筠懵了一秒。
    電話開得免提，宋燁聽到之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嘲笑就被教練點名。
    “是宋燁吧？剛好幫我轉告一下他也一起帶著二隊訓練。”無情冰冷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在耳邊環繞，兩人眨眨眼麵麵相覷。
    壞了，衝著他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