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煙霞 明月孤芳堪自賞  第35章 花柳公子7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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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剛才進去的乃是生死門的邙智善。他一向不理江湖瑣事,此番下山莫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幽靈王一看見邙智善出現,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她也不慌,也不急,慢慢道:“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
    “夫人,我們這一露麵不著了他們的道,做實了幽靈王殺花柳公子的事情。這可明明是他們子虛烏有的胡編之詞啊!”
    “莫礙事!他們放這話出來,無非是想助了任、項兩人脫離困境。眼下,屍王邙智善一到,‘阿窟瑪’的毒自逃不了他的法眼。如此一來,他們兩人已然脫困,我是否出現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夫人這一露麵,必定遭來群雄攻擊。幽靈山莊經過幾番惡戰,傷亡不可小視!恐怕到時候,我等護駕不周,保不了夫人周全。”
    “右使放心,我自有打算。”
    “夫人!”幽靈右使越加不安,想再勸阻,卻被幽靈王的手攔了下來,如此,他也隻好不再多言。
    漆黑的天幕中綻開嫣紅的牡丹花,即刻,城內的屋梁上、巷子裏人影重重。很快,在四周伺機等候命令的百來名幽靈死士一看見牡丹花的暗號就動身向朝陽樓而去,將朝陽樓包圍得水泄不通,怕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息夫忍一直在房內,不曾起身,也不曾離開房間半步。今晚,他的目標隻有一人。此人,可能來,也可能不來。若是來了,便是今晚最難對付的人,若是不來,便是萬幸。
    他等的人正是幽靈王。
    呼必奇欲取鳳凰圖,想鼓動三幫四派的人聯合出手,卻沒有人回應他。他心中憤然,暗罵:哼,這幫子人,真是胸無大誌;不過是死了掌門卻像是死了爹娘一般。可恨這鳳凰圖在眼前,我卻連半步都不得靠近。本還指望乘亂之際,能奪了圖,真是一群廢物!
    “諸位,莫吵了!還是想想怎麼出這朝陽樓吧!”
    息夫忍的聲音在琴聲中響起,樓中即刻停止了吵鬧,相互張望,想探得是什麼狀況。忽的,朝陽樓的窗戶攢動,樓內的綢帶飄逸不止。一股濃鬱的芳香自窗外飄來,一名白衣少婦飄然而至,翩翩然落在樓中央的戲台上,身後緊跟著黑衣人冷然地猶如影子般。
    幽靈王就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從天而落,濃鬱的芳香,甜膩膩的,醉人不醒。遮著她上半張麵孔的銀藍色麵具,猶如水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一身煙白的錦衣上,一朵銀藍色淡淡牡丹若隱若現。頭上的發髻,簡單束起,點綴著銀藍色的細珠。耳垂上掛著的耳墜也是銀藍色,細長的吊珠上蕩著牡丹花形的花飾。銀藍色的麵具下,兩片薄薄的唇上抹著淡粉色的胭脂,若不是燈光反射著上麵油光,還真不易察覺。
    眾人瞧著她,都離不了眼睛,有的人半張著嘴,癡癡地望著那裏的倩影。
    任誰也想不到眼前這位華服加身、氣質高貴的女子竟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幽靈王。
    “這位姑娘,可是衝著鳳凰圖而來?”九陽道人一揮拂塵,衝著幽靈王一問。他自幼出家,對於女色向來毫無興趣。他一心就關心鳳凰圖,其心真是昭然若揭。
    幽靈王嗔笑,不搭理九陽道人的話,轉瞬間就來到了鳳凰圖前。
    九陽道人嚇了一跳,瞪著幽靈王又驚又懼,他都還隻是站在門口,離那圖尚有十幾步之遠,沒機會靠近。她像風一樣來去,看不清用的什麼步法竟能如此快速地轉移。他好不服氣!
    息夫忍的琴音突然止住,響起的是他的笑聲:
    “沒想到,幽靈王是一個女人?”
    “我也沒想到,‘花柳公子’的名號息夫公子竟能一用便是二十年。恐怕連那天山的‘不死人’也自歎不如!”幽靈王將視線從鳳凰圖上移開,看向裏屋坐著的息夫忍身上。她所知道的息夫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可是眼前她所見的他,皮膚是黑了些,卻也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
    息夫忍的年紀,倒也不是他刻意隱瞞,隻是大家沒有提,他也不便不說罷了。每次,他在鏡中看見自己的麵孔,他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該悲哀。
    “息夫今年四十有五!”
    樓內的人一聽息夫忍的話,也都驚訝不已。但是,細細想來,卻是也差不多。隻是大家都見慣了他的容貌,很難將他的年紀與他的容貌聯係起來罷了。就連任堯溪也是,初識息夫忍的時候,他也未敢認他竟會是江湖中傳聞的花柳公子。直到他第一次去了他的花問柳才開始慢慢接受這個事實,而久而久之反倒也不那麼在意了。
    就在大夥兒議論著息夫忍的容貌時,九陽道長的眼睛不曾離了幽靈王身側的鳳凰圖半寸,生怕一個主意鳳凰圖就此讓她奪了去。他朝著幽靈王似怒非怒地喝道:“妖女,你就是幽靈王嗎?”
    “大膽,竟敢叫夫人為妖女!”幽靈右使給了九陽道長幾個巴掌,他的速度很快,真像是影子般來去無影。九陽道長根本沒有機會看清楚來者,也毫無反擊的機會,隻有乖乖挨打的份兒。
    九陽道長畢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大夥好得也都要敬他幾分。這回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人家戲謔,這叫他臉往哪兒擱。原是暴跳如雷的他,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心念估算著沒有勝算,便忍了下來,笑著說:
    “幽靈王,貧道不和你一婦道人家計較。你休要猖狂!”
    九陽道長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來到了樓下地人群中,朝著大家又繼續喊道:
    “諸位江湖上的英雄,今晚,我們受了息夫公子的邀請前來助他殺幽靈王的。雖然這幽靈王是個婦人,但有多少江湖好漢死在她的手下,今晚我們就一同為他們報仇,怎樣?”
    “息夫公子,你怎麼說?”天門雲浩然朝息夫忍喊去,他今晚來的目的隻是為了鳳凰圖的。
    “鳳凰圖在此,息夫不敢擅取!”息夫忍依然謙和如故,臉上的笑容憨直,瞧不出半分慌亂。而事實上,他卻擔心幽靈王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又讓他的朋友深陷困境,他的一雙手半點不離琴弦。
    “嗖嗖!”
    有人似乎比息夫忍還緊張。那人便是藺莫夕了。她也怕幽靈王會說些不該說的話。還未等大家動手,她先提劍刺了過去。
    藺莫夕右手緊握劍柄,目光如炬,盯著劍尖。她已經脫去了方才的夜行黑衣服,換上了墨綠色長袍,一頭馬尾順著風向後飄著,像是一縷飄零的絲線。
    她的這一劍,來的很突兀,劍勢也相當淩厲,可惜手臂上的疼痛讓她的劍顯得有些沉重。她的目光看似凜冽,實則眼前之物皆渾然一片。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幽靈王像是蝴蝶展翅一樣,脫開了雙臂,待她的劍逼近的時候,突然,她的劍被一股強勁的氣流彈開,震得劍柄在她的手掌中旋轉。她的掌心即刻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鮮血四流。
    強忍著灼痛,她緊緊握緊了劍柄,疼痛更加劇烈,鮮血也流得更多了,一滴滴落了下來,落在了項少凡雪白的衣袖上。
    “藺莫夕,你怎麼又胡來?”項少凡一看情況不對,就騰空飛起,直向藺莫夕。他將藺莫夕抱在懷中,按著她的手。藺莫夕的手中的鮮血也流滿了他的掌心,她在聽到了他聲音後,她才將手攤開劍落到了項少凡的手中,滿手血肉模糊的情狀也更加清晰了,項少凡抱緊了她,眉心深鎖。
    項少凡抱著藺莫夕進了息夫忍的房間,他將她輕輕放在屋裏的桌前,托起她的手心,不知不覺放輕了力道。
    “藺莫夕,你什麼時候能不讓我操心呢?”項少凡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口。
    藺莫夕有了剛才的緩衝,沒有那麼虛弱了。她撐著桌麵,推開項少凡的手,將鮮血淋淋的手抽回,撕了一條裏襯的白色布條,就著傷口裹了起來。
    “就這點傷,至於我們的項大公子這麼擔心嗎?”藺莫夕輕笑著說,略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而事實上,聽到項少凡剛才的話,藺莫夕很感動,甚至暖得連胃都感覺在翻湧,胸口猶如小鹿亂撞。可是,她又是那樣得不忍,她不忍見他為自己的傷所擔心。她也生怕自己會一衝動會靠在他的懷裏痛哭,告訴他,她有多委屈。告訴他,剛才他刺向自己的那一劍的時候,她有多傷心。
    她擔心著他的安危,不得已又去而複返,回到朝陽樓。她為他受的傷,無怨無悔,也不希望讓他知道。
    她不要他感恩,她要她平平安安就好!
    她不要他難過,更不要他為自己而難過。
    她,隻好收回自己的手,從那雙溫暖寬大的掌心中依依不舍地抽回。
    她多想這樣被他的手握著,捧著,她多想他能多說一句關切的話。
    可是,不是現在,不是她受傷的時候。
    她需要的不是他的同情、他的憐憫;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如果他給不了,那麼她寧願什麼關心都不要。
    多餘的關心,隻會讓她更受傷,更覺得失落。
    藺莫夕盯著自己的手,看不到那血一層層地從白布裏滲透出來,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因為她不敢抬頭,她努力遏製著,卻還是沒能阻止淚水的滑落。
    一滴淚落在了白布上,她另一隻手停止了包紮,停在半空。她的臉上是兩道灼熱的淚水,一道道刺痛著她的心。
    她忽然起身,從項少凡身邊擦肩而過,來到息夫忍身旁,問他: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息夫忍沒有去看藺莫夕的臉,他知道她在哭。他也知道她到自己這裏來時為了躲避項少凡,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在哭。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眼角的餘光,望著門外,說道:
    “四個對一個,幽靈王依然占上風!”
    “三幫四派的人呢?”
    “除了呼必奇和閆亮,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出手的意思。”
    “鳳凰圖呢?”
    “如夢和飛雪守著,除了剛才的幽靈王,沒有人能靠近一步。”
    兩人一問一答,甚是默契,項少凡站在一旁看著,沒有插嘴,也覺得插不進去。雖然剛才藺莫夕逃得很快,可是他還是看見了她白布上的淚滴。
    那一刻,他覺得很奇怪。他看不到她的臉,卻彷如看得真切般腦海中盡是她的臉,她的眼睛。他好像能感到她在想什麼。突然間,那雙眼睛再次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前。他終於想起了,那雙眼睛,那雙驚懼又神傷的眼睛。那個一劍刺去的自己,就在那雙眼睛裏。
    望著離自己隻有幾步的藺莫夕,他心如刀割,在心中憤憤地怒斥自己:
    項少凡,你怎麼那麼笨?你怎麼沒認出那人是莫夕來?對不起,莫夕。原來你與息夫公子一早就有了計策,我卻不聽息夫公子的安排,偷偷跟了來,還誤傷了你。我真該死,怎麼沒看出來其中的端倪來!
    “扶桑忍術!”邙智善詫異地在心底暗叫。他看見幽靈右使對付蜀門青龍的那一劍正是扶桑忍術中的技法,進而他聯想到了師弟廖海飛之死。他懷疑眼前的幽靈王正是殺害自己師弟,還有三幫四派的凶手。
    但他不做聲,他沒有證據是其一;他猜測這背後有更大的陰謀是其二。他不想打草驚蛇。
    “十幾年不下山,看來江湖又該有一劫了!”邙智善掠著自己又長又白的胡須,在心底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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