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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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雨是苦雨,人是愁人,又何須再道是非你我。
    雨還在瀝瀝的下著,殿內未換人來點燈,暗沉沉,陰鬱的好似也積了無數陰雲。
    清落一襲白衣立在窗前,寬大的衣袖在透窗而來的風裏獵獵作響,恍惚間,仿佛是踩著雲朵下凡的仙人。
    連麵容也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不然這世上又怎會有這般清麗如水的麵容,冰肌玉骨,絕豔無雙。
    蝶玉不禁瞧的呆愣住,仿佛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眼前這白衣勝雪的男子就如同鳳凰涅槃般浴火重生,豐神如玉,飄逸似仙,好似從來都未曾認識過那般。
    或者,隻是他從未將這一麵展示在她麵前。
    未待她再深思,窗前負手而立的男子已翩然轉身,背對著她,雖看不見麵容,然聲音卻如同珠落玉盤,說不出的好聽。
    “這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了,天色已不早,公主可要留在殿裏用膳?”
    “不必了。”不知為何明明言語溫和,好似春風明日卻隔著說不出的疏離,蝶玉已分不清到這裏來究竟是為了何,隻覺得壓抑的難受,沉悶悶地,像要把人生生的逼瘋似地。
    不再等清落寒暄,蝶玉喚了貼身的侍女馨兒過來,伺候她套上厚重的外衣,如同來時那般也未像清落招呼,乘了轎子頂著風匆匆的離開了。
    像是落荒而逃。
    蝶玉乘上軟轎,待到緩回剛剛涼風吹的有些恍惚的心神,翻湧而來的竟是這麼一個念頭,明明是有備而來,明明是想見見那人被羞辱時的醜態,明明是想證明他不過是皇兄豢養在深宮內院的禁臠,但卻為何隻因那人臨窗而立時的一個回眸就輕易動了心神,月白色的背影,看不清表情的話語,仿佛映在腦海裏那般清晰。
    “世事難料,有什麼事是能真的把握在手的?”
    “人一旦後悔,一切皆成定局。”
    “……”
    後悔了嗎?
    風吹過轎,輕拂起轎簾,透過並不算大的縫隙,蝶玉清楚地瞧見不遠處即將轉逝而過的儀仗,繡著騰龍的仗麵,英氣逼人,神武不凡,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氣勢,蝶玉便這麼呆呆地凝視了良久,直到透簾而來的風吹的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才回過神來似地收回了視線。
    後悔也已經晚了。
    清落並沒有喚人來傳膳,午膳雖吃的很少卻也未有餓的感覺,隻是稍稍有些倦意,外麵一直下著不小的雨,嘈嘈雜雜的,聽起來實在擾人清靜,又加上昨夜被季錦天索需無度,這會兒還難受的緊,便和著衣想在床上小憩片刻,誰料才剛躺下,便聽到外麵有推門的聲音,德海他們沒有傳召自然不會隨便進來,又是這個時辰稍一想便知來者何人了,未加外衣便沿床坐了起來,掀開羅帳,瞧見外麵有人影走進,微微一笑道“這麼早便忙完了?”
    季錦天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外間走進來,由著侍女褪下朝服“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子業不知跟誰學的,竟然也大驚小怪起來”見著清落隻著一件單衣便坐在床上,聲音便有些不悅“怎麼不曉得多穿幾件,天這麼冷,你可又是想大病一場”說著也不顧清落反對硬是要把他往被子裏塞。
    連帶著又把伺候在旁的侍女大罵了一通,嚇的那個剛進宮不久的小婢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認錯,額頭磕在地上碰碰作響。
    清落是素來都溫潤的,見不得別人為了他這般,也未顧得上皇帝大人此刻是什麼臉色,接了跟進來的小宦官遞來的衣服披著下了床,溫言軟語一番才澆滅皇帝大人正要騰騰上升的怒火。
    “這些個狗東西,沒一個機靈的,內侍殿的人個個都是吃朕的皇糧,卻年年都選這些個笨手笨腳的送進宮來,張業誠那個沒用的東西是如何選的人,當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也不知是何事惹著了他,進來就大發一通脾氣,還連帶了一堆不相幹的人。
    清落隻好默默地為那個倒黴的主禮部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的老臣默哀,一邊卻在心裏止不住的想,德海算的上機靈又眼疾手快,還不是一樣常常被罵的狗血淋頭,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哪裏關機靈不機靈什麼事。
    然這也隻能想想罷了,卻是再不能說出口的,帝王心術,天威莫測,誰知一句錯話說了去又要惹出什麼驚濤駭浪來。
    幸而季錦天隻是嘴上數落了一通,也未有什麼實質性的懲責,不然他金口玉言哪裏還有收回的餘地,倒是一邊的德海,見多了皇上動怒究竟是何樣,也未把這種級別的責罵放在心裏,徑自去禦膳房傳了晚膳過來,布置一番也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時辰。
    季錦天自然不能讓清落餓著,不好明著說他便指桑罵槐殺雞儆猴的拿無辜的小宮女出出氣,這會兒氣也順的差不多,見德海早眼尖的備好了晚膳,便攜著清落去了偏殿用膳。
    桌上擺著的竟還要比中午時豐盛些,“鴛鴦卷”“佛手酥”這些清落愛吃的點心自不必說,更有驢肉燉白菜、羊肉片川小蘿卜、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肉片燜玉蘭片、熏肘花小肚、櫻桃肉山藥、祭神肉片湯等等,放眼看去皆是大葷大補的菜色,營養豐盛自不必說卻也看的清落有毛骨悚然之感。
    料想也是德海把午膳的事一一回報了季錦天,不然又豈會特意弄了這些魚肉滿盤的菜色,隻得無奈的歎一聲,認命般的隨著季錦天落了座。
    待到入了口竟未覺得似平日那般油膩,卻是肥而不膩,入口既化,唇齒溢香,清落不知不覺間便多夾了幾塊,落在季錦天眼裏便比自己吃來還要香甜百倍。
    兩人便這般臨窗而座,停停止止間,時間仿佛像從指尖流過,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已是落日西沉,方才的陣雨雖歇卻讓透窗而來的空氣裏帶了些許濕意。
    這般習習涼風,竟似比花前月下更醉人。
    季錦天這些天皆在忙朝事,他本就對自己克扣的緊,事事皆要親力親為,雖說正值天下太平國富民豐並不似兵荒馬民不聊生那年代,然正是這般越發要著眼細節,防微杜漸,正有道是授業更比創業難,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不然堂堂的秦王朝為何會一世而亡,泱泱大隋為何隻止於隋煬帝。
    雖說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然那大漢王朝劉氏江山不一樣存續了長達四百二十五年之久,而在五代十國紛亂之前的大唐盛世也同樣存續了近三百年,他的季氏王朝同樣是在亂世中建立起來的,當年高祖皇帝率領大軍逐鹿中原,於各方英傑中問鼎天下,如今傳到他手裏也不過才三代百餘年罷了,正道是鼎盛之時,更何況他外攘夷狄,內修法度指在有一日能鞭笞天下,威震四海,揚泱泱大慶國威,作那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坐擁天下,手握江山,指劍四方,才是大丈夫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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