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落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見他醒了，趕緊上前梳洗，季錦天向來對朝事克扣的緊，這會兒必定是下了早朝在禦書房裏批折子了。
    秦落就那麼坐著，由著官婢們伺候，倒不是他不想動，隻是昨夜實在被折騰的厲害，就這麼單單坐著，仍覺得後麵一陣陣刺痛。
    那些個侍女個個手腳麻利，不消一會兒便替清落梳洗完畢，接著又一個個知情識趣的退了下去，她們都是貼身伺候的奴婢，怎可能不知這秦大人身上隱約可見的痕跡，隻是在這皇家禁院，沉默就是最有利的生存之道，更何況這之中還涉及當今聖上，一個不該看的看了去，一個不該說的說了去，那都是要殺頭的大罪，若要遠離是非，那麼最好的便是盡早遠離這是非之地。
    清落何等聰慧，怎能不知那些太監宮女的盤算，其實，又何止太監宮女如此，如今在這皇城內有多少人都知道他這個龍圖學士，他這個秦大人，是夜夜承歡在皇帝身下，夜夜想盡龍澤君恩啊……
    “秦大人，蘇大人，這邊走。”
    外麵一陣喧鬧的人聲響起，清落聽出那是太監總管德海的聲音，一時不解，這蘇大人必定是上卿大夫蘇子業無他，隻是這秦大人莫不是……
    “清落”
    這一聲，喚的清落一陣失神，這秦大人竟真的是……
    “二哥？”
    秦璿一步上前，握著清落軟若無骨的手仔細打量了半響，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開口。
    一旁的蘇子業見狀，幽幽地歎了口氣出口的確實輕鬆調侃：
    “你們兄弟相見必定是有肺腑之言，在下這個外人還是早避嫌的好。”
    上卿大夫一副“委屈”的模樣，分明是在指責兩人兄弟相親卻獨獨冷落了他。
    清落這才後知後覺的快請他上座，又命宮女遞來茶點，親自呈了上去才算是賠禮道歉。
    三人臨窗而座，談些風花雪月，琴弦錦瑟的風雅之事，時間竟過的飛快，轉眼已是夕陽餘暉，宮裏有規矩，若非皇上特準，外臣一律不許留宿，蘇子業見天色不早，便準備起身告辭，秦璿見他要走，雖心裏有些不舍，但想著若相見明日還可以再來看清落，也打算同他一道出宮罷了。
    突變就發生在那一霎那
    就在秦璿起身的那一霎那，他看見了那些險些讓他眩暈的痕跡。
    清落低頭侍弄茶盞，裸露在外集脖頸上盡是青青紫紫的印記一直蜿蜒向下，雖然被衣物遮蓋了去，但秦璿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些意味著什麼。
    他早就聽說了這些，和蘇子業同來的路上也知道了些皇上和清落的事，雖然仍舊不甚清楚，但打定主意這次隻是見見清落，絕口不提那些個事，可如今他真真切切的看了個明白，怎可能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清落，這是怎麼回事，皇上他，皇上他是不是逼迫你什麼，你告訴二哥，皇上他是不是逼迫你……”
    秦璿有些失去理智的拉扯這清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潤風度。
    蘇子業見到這個情形，知道若就任他這樣下去必定大事不妙，趕緊撤退了下人又關好門窗，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住了秦璿，讓他先行回府，明日再來細說，誰知從剛剛一直沉默的清落竟突然開口
    “二哥，皇上從來未曾逼迫過我，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床第之歡難免會留下痕跡，二哥你又何須驚訝，留在宮中也是我自願，隻是希望能常伴君左右，隻是還請二哥多多照顧父親，想來，清落是不能常侍前後了。”
    話到此處，他頓了頓，看向秦璿時看到他眼中滿是痛苦和失望，心裏一陣難以名狀的酸澀，卻仍接著說道：
    “二哥以後也不必再來，清落如此實在覺得愧對秦家祖先更無言再見二哥，清落也不敢奢求二哥成全，隻希望二哥莫要阻擋，清落這一路不易才博得皇上青睞，還請二哥能體諒半分，清落便感激不盡了。”
    這些話聽在秦璿耳裏，句句刺心，竟比那戰場上漫漫黃沙，森森白骨還要悲愴還要蒼涼。
    他緩緩地走到門口，扶著門框，背對著屋子
    “清落……，”又猶豫了良久，才道
    “若你想回去了，二哥還是會等你的。”
    這一句話說的不明所以卻聽的清落幾乎抑製不住的流出淚來，更不敢再開口說什麼，怕聲音裏盡是哽咽。
    他就那麼默默的站著，看著秦璿轉身離開時的身影，覺得心也跟這那扇漸漸閉合的門，死死的關緊了。
    “清落，你這是何苦。”蘇子業看著秦璿離去，眼前這人分明是滿目哀傷卻仍舊裝作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
    “子業，在這宮中也有你還肯叫我一聲清落了。”他的聲音裏是能叫人心碎的無奈。
    蘇子業望這那人，看著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窗邊，一襲白衣，落寞的，寂寥的，仿佛被整個天下拋棄。
    “二哥，你可知道，清落回不去了，清落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