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涼風習習，吹得那破舊的軍旗呼呼作響。
    城牆內外一片狼藉，滿眼都是戰火留下的痕跡。
    城牆上剩下的士兵們默默地清理著戰場，這場激烈的戰鬥讓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戰爭已經持續了半年之久，最初的二十萬大軍如今隻剩下不到三千人。
    燕秋然靜靜地站在城牆上，心中思緒萬千。
    回想起今天與陸飛羽的那場激戰，對方在交手時曾透露出一個神秘的信息——小心裝成貓的老鼠。
    打了這麼久的仗，燕秋然對陸飛羽已經非常熟悉。
    他知道，這個人絕不會無的放矢，這句話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深意。
    也許，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而他們正身處其中。
    即使沒有陸飛羽的提醒，通過這兩次交戰，他們也能輕易得知自己的戰術，這意味著可能存在內鬼。
    燕秋然心中暗生疑慮，因為知曉戰略詳情的隻有寥寥幾人，包括自己在內不過五個。
    他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可疑的身影，但究竟是誰還需深入調查。
    此刻，燕秋然陷入沉思，全然不覺身邊已經靠近一人。
    肩頭一沉，一件大氅輕輕披在身上，他抬頭望向那人，原來是他的副將秦昭。
    ”將軍，立冬已至，夜深霜寒，城牆之上更是寒冷刺骨，戰事緊張也要保重身體。”
    燕秋然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裏麵的擔憂做不得假。
    “我知道，隻是憂心這鄴城守不住幾天了。”
    “將軍，鄴城是最後的防線了，如今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燕秋然聞言握緊了拳頭，當今皇帝昏庸無能，荒淫無度，他們燕家滿門忠烈，駐守邊疆多年，卻在一日之內，父兄先後戰死沙場後。
    而這兩年來城池接連失守，就是整個大燕國也要走向末路了。
    援兵遲遲不到，糧草也支撐不了幾天了，這城內已是屍橫遍野，曾經熱鬧非凡的鄴城，現在恍如一座鬼城。
    “這城守不住也得守，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將軍——”秦昭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燕秋然揮手打斷了。
    “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天亮了又會是一場硬戰。”
    “是，將軍也早點休息。”
    秦昭說完，走下城牆之時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燕秋然想到父親和兄長，三年前他年僅十六，在家中傳來父兄戰死的消息，母親和姐姐悲痛欲絕。
    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丁，他沒有多餘的眼淚可流，不得不迅速成長起來，支撐起這個家。
    隻是一年後，城池接連失守，即使有燕家軍也無能為力，為了燕家，為了二十萬燕家軍，燕秋然毅然奔赴戰場。
    隻是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日漸勢微的大燕國，國家的衰弱不是靠一兩個人就能撐起來的。
    十七歲的他意氣風發，想要通過自己報仇，通過自己守住城池，縱使萬般艱難，他依舊苦苦支撐，隻是現在的他覺得，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了。
    燕秋然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心情異常凝重。
    他憂心母親和姐姐，在邊塞一封家書抵萬金，他已經三個月沒有收到家裏的來信了，派出打探的人也遲遲不歸。
    最後他突然又想到了陸飛羽，這個人——對他來說太矛盾了，站在對手的角度這人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有勇有謀。
    是一代名將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也是他平生難求的一知己。
    隻是……
    國仇家恨，不得相忘。
    在半年前，他抵達鄴城。
    此時的鄴城岌岌可危，陸飛羽帶兵站在城門前挑釁。
    “聽說你們又換了一個將軍來，這回怎麼是個小白臉啊？看著像個小娘們兒一樣，莫非你們燕家軍已經找不到人出來應戰了嗎？”
    陸飛羽胸有成竹，他知道這鄴城已是強弩之末，幾乎是唾手可得。
    燕秋然站在城牆上，聽了這話也不生氣，迅速搭弓射箭，一箭射穿他的玄甲，正中左肩，將他射下馬去，可見力度之大。
    對於他來說，這是鼓舞士氣的一箭，但對於陸飛羽來說，這一箭被牢牢地記在了心底，城牆上的那道身影自此難忘。
    他與陸飛羽的第二次交手，兩人都帶了三分試探，卻是旗鼓相當。
    就這樣打了一個月，忽然有一日，陸飛羽單槍匹馬來到城牆外。
    “燕將軍，打了這麼久也該歇歇了，我對燕將軍的武藝仰慕已久，打個商量，要不咱們切磋一下，就我們兩人，點到為止，也讓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燕家槍，不知道燕將軍您能否賞這個臉？”
    陸飛羽站在城牆下，一臉笑意地望著他。
    “賭注由你定，怎麼樣？”
    秦昭聽了，立馬勸道：“將軍，陸飛羽詭計多端，我們也多次在他手下吃虧，此次約戰的目的不純，恐是調虎離山之計，將軍貿然前往，萬一他留有後手，企圖對將軍不利，望將軍三思。”
    其他人也接連附和，勸燕秋然不要前往應戰。
    秦昭所說的也是燕秋然所擔心的，雖然他隱隱覺得陸飛羽不會這樣做，隻是他賭不起，鄴城也賭不起了，一旦他判斷失誤，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是如果燕秋然不應戰，豈不是要做一頭縮頭烏龜，到時候又怎麼讓手下的將士們隨他衝鋒陷陣，保家衛國。
    燕秋然也不是那種畏首畏尾的性格，很快就做出來決定。
    “陸將軍，季青也對陸將軍的雙刀很感興趣，隻是……”
    他故意停頓了一會兒，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問道：“燕某性格溫吞，隻求能專心應戰，就怕這萬一有人假借切磋之意，行調虎離山之計，當然了這也不是說不相信陸將軍的為人，陸將軍可不是那種陰險狡詐、言而無信之輩，也做不出那種背後捅刀子搞偷襲的事。”
    陸飛羽眯了眯眼，這明晃晃的是在內涵他，他也不在意，知道燕秋然不會輕易答應。
    “燕將軍這明顯是不信任我。”陸飛羽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帕，在馬背上側身彎腰撿了一塊小石子，用手帕將石子包裹好。
    陸飛羽看了燕秋然一眼，用力一拋，將手帕扔上了城牆。
    燕秋然順手接住了手帕，正要打開，就聽到陸飛羽說道。
    “這手帕上有燕將軍感興趣的內容，還請將軍謹慎為好。”
    陸飛羽在城牆下看著燕秋然打開了手帕，上麵寫了什麼也隻有他們二人知曉。
    “好，我答應和你切磋。”
    陸飛羽淡淡一笑，仿佛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不過這時間地點隻能由我決定，在此期間你不能派兵來戰。”
    陸飛羽稍加思索便答應了下來：“可以，不過我也隻給燕將軍七日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