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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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芸的世界逐漸變得灰暗,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著!
她爸媽已經失去一個兒子,如果再失去一個女兒,他們,會崩潰的!
不要,她不要這樣死去!誰來救救她!
岑芸的意識陷入無盡的黑暗,她想要掙紮醒過來,卻徒勞無功。
慢慢地,她有了知覺,察覺到自己身處於一個溫熱的環境,看得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1989年初,初春的南方天氣濕冷,黎翠英穿著碎花的棉襖躲在門口往裏偷看。
綠色的垃圾桶裏,一隻帶血的小手從桶裏伸出來,桶邊沿耷拉著一根細長的臍帶,那隻通紅的小手不停地抽搐著。
黎翠英捂著嘴,眼裏嗪著淚花,一陣風似的逃離那間醫療室。
“黎翠英!到你了,跑什麼?”護士拿著單子在醫院走廊喊道。
黎翠英?
岑芸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是她媽的名字!
她感覺不對,伸手四處摸了摸,軟軟的,濕漉漉的,卻意外地讓她覺得十分溫暖和安心。
這是什麼?有根管子?
不對!岑芸眯著眼睛,想努力看清楚手裏的東西,這是…臍帶!!!
她現在在哪?她投胎成嬰兒了?現在是在肚子裏?
等等,這聲音很耳熟!
身材高壯的老太太抓著黎翠英的胳膊:“阿英,趕緊的,到你了。”
黎翠英雙手環抱,緊緊抓著袖子上的衣服,帶著哭腔:“媽,我不去那裏…還是活著的!他們手腳還會動!我不去!”
老太太虎著臉,怒罵道:“有什麼可看的?一會兒就不動了,眼不見為淨!”
“不行,我做不到!”
“你已經有大明一個兒子,現在還背著債,如果這次生的還是兒子,你家就要麵臨被罰款!等過兩年,有錢再生,大明現在才一歲多一點,不著急要二胎。”
黎翠英甩開她媽的手:“媽,就算罰款我也認了!我問過醫生,五個月已經長好手腳,我受不了,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等等,這方言,這聲音,是她外婆和她媽!
岑芸滑動著羊水,把耳朵靠近肚皮。她們的意思,是不要要她?
岑芸想了想,現在抓超生非常嚴,她和她弟都是超生的。
她聽她媽說過,她因為是女孩,沒有被罰錢,而她弟,卻是實實在在被罰八千多。
靠啊,原來她在她媽肚子裏,差點被流掉嗎?
媽,親媽,你要堅持住,我可是你親親女兒!
岑芸使勁抓住臍帶,瘋狂在肚子裏拳打腳踢,提醒著她媽,她還活著。
岑媽肚子一痛,感受到裏麵的孩子在動:“媽,他/她在動,小手小腳很健康,我要回家去!”
岑外婆追著岑媽往外走,小聲啐一口:“死心眼兒。”
聽到岑媽決定離開衛生院,岑芸才舒一口氣,她應該能平安出生。
岑芸這才想起,她應該是死了,現在這是重生?
重生!
岑芸冷靜下來,想起前世最大的遺憾。
她哥的死亡!
這是岑家不可說的禁忌,每每碰到這個話題,岑家父母就抑製不住地淚流滿麵。
隻要她大哥沒有早戀早育,她爸媽依舊對生活保持著熱愛,依舊對做生意有著目標,依舊想為了得到更好的資源離開溪楓鎮。
隻要她大哥沒有出車禍,安然無恙,她爸媽就不會憂思過度,身體一垮再垮。
她希望,全家一個不少,闔家安康!
岑明,岑芸的大哥,小升初沒考上鎮中學,落榜隻能讀鎮上最差的十三中。
她哥原本就不愛學習,也不是個意誌堅定的人,戀愛腦上頭追著人姑娘跑,不管不顧一切。
因為她哥的年少不知事,他的一意孤行,在應該讀書的年紀選擇輟學,把她爸媽氣的人仰馬翻。
她要盯死她哥,爭取杜絕她哥和前嫂子談戀愛的苗頭。隻要她哥能考上溪楓鎮九中,她哥和前嫂子就絕無可能在一起。
岑芸並不恨前嫂子,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更何況,她哥不是一顆好蛋!
可是,悅悅和霖仔怎麼辦?
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們是無辜的。
如果她成功拆散他倆,悅悅和霖仔他們,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悅悅和霖仔,是她看著出生,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前嫂子放棄他們的撫養權後,他們的成長、教育,岑芸也參與其中。
曾經,岑芸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矯正他們的普通話發音,教他們與人相處,教他們自立自強,也教他們讀書寫字。
當他們做錯事的時候,發現有長歪苗頭的時候,岑芸也會用衣架、鞋底打過他們。
在他們最需要父母的時候,岑芸和岑家父母一樣,擔起父母的角色。
可以說,岑芸沒生過孩子,卻實打實地養過兩個孩子。
岑芸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有些迷茫和左右為難。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要她的父母,她的大哥!
她依舊要阻止,阻止她大哥早戀,阻止她大哥的車禍!
她希望,她的父母不再陷入喪子之痛,不再失去對生活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