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玖拾陸回 平川舊夢盡東傾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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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窗外雨露沾惹著馥鬱花香滑落在屋中桌案上,聽斷斷續續之聲雨似乎已小了不少。
     青女忽覺口中幹渴便坐起身來,正欲站起來,手腕卻被一把握住。青女低頭看去,隻見睡在地上的安遠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眼看著自己。青女脫開了他的手,說:“我起來倒杯水喝罷了,不會丟下你一人偷偷離開的。”
     安遠趴在地鋪上,青女瞅著他,心裏覺得跟養了個寵物似的。這時安遠開口道:“青姐姐,明天我們要去哪裏?我記得姐姐似是說過要去做什麼事……”
     “別這麼叫我。”青女呷了口涼水,隻覺得這姐姐二字聽著越發別扭古怪,“明日去落霞淵,你若想走就安靜的跟著我,其餘之事最好隻看不問。”
     安遠果然安靜了下來,倒是個甚識時務,縮在地鋪裏,燭台的光線打在被子裏露出的鼻尖上。青女吹熄了燭火躺回床上,側過身去就又看見了那雙黑漆漆的映著一點明亮的眸子,青女不悅的說道:“你若再不睡明日清晨醒不過來,我便真要把你丟在這裏了。”
     安遠卻低聲說:“參石大人定是厭惡極了我……若給青姐姐招來麻煩,青姐姐到時還是把我送回去吧……”
     “你明白了你很麻煩?不過這麻煩都已經上身了你要我如何是好?況且靜王反了,參石自身都難保。”參石若被宗正寺封了他的丞相府,家產統統充繳國庫妻妾為奴子女為庶,還有心思想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不成,隻怕那時沒人去指認他已是上天恩德了,“且再說一次,你尚且勿要如此稱呼我。此些年我在徐府做事暗地開罪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人要取我性命之輩,你若是聰明點拿了錢就該走。”
     安遠沉默著埋著腦袋,青女亦不再搭理他,側過身去合上了眼。
     清晨時這一場春末的雨總算停了,支開窗戶時薔薇從欄杆上垂下,幾片被雨打落的花瓣紛紛落下。安遠早早的起來了,他的性子本不活潑更可說是極為安靜,但卻似乎總有特別多的廢話對著青女說。也更怕真的被青女丟下,安遠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卻裝作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樣幫著收拾東西。
     青女在樓下與幾個商人商議好了令購置了一匹馬,安遠跟在後麵一步也不離開。
     確乎是因為安遠並不擅駕馬,一路顛簸著難以控製馬匹。況且那馬兒也不安分總是時不時揚起前蹄險些將安遠抖了下去。青女卻一路察覺著是否有人尾隨或是埋伏,卻因為多了一個人、馬蹄聲淩亂反複令她心神紊亂了些。
     還是找個地方把他甩開吧。青女回頭看了那坐在馬背上因為顛簸而一臉驚恐的安遠。
     行至落霞淵外的關口時,卻發現路口架起一排木柵,有幾個官兵坐在一旁的大樹下操刀喝著酒。一官差見有人駕馬而來,便走過來說道:“落霞淵內水位劇漲部分棧道坍塌,靜王的叛軍也不時襲來,姑娘還是繞道而行吧。”
     青女望了一眼穀內,按理說大雨過後第二日應當晴空萬裏,此時清晨天光散下已是見得今日是個晴朗的日子,但從落霞淵入口遙遙望去裏麵似乎濃霧彌漫難以望穿,墨綠如藻苔色般的藤蔓貼合山壁垂下如同女人的頭發,霧氣隱隱浮動著,聳立的絕壁飛鳥難越,讓人望而生畏。
     但縱然是來了,要找付青雲也必定要進穀去,青女不顧那些官差,駕著馬進了落霞淵。
     越往內走霧氣越濃重,漸漸的雲間散布下的光也被濃霧遮掩的隻剩淡淡的一抹,能見之處不過五步。安遠不敢離開視線範圍內,緊緊跟著青女,仍覺得背脊生寒。
     “寒蟬寺理應離穀口不遠吧,我們走了這麼久,為何還是不見通往寒蟬寺的岔路?”安遠不時往身後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見什麼東西。而身旁的一側便是幽深的山穀,“青姐姐是要來這裏找什麼人,真的會有人在這裏嗎?”
     “不過才走了半個鍾頭不到。”青女不看他,繼續牽著韁繩驅趕著馬往前走,“這裏幾日前出了事,惡鬼湧出,寒蟬寺的主持已前去鎮邪超度。但這地府的陰氣似乎已經掩住了整個落霞淵了。”
     此時,山穀中忽然響起陣陣撫彈琵琶的珠玉之音,不知是誰人在彈奏,輕攏慢撚、撫、彈、撩撥,紛紛碎落美得似乎要落入這幽深的穀底中激起溪水流花。正如那“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忽而急促忽而清婉。
     琴瑟之音美得驚豔無比,安遠不禁為之一振,而前方的青女卻厲聲喝道:“不要去聽!”
     此時琴音微顫,一陣猶如泉水激石一般的音律貫入耳中,隨之如裂帛,曲音一撫那流水落花春去的景象忽然轉向兵甲戎馬馳騁沙場、金戈銀甲灼目鏗鏘有力。再一撚掐斷音節,化為急雨劉星。彈奏之人的技藝出神入化,安遠隻覺得青女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整個人已完全融進了這樂律的意境之中。
     恍惚間似是看見一青衣女子彎曲雙臂舉著琵琶放在肩頭,自濃霧中緩緩而來,看不清她的麵目,卻聽見盈盈笑聲。她五指纖細扣著琵琶,反彈一曲堪堪是震懾心魄。青衣女子一邊撫著琴弦,長長的裙擺鋪在腳下疊成三重青蓮、似乎是天宮中踏雲飛來的仙子。安遠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似乎能觸碰到那曼妙的音符。女子亦輕撫著衣袖,旋身一揮便憑空揚起水墨青花。
     而就在安遠握住那片花瓣的刹那,那女子的臉忽然四瓣開裂,唇舌長出尖銳的利齒、血紅的口齒幾乎成為了整張臉!美妙的琴音頃刻間變為刺耳可怖的嘶叫,安遠驚覺過來往旁邊回閃,然而女子纖細的手也變成綠色的荊棘從兩旁合攏過來!
     安遠嚇得向石壁上靠、卻再無退路!眼看著就要被那一張血盆大口給吞了,忽然有一隻周身燃火的獅子撕開濃霧飛撲過來!獅子金色的瞳孔如烈焰一般、它伸出尖銳的爪子撕開那張滿是尖牙的怪臉,周身的火焰將那些荊棘全部燃燒殆盡!
     就在火焰即將吞沒安遠時,安遠驚恐的閉上眼,再度睜開時,隻看見滿地如布料一般的黑色碎塊,而一隻箭就插在身邊,箭的末梢燃著的火焰尚未熄滅。安遠抬頭,看見一個紫衣男子手執弓箭抿唇含笑走來,他踏過滿地黑色的碎屑,碎屑便如煙霧似的升起一縷煙團便消失不見了。
     青女走過來,將釘住了安遠衣角的箭拔掉,看著麵前的紫衣男子,沉聲道:“戎宣王怎會在此?”她再往後一看,看見了隨之而來的司馬遙,便點頭示意道:“司馬公子。”
     戎宣王?安遠心中略略一驚,他未嚐不是聽說過覆雲城城主戎宣王的名號。
     “當然是要回覆雲城啊。你是徐莊周手下的人吧?落霞淵一端有一群亂賊正是趁勢作亂,我隻得在此多逗留一會兒了。”樊陸終收起弓箭,抽出一把折扇,抵著唇邊笑了起來,“看看這小公子方才的樣子,連一個鬼魅都可以輕易俘獲你的心神,還真是沒見過什麼世麵呢。”
     安遠怯生生的說道:“多謝您出手相助……”
     司馬遙看著青女,說道:“你怎會來此?可是因為靜王起事,所以過來探看一番?”
     “隻是奉先生之命,來看看付青雲。”青女並不搭樊陸終的腔,隻繼續問道,“付青雲現在如何了,他人在哪裏?”
     “我已安排了一隊商隊,讓他隨行,以便回去天山門。但此時應當還在落霞淵外,因禍亂而暫時無法前行。那一端形勢混亂,我正想等稍微平靜以後再過去看一看。”司馬遙看了一眼安遠,問道,“這位是?”
     “不用管他。”青女直接揮了揮手,“聽說易水寒失蹤,現在可有找到?”
     “這穀內充斥著惡鬼怨靈,根本無法下去穀底尋找。即便是手持破霧珠,也無法在如此眾多的惡鬼之間穿行自如。”
     青女想了想,將安遠推到了司馬遙麵前,“司馬公子既然暫時不會離開,便替我看著他一會兒吧。我現在便去落霞淵的另一邊看一看,確定了付青雲是否安全才行。”
     樊陸終站在一旁打趣的笑著,不等安遠出口要求同行,青女便上馬飛馳消失在了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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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六月一個好的開端,這周我也想努力日更,於是今天吐血寫到了兩點(的確吐了點血,肺炎…)為了提升喝了四百毫升咖啡,現在仍然很有精神…
    剛才看了方文山為《富春山居圖》兩岸合璧寫的《山水合璧》,“炊煙竟也闌珊”看著這個詞我滿目愴然…
    看見親們的橄欖枝讓我特感動啦,所以多奮鬥奮鬥也覺得很開心(得瑟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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