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玖拾壹回 空杯暗影銀蛇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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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從將參石抬去了醫館,不時這裏便已被大理寺衙役封了路口。
     徐莊周站在屋簷下,鼻尖前似乎仍隱隱掠過那名為曲溪的綠衣女子身上所含帶的暗香。這香不似浮華瀲灩那般刺激,反倒像是那類時常用檀香熏出來的濃重味道,如在暗色雀鳥紋樣的漆木上紛落綻開的幾瓣易碎的寒梅、靜靜被刻落在桌上栩栩如生的翅膀與零落之景下、不被驚擾的沉寂多年的青潭水。
     大理寺卿策馬而來,見到徐莊周後,下馬說道:“聽說參石邀徐相來此,卻被埋伏在此的刺客下毒是嗎?徐相可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她離開時是去了哪方?”
     徐莊周卻側過頭去,看向重重飛簷在雨霧中飄渺如雲,“她並非刻意埋伏在此吧,她並非京城之內的人、能闖過通行禁令、宵禁令,隻是為了獲取更多消息才選了此處。隻是碰巧得知我與左相前來,適才察覺機會,而倉皇準備了一番。”
     “那女子不是要殺左相,而是徐相您……?那麼是否和殷山堂趙如烈行刺一事有關?”
     就在此時,一個金吾衛將這裏的老鴇拖了出來,扔在地上。老鴇爬著站起來,一旁幾個姑娘簇擁上來,個個哭得梨花帶雨。那老鴇掙紮著衝過金吾衛跌到徐莊周與大理寺卿麵前,哭喊著:“大人冤枉啊!那曲溪也是幾日前才來這兒的,她自稱是因家道中落,投奔到京城,卻不料自家親戚也欠下一大筆債!她適才想來這兒討個活路,誰知她竟是要害徐大人的?!”
     此時又有一金吾衛自樓中走出,稟報說道:“大人,在樓上發現一藍衣女子上吊自盡。”
     徐莊周揮揮手示意不必追究,但一旁幾個舞姬聽了卻已幾近昏厥,紛紛擁上來哭求著饒命。徐莊周看了看她們,說:“蓮姑娘自知牽涉進了不能過問不能聽聞之事,方才香消玉殞,但站在這裏的姑娘們都是紅顏可並非每個都得薄命。”
     有幾個機靈的聽出了這意思,趕忙搖頭說道:“是、小女子們、小女子們什麼都沒看見!”於是趕緊扶著那顫巍巍的老鴇散開了。
     大理寺卿笑道:“就算什麼都沒聽見,違反了先帝下葬後的禁令,還是有理由處死吧。徐大人可是疏忽了還是心軟了?若是覺得不妥,我再去命人將她們捉回來好了。”
     “戎音公子喜靜,惹一堆麻煩人放進去嚎哭,他怕是也不高興吧。”徐莊周轉身走進巷子,避開街外聞聲紛至的人群,“大理寺若是方便,我想去看一看那戎音公子,畢竟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倒是頗深了。”
     “當然無妨。不過戎音公子與別人不同,卻是不敢怠慢了將他與一般犯事的人一樣關押在牢房。大理寺偏殿處,我命人連夜整理好了將我的住處也一並騰出,讓戎音公子入住。”大理寺卿嘴角含笑,倒是教人看不出他是出於無奈還是被迫。隻是這大理寺卿素有玉麵閻羅的稱號,能順應著戎音,想必也是思及此時形勢與他密切相關的微妙吧。
     徐莊周與大理寺卿出了巷道,乘馬車徑直回了大理寺衙。
     大理寺卿走在前,徐莊周似是無意的問道:“那日在紫宸殿上,戎音身著的衣服倒是與中原的樣式略有不同,而且……似乎隱約嗅著了種獨特的香味。”
     “大人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了?不過這亦是個令下官苦惱的問題。若是拿了件不比他身上那件精美的服飾過去,豈不也是怠慢了戎音公子。”他說著,麵上竟有愁慮之色了,“不說是我安排的粗略,真不知當年先帝是如何待他的,成了這般難伺候的性子。”
     “應當是,人們都偏好美麗的事物吧。”徐莊周淡漠的答了一句,隨著大理寺卿來到一處書房外。徐莊周轉身對大理寺卿說道,“若是可以,能讓我與他淡出說幾句話吧?一些事我想親自向他求證。”
     大理寺卿點了點頭,末了,附上一句:“大人勿要與他透露太多事了,更何況他不一定會如實回答。”說罷,他帶著人轉身離開了。
     徐莊周站在書房外,推門走了進去,隻見戎音正靠在椅子中,用桌上的羊毫沾上墨水伸進籠中作弄一隻黃褐的雀鳥。左手攏住衣襟將整個人裹在朱紅長衣中,深紅的綢緞下露出細長的腿和纖細的腳踝,衣袂垂落席地,悠閑的全然不似是被監禁著。
     木格窗中錯落進屋內的光影間,那味暗香隱隱浮動、如粉塵般籠罩著一片光束。
     “徐相有什麼事要特地過來嗎?”戎音將筆擱下,依舊半躺著的樣子看著徐莊周,“方才聽屋外的動靜,衙役說徐大人與左相在外遇刺了。不過現在是徐相站在這裏,那麼被害的是左相參石了?”
     徐莊周站在門口,笑道:“戎音公子既然猜到了,我也不隱瞞了。有個女子在我杯中下毒,卻不湊巧被左相喝了下去。而那女子身穿的衣服暗含香氣,與戎音公子衣服上的香氣卻是一樣的。”
     戎音站起來,道:“徐相如此挑明了問,是對戎音起疑吧?不過這可是與我無關的,衣服是沉香閣的主人相贈的,聽說是他自故鄉帶回的布匹。指不定想刺殺徐相的那人也不過是湊巧去了那兒買了身衣服。沉香閣,想必徐相這般地位的人應當是知道的,若有疑慮不妨帶人去搜好了?”
     徐莊周隻緩緩搖了搖頭,“沉香閣的主人與九王爺交情不錯,還是算了罷。”
     “那刺客頗有些頭腦,縱然與徐相正麵相對、且屋中除了參石以外並無旁人,卻都沒有下手。恐是怕被突然發生什麼事將她自己纏住了脫不了身。她為自己留了後路、設想周密,這都並非一般殺手的做法,所以她是獨自一人的罷。”
     徐莊周看著他說道:“多謝戎音公子提點了,我的思路也開闊了許多。”他說罷,便簡單了道了別,走出了書房。
     大理寺卿見徐莊周從後院中走出來,便上前說道:“徐大人,當時刺客敗露後,留下了一隻金蜂針刺傷的徐大人?!那暗器應當是殷山堂所製,和趙如烈用的是同一種!”
     “傷倒是無妨……”徐莊周摸了摸肩上,略有疼痛,“這女刺客與殷山堂有關,但主導這件的事的隻是那女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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