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柒拾回 寒侵鞍馬劍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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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筱停下了羲和禦靈的布陣,龍靈在濃重的陰雲中化成一片紅霧,落下嫣色的雨珠。
雨落在隆冬依然開滿紅蓮的池上,積雪亦被染上一層胭脂色,整個山穀如同幻夢般迷離。
一抹淡淡的不真實感籠罩在古樓前的黑衣女子麵上,將她頰上一片淡彩也褪盡了。在她的腳邊刺入了幾支驥尾箭,每一支箭都深深釘入地底,而她卻巧妙的紛紛避開,如蝶舞般輕巧的站在箭矢之央。
戎宣王樊陸終站在她對麵,手握著高台弓,滿臉不悅的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女子。
而背景則是占據大半視野的絕壁,及那嵌入絕壁之中貼滿符紙的古樓,此刻也布滿砍痕、箭羽,右半的屋簷往下延伸、已被破開一道巨大的裂口,碎落的木塊、梁柱歪橫著傾塌在一旁。
“怎麼,受人恩惠所養的走狗還打算反咬一口嗎?”樊陸終將一支箭架在了弓上,“打開樓中的那幅卷軸就是你們的目的吧,我們既然不謀而合,你又為何要阻撓?你若擔心我另有企圖,大可你自己去打開!”
“不好意思,我臨時變卦了,卷軸是不會拱手送上的。”青女舔了舔刀口,又從腰間取出幾把小刀別在手指間,“我亦無法報答徐大人的給予我重生般的恩惠,但楚筱昔日的救命之恩,我不可不報。”
“這麼說來,是因為楚筱你才會站在這裏和我鷸蚌相爭?”樊陸終挑眉看著她。
“我會讓楚筱交出可分離出金蟬的那剩下的物件,再去找回付青雲。便不必動用卷軸。”
“我可不是為了你們這些人的春秋大夢而來的。”
箭在弦上,數道銀光劃過猶如墜雨流星一般,青女旋身躲開,再看地上,他方才已然射出了三支箭。
驥尾箭不同一般的箭,箭身用昆侖龍骨所製,箭尾輔以大鵬的尾羽,發出即如光影,若非青女反應相當,否則定是被擊中了。
這驥尾箭世間隻有三支,而那架在高台弓的乃是實體,現下射下來釘入地底的、不過隻是驥尾箭最特別的“萬象”。雖說幻化出的皆為幻影、數個時辰後便會消散無影,但離弦之時卻與真箭無異,若是被打中了要害自然亦會命喪黃泉。
樊陸終顰眉說道:“若是不還手,我亦不會對你放水的。”
她的飛刀雖不能與那據說能射下天上遊龍、西宮白虎的高台弓驥尾箭相比,但功底而言她卻絕對在養尊處優的戎宣王之上。
飛刀之快、準,力道能掌握的恰到其分,不過是靠著距離。而樊陸終的弓箭亦是如此。這樣一來,兩人便都不會有近距離交鋒,卻比著對方的敏銳與眼力。但青女無法對樊陸終出手,樊陸終乃覆雲城之主,斷不能冒然行事。
青女道:“若戎宣王能在風火電來到之前擊中我,我便無話可說。”
“如此說來,你是不還手了?”樊陸終更加不悅,他作為統領覆雲城的君主,從未聽過什麼不戰而勝的道理。若對方不還手,豈不等於小瞧了他,即使贏了也不過是受了對手的謙讓,更何況還是個女人?“我且不管楚筱對你有何恩情,但你若今日向她報了恩,日後又如何向徐莊周交代?三思‘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若用你的想法去度量徐莊周,隻怕是會壞他之事。”
“戎宣王若以為隻言片語便可令我改變心意,還是勿要煞費心思了。”
她雖如此說,心中卻有所撼動。她與另外三人,皆是多年前走投無路幾近被仇人要了命去的亡命之徒,若不是徐莊周,隻怕早已暴屍荒野。四人習得武藝、給予另一個名字,所以徐莊周給的一切猶如重生再造。但若非楚筱在那個雪夜救了她,遍也不會有現在的青女。
樊陸終不再言語,轉身便向著古樓內走去,青女見此,右手一揮擲出五把飛刀,皆紛紛擦過樊陸終的衣袂,盡數打在他麵前的古樓木門上,分毫不差。
樊陸終卻背對她笑了一聲,道:“你不是不敢殺我嗎?逢人且說三分話,你可明白了?”
樊陸終伸手,正欲推門,手指觸及的木板上卻忽然如水中漣漪一般散開數圈紫色的波紋,樊陸終隻覺手上如針紮一般,整個人被震開三步。樊陸終舉起高台弓,驥尾箭剛剛觸到門的刹那,卻如同落入了水中一般,不留痕跡的被吸引了進去。
進不去,一定還有什麼咒法保護著這座樓,但為何連驥尾箭也無可奈何?
見到此情此景,連青女也不禁詫異:“結界明明已經被打碎了,為什麼……”
此時,一人緩步從青女身旁走過,樊陸終回頭,看著那迎麵走來的人。他站在古樓前,抬頭看著這座破敗古舊的樓閣。樊陸終記得他,雖然當時是如此不起眼,雖然還有些甚為可笑,但如今,卻是他走到了這裏。
“徐莊周打得好算盤,原來這穀中的秘密竟是這個。”樊陸終笑了出來,卻覺此事更是荒謬,“無稽之談,就算這家夥真是當年慕容家的誰,以他這副德行,還能做什麼事!”
青女正要上前拽住雲章,身後卻傳來列缺甚是不快的聲音:“青女,你這是在做什麼?”
青女轉過身,卻看見楚筱隨後走來,楚筱看見她時不禁睜大了眼,“我記得你……”
青女微微一笑,抱拳說道:“楚姑娘,多年不見了。”
那年亦是冬日,大雪疾飛的夜裏一個少女遭人追殺而誤入紅蓮穀,她與仇家皆被困在紅蓮穀外的迷陣中,而楚筱當時將她帶入了穀中驅趕了仇家,並替她療傷、給予食物。若並非楚筱出手,她怕是那時便已凍死在那個夜晚了吧。
楚筱在紅蓮穀中並非為了救濟世人,所以即便與人上門求醫,楚筱亦一概不接。所以對於這個女子,楚筱卻還頗有些印象。
列缺見她對楚筱是如此的態度,不由失色道:“你給我退下!”
青女上前,拽住雲章的手,道:“隨我出去,穀外有馬,離開這裏。”
“站住,你若敢背叛我們帶走他,就不怕我們殺了楚筱嗎?”欻火舉起刀對向楚筱,“當真看錯你這女人,竟是如此感情用事,你若當真對誰心存感激,又為何做出這等愧對徐大人的事?!”
青女說:“隻要楚姑娘拿出白口瓶,東西便齊了,何必還要動輒這樓種之物?!”
“徐大人的做法豈是讓你隨意度量?!白口瓶、付青雲,等了結這裏的事之後,自然會一並解決!”列缺切齒說著,“此乃萬全。”
“不勞姑娘費心。”雲章卻脫開青女的手,向後退了幾步走到古樓門前,麵色平靜的看著眾人,“這裏有我尋找了多年的東西,此事應當由在下自己斷定。雲章已想好了,若不得知自己的身世,枉活十年。”
人決無再少年,或許便是類似的心思罷。渾渾噩噩,又怎算是幸得活過呢。
雲章轉過身去,五指扣上門,推開十年厚重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