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陸拾陸回 風卷雲湧邈千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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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慶安麵色隨和在李瑞麵前坐下,這裏是他府邸的一處廂房,許久未曾使用。門外正站著李慶安和貴妃心腹的幾名護衛侍從,屋外堆著那些前去宮中劫走李瑞的那夥人的屍首,這便是要滅口了。
     李慶安總算未曾失態,這便是他自己心中所認定的勝算吧。李瑞看著他,心頭冷笑。
     李瑞道:“三皇子打算讓本宮在此靜坐到何時呢?”
     “皇兄無需著急,臣弟命人準備了一些糕點茗茶,與一盤青玉棋子。臣弟便在此,陪同皇兄消遣這一個午後好了。”李慶安笑著,挽袖將一旁侍衛呈上的糕點拈起一塊放入口中,“皇兄不必擔心,臣弟並未有其他想法。這些糕點可都是臣弟府邸才有,是禦膳房做不出的味道。”
     “三皇子言笑了,三皇子應當知道本宮不愛甜食,不擅對弈。”
     “臣弟還真是忘記了,還請皇兄見諒。”李慶安嗬嗬的笑了笑,“既然皇兄不愛吃這些,臣弟讓人退下去便是了。皇兄不擅對弈,臣弟願陪皇兄促膝長談。”
     他此番又是在作弄,李瑞無意與他爭端,淡淡地說道:“本宮無話可說。”
     李慶安低頭一笑,在抬眸時方才的溫情滿溢此時已如冰封三尺,“你不是有過天的本事,能令父皇待你推心置腹嗎,怎麼現是一副束手無奈的模樣,你這葫蘆裏又是賣的什麼藥?”
     那雙眼睛,李瑞看著如此熟悉。或許旁人以為李瑞與李慶安並非一類人,李瑞讓人覺得他心善心靜不拘世俗名利,而李慶安卻為人刁鑽不依不饒。但李瑞卻看得出,這番不願出局的執意與自己的欲念這樣相同。
     世人總是如此,殊途,但終將同歸。
     “我豈不是你想的那般寬厚,你的局設的不錯,但卻太過自我。”李瑞索性也棄了稱謂,注視著他的眼睛,靜靜的說,“我賭你會輸,你信嗎?”
     李慶安揚手,李瑞卻並未躲開,李慶安轉而將杯盞摔在地上,怒道:“敗犬,如今別人隻當你出宮為皇上辦事時死在了山裏,屍骨無存,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隻問你一件事,皇上讓你出宮到底是為了什麼?!”
     李瑞不語,此事尚未定局,況且李瑞自己又何曾不是胸有成竹。但今日所受的,改日當加倍奉還。
     李慶安現在並不能動他,無法再對他動怒,隻道:“這並非我所願,你若肯實說了,待我得到父皇旨意,你尚可世祿奢富、驅轂振纓!”
     李瑞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李慶安一把抓住他的領口,道:“我為什麼要怕你?是你器欲難度嗎?就憑朝堂上根本沒人把你放在眼裏,我便可以將你視作螻蟻草菅!”
     “弑兄弑父,這罪名三皇子應該也擔待不起。”
     “我且不急著與你計較,你休想壞我的事,父皇那邊我自有方法,你就等著瞧好了!”
     李瑞抬手將李慶安的手覆住,向旁推開,“你與我之間雖無應有的手足之情,但都是皇室嫡親,我且奉勸你最好收手,你的母親不過是個婦道人家目光窄淺,看不透朝堂暗流,且不說與我,你與別人相爭,也實在自不量力。”
     “住口!賤`人!”李慶安憤怒的將他推倒在櫃子上,櫃上擺放的花瓶字畫噼噼啪啪的散落下來,瓷器蓋碗碰到地上砸的粉碎,“呸!去你的皇室嫡親,你也配和我相提並論?!怎麼,你那卑賤的母親就目光寬廣,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李瑞撐起身子,手掌中被一塊瓷片紮破,一道血痕劃在地上,他低聲的笑著,說:“那麼三皇子的母親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的右手骨骼天生錯位,若不是仰仗你母親求人換來的地位,三皇子的右手還真是保不住了。”
     李慶安被提及痛楚,右手手肘一陣劇痛。那時他出生,右手卻無法揮動,還被人視作妖孽,母妃連同家族險些抄斬,好在有名醫懂得錯骨銜接並且修合,過去多年總算有了轉機。但卻因為此事,一直被人掛在口上,才讓李瑞得了先機封為太子。
     李慶安氣的握緊雙拳、渾身顫抖,撲過去瘋了似地扯住李瑞的頭發大喊:“你算個什麼東西!就算是殘了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那賤`人母親,難道不是靠著媚顏惑主!把父皇迷得暈頭轉向,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三皇子說的真好,媚顏惑主,隻可惜三皇子的母妃已是徐娘半老了!”
     “你……你這家夥……”李慶安順手撿起一塊瓷片,對著李瑞的右手狠狠紮下去,“賤`人,我倒要看看,你沒了右手,還有人立你為太子嗎?!”
     站在門口的侍衛見李慶安已被李瑞的話刺激的癲狂,趕忙跑進去拉開了他,“主上!主上冷靜一點,現在萬萬不可傷了他啊!”
     李瑞捂著淌滿血的右手,躺在一片破碎的瓷片血跡中,皺眉沉悶的細碎哽咽著。或許是動及筋脈,李瑞因強烈的疼痛而意識模糊漸漸渙散,直至完全昏迷過去。
     不知不覺間已到夜裏,燈影闌珊,雲開霧散,半夜鍾聲低鳴,響徹城池。
     這裏總充斥太多猜忌,適時總需有誰來提點方能徹悟。隻是這世上,怕是沒有這樣遊`走世間指點迷津的人吧,若是有,隻怕也不是凡人了。臨深履冰,縱然生於帝王家、衣食無憂,卻依然要麵對塵世的種種糾葛。
     李瑞緩緩睜開眼,手上的傷口緊繃著,似乎是換藥包紮過了。
     他看向站在門口看守自己的侍衛,迷迷蒙蒙的低聲說道:“水……我要喝水……”
     那侍衛見他醒了,便從一旁的桌上拿起杯子,倒上一杯已經涼透的碧螺春,說:“太子您請稍微遷就著吧,主上正是惱火,被您氣暈了過去,得等他醒來下了吩咐,我才能給您換一杯熱茶。”
     李瑞撫著額頭,皺著眉,聲音甚是無力,“大膽……我是一朝太子,誰敢對我如此?若再敢這般,我讓父皇砍了你的腦袋……”
     這太子看起來大概是睡昏了腦袋,有些神誌不清了。那侍衛無奈的說:“那您想如何啊?我奉命守著您,若是我離開了,主上可是會責罰我的。”
     “混賬東西,滾開……!”李瑞一把推開他,身子向前傾去,一下便倒在了地上,卻仍然抓著地板向前匍匐著靠向桌邊想拿去茶壺。
     侍衛沒有法子,幹脆將他扶上`床,說:“是了是了,您現在頭腦不清醒,我去給您泡茶,您好生歇著,我很快便回來了!”侍衛說罷,便轉身離開了房間,從外扣上一把玲瓏鎖。接著那細碎輕緩的腳步聲漸漸行遠了。
     按著走路的步法與聲響,定是有一定武功且輕功不錯的人。李瑞從床`上站起來,跑到門前輕輕推了推,隻聽見幾聲金屬碰撞的聲響,便知道外麵已經上鎖了。在去看窗戶,卻都被木板釘死,僅剩的通風窗也被加上了鎖。
     而府邸的另一便,李慶安沉沉的從床`上坐起,正看見外麵那侍衛端著茶壺急匆匆的走過,便喊道:“站住!”
     那侍衛應聲折返到他麵前,說:“主上可是醒了,您氣血攻心,已睡了許久了。”
     “你這是做什麼?”李慶安指了指他手上的茶壺,“我不是讓你看著李瑞嗎?!”
     侍衛道:“他似乎傷得較重,醒來後一直意識不清,便說著要喝水,冷水不行,還得要熱的。不依不饒的,我見他昏昏沉沉的站也站不起來,便加上鎖出來泡茶了。”
     李慶安冷笑著坐起身,說道:“沒見過這般嬌貴的,帶我去看看他吧。”
     “是。”侍衛一手端著茶壺,一手攙扶著李慶安。
     但剛剛走進西苑垂花門,便聽見廂房那邊傳來一聲重響,接著便是碎木落地的劈啪聲。李慶安心宣不妙,推開那侍衛跑向軟禁李瑞的廂房,隻見窗戶被撬開,一塊石硯掉在地上,李慶安麵色發白,明白了李瑞“神誌不清”的樣子分明是裝出來的,心中怒火三丈,轉身一腳踹開那侍衛,“廢物,我不是讓你看好他嗎?!該死!又被擺了一道!連這種伎倆都看不出,我們家族還培養你這種廢物做什麼?!”
     那侍衛跪在地上,沉著臉說:“是,屬下願意受罰!”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他一定走不遠,你去召集人手,一定要看住宮門口!收斂動靜,切勿讓別人察覺了!”李慶安匆匆轉身去牽馬。李瑞若是回到宮中,這事便理不清了。
     等到屋外沒了動靜,李瑞方才掀開床底出來。好在一切還算順利,李瑞不禁長舒了口氣,顧不得身上的塵沙,匆匆從後麵被藤條纏滿的柴門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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