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叁拾伍回 霧裏尋花不見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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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回去沉香閣,雲章向長安打聽來,方才知曉這戎宣王名為樊陸終,是那西域國度覆雲城的城主。不過覆雲城乃是靠的美玉瑪瑙遠赴盛名,卻與這戎宣王無關。隻這樊陸終愛好騎射,時常在邊境山野中打獵,倒是為人所知。
     雲章聽了後頓悟此人為何這般好的眼力,一箭便能射中趙如烈要了他的命。
     此事風波未平,被圍困於洛融壁上的張義崇以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被押去了宗正寺,轉而由大理寺全權接管、待到三堂會審。
     付青雲幾日臥於徐府廂房內,已是多時閉門不出了,徐莊周卻還是照例每日上朝、審閱案牘。而司馬遙尚且在這浩蕩京師中,不過卻是同那樊陸終在一處。
     雲章坐在沉香閣的後院茶室中,舉目望著鐵青的天際,那雨後的青瓦屋簷微微泛藍、雨露墜落在地上,微光塗地。分明是夏日了,卻忽然間又顯得這般冷清……
     思忖著到底該去找誰,本想去看付青雲,又被徐府的陳總管一句“誰人不見”給打發了出來,再想司馬遙,而樊陸終的那句“枉司馬遙這般喜歡你”良久的縈繞耳畔。
     雲章固然是看得破紅塵、卻依然也愛著美人,但他待司馬卻與喜歡無關。
     長安聽店裏其他的雜工說雲章一直杵在茶室裏發愣,卻是果不其然,他緩步走到雲章身旁,卻聽不見對方有何動靜,推了推,雲章才震了震,回過神來。
     長安敲了敲他的頭,說道:“你不做事在這裏幹什麼?店裏來客人了,快去招呼一下。”
     雲章像是春秋大夢初醒一般,“啊”的應了一聲,卻又木愣愣的立在那裏良久,才恍惚有了些神智回到體中,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前堂。長安見他心不在焉神不附體的、心中不甚擔憂,怕又惹了什麼亂子,便也一道跟了去。
     來者是兩個胭脂色流雲宮裝女子,一頭雲發用絲綢帶子挽起,看來像是替宮中妃子出來挑選飾品的樣子。長安的沉香閣在貴族門閥之內聲譽頗好,沉香閣內每月的新款發簪也很受小姐妃子的喜愛。所以平日除了那些閑雲淡漠的夫人,便是些妃子的貼身侍女來此了。
     “昨日正好來了新的樣式,小姐們要些什麼隨意看吧……”雲章心神卻不知在哪裏,問的也是有意無意。
     其中一個宮女拿起一支紅珊瑚融成的石榴花,對同伴笑道:“這發簪定能拂了娘娘的意。”
     另一個宮女讚許的點點頭,說道:“石榴多子呢,真是好寓意啊。”
     此時那宮女卻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可咱們娘娘打扮的再好又有何用?太子連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呢,莫不是殿下真真喜歡男人?”
     對方壓低聲,小聲說:“前段時候,殿下公然在宮中召男寵呢!我聽在太子行宮中的小萍說太子竟是點了上次在煙花會上的那位小大夫,叫付青雲吧!”
     “說不定是因為他救了太子一命,太子才會這麼做呢……”說罷,那宮女拿起簪子,遞到眼睛大睜的雲章麵前,“用木盒裝一下吧。對了,那位波斯店主呢?聽說他賣的東西都是給取了個好名字的呢。”
     雲章當即貼到她麵前,大聲問道:“你說付青雲做了太子的男寵?!”
     那宮女被雲章這唐突的表現給嚇住了,手中的發簪也落在了地上,“你、你幹嘛呀!”
     長安一見果然出了事,連忙過去拉開雲章,賠笑道:“實在抱歉,我方才有事出去了片刻,還請見諒了。”然後彎腰拾起簪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這發簪倒是還有一款,不過卻是有些時日的花樣了,隻因為留給貴人,所以才未曾擺放在廳內。”
     長安果真是盡了身為商人的好口才,簡單幾句帶過,便立馬讓那兩個宮女換了心情。
     長安立馬將雲章拉到後院,顰眉說道:“你且先待在這裏,我稍後便過來。”
     雲章深吸一口氣正欲回駁,長安卻料到了一般,當機說道:“住口!我很快就處理完了,你若敢胡來,事情隻會越添越亂!”
     長安一邊拿了那另外隻用錦盒放著的簪花,一邊向前堂走去心中不禁懊惱,這等事竟是無人同雲章解釋過?依雲章的脾氣,知道了付青雲成了那李太子的男寵,倘若方才自己不在場,那豈不是要翻天了?
     長安走到那兩宮女麵前,是一張笑臉相迎,說道:“娘娘好些時日未來光顧小店生意了呢。說這‘胭翠雀鳥’,可比方才那精美許多了、亦是百裏挑一的珍品,定能拂了娘娘意的。既然是珍品美人,便不說銀兩這等俗氣事了,且看娘娘喜歡與否,隨意估個價吧。”
     那宮女聽了立馬笑意滿麵,當即將雲章的失禮拋到了九霄雲外,“您可好生會說了!那我就先帶回去給娘娘看看,改日再派人送去銀子。”
     長安含笑送走了二人,便疾步走去後院。
     雲章直直的看著長安,長安說道:“你也無須如此動氣了,太子並非是那意思,付青雲在煙火會上救他一命,太子這麼做或許是別有用意,卻不是你想的那般。”
     “為何此事我卻全然不知!雖說、雖說他並不必告訴我,但……”雲章說到此處,隻覺得喉中哽咽,便說不下去了。
     長安舒了口氣,自己這沉香閣的招牌方才真是險些就被他給砸了。
     “你何不去徐府找他?”長安見他滿臉的委屈,抬袖掩口偷笑,“你既然真是喜歡他了,不如讓他住出徐府,和你一起不是很好?”
     “話雖如此,但自張義崇的事過後,他似乎是不想見我了……”雲章忽的抬頭,眼神懇切的看著長安,也不顧長安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神,“我便是想和你說一說,你同他認識一段時間,你可知道他對徐莊周到底如何?那徐莊周對他呢?”
     長安每每提及徐莊周,卻總是有些神色微妙。
     雲章見他不說,不禁又有些氣上心頭,“你不說也罷,我去找他就是了!”
     雲章推開一幹堵在門口的雜工,徑直出了沉香閣,穿過那條狹長的小巷來到東市的道上。
     這事若不當麵說清雲章卻是無法釋懷,先暫且不顧了司馬遙,腦子裏全部都是付青雲,他自知徐莊周同付青雲認識多年,卻不曾認為自己因此會是知難而退。更何況那徐莊周麵熱心冷、真真教他萬分不喜歡。
     雲章再敲徐府朱門,來應門的依然是陳總管,他倒是不耐煩和焦躁堆滿臉上,看見又是雲章,不等他開口便揮手說道:“快些走了,付小公子方才離開,去了宮中替太子殿下診病熬藥!你若有這閑工夫,還是去看看司馬公子吧!他與戎宣王就下榻於東市的‘廣陵樓’!”
     陳總管自然知道,眼下也唯有司馬遙能暫且讓這家夥不再來煩人了。
     雲章心中鬱悶之極卻不得傾訴,又聽付青雲去了宮中,隻能眼巴巴的這麼等著。
     堆積太多情緒又遭了冷眼,雲章哇的叫了一聲,跌坐在了徐府門前。
     傍晚時,京城華燈初上、燈火浮動。廣陵樓上下紅袖招搖、食客盈門。
     已是夏日,廣陵樓的頭牌陳年酒釀改配了荷葉蓮花,清新怡人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司馬遙飲了一口,這味道不刺口卻覺得醇厚隱有甘甜。樊陸終卻喝不來這中原的溫酒,至始至終也未曾動筷子,隻是坐在司馬遙對麵細細的看著他。
     “你可當真不拿你自己當一回事呢?”樊陸終忽然開口,“徐莊周待你如何,你竟是願意把你自己賣給我了。”
     司馬遙依舊看著窗外浮光,晚風吹盡此良宵,“這是司馬遙的私事,戎宣王就不必過問了吧。戎宣王也說過,你既是要我的人,我倒也隨意了。”
     樊陸終這人身為戎宣王,掌管覆雲城自然是有頗大的能耐,耳聽四麵、眼觀八方。他的確是鍾愛美色,卻僅僅隻是愛那麵容,所謂情愛卻是毫不過問的。這人唯獨缺陷便是太好這美色,為了討得司馬遙,竟是願意同張義崇結下協定一擲千金。
     且不論心意,光是這手腕,也好歹能讓他動動心吧?
     都說中原人含蓄內斂,樊陸終得以一見確實不假,卻未免也太過溫婉了吧?此時見司馬遙毫無表情的麵、靜如止水的心,不免有些苦笑了,心想難不成這人當真無情無欲的?
     樊陸終支起手搭在桌上,捏住司馬遙的下巴,指甲劃過他的唇,曖昧一笑:“我要你來,隻是為享良宵春暖,你可別不給我麵子呀。”
     司馬遙不掙脫亦不動容,隻說:“夏日炎炎,且靜心少燥。”
     “無妨,我倒也不急了,時間還長呢,先喝幾杯酒助助興再說吧。”樊陸終舉杯先飲了一杯,“你們中原人的酒真不夠味,改日我帶你回覆雲城嚐嚐我們的烈酒。”
     司馬遙隻是淡淡抿了一口,他自然是不勝酒力,卻又不願就此醉了。
     樊陸終忽然起了一絲玩味,輕佻的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想著那雲章呢?我將他找來一起喝一杯如何?”
     司馬遙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樊陸終瞧著那雙有些泛著水汽的眼眸,拍手大笑,“好好,我就知這麼說你定不會不理我了!”
     正當司馬遙開口欲說什麼時,忽有一人破窗躍入,那人披著黑色鬥篷帶著風帽,下麵隱隱現出紅色的紗衣,那人正是楚筱。楚筱看著司馬遙,又看了看樊陸終,說道:“我已聽說了,你不能同他去覆雲城,這裏事情未畢,你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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