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叁拾叁回 巧設迷魂入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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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月相處下來,李華也知付青雲的脾性,阻攔亦無用,再說不論恩怨徐莊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現在人手緊缺,眼下也唯有讓他和唐亦唐營一道去斜陽亭一探究竟。
李華速速命人備好了三匹快馬,送走付青雲等,便一麵讓人通知司馬遙,一麵前去大理寺調遣人手。為了不致百姓之間的引起風波、將事情鬧大,卻也極其小心。
東市尚不曾聽見有何動靜,付青雲與唐亦唐營策馬直驅城郊二十裏外洛融壁斜陽亭。
雲章見眾人紛紛都散去,眼看就要鬧出一場大事,自己卻被甩在尾後爬灰,幹瞪眼又煞是不甘,耐不住性子,便趁亂跑去馬棚把李華的愛馬蹄風牽了出來。
那馬看似溫順其實難訓性烈,再加上李華常年雲遊在外,根本無人去馴服。雲章剛剛跨上馬背,蹄風抬起前蹄一聲長嘯於天,便奔出王府往大街上闖。
雲章伏在馬背上嚇得六神無主,任由這匹馬瘋了似的橫衝直撞。
就在一處拐角時,從那樓上忽然躍下一道人影,將雲章往後一推,自行騎在了馬背上!
雲章被這麼一驚,死命從後拽住了身前那策馬之人的衣服,生怕被甩了下去。對方卻是牽製著韁繩,往後一勒,蹄風再度仰天嘶鳴,竟是服服帖帖的停了下來!
雲章這才敢睜開眼,仔細看向那忽然從天而降的人,對方也回頭看著他,隻見那身影竟如流風回雪一般清洌,讓人過目難忘、翩若驚鴻照影而來。
兩人貼的很近,雲章現在仍緊緊抓著他的衣服,隻愣愣的說道:“司、司馬?”
司馬遙麵色甚是煞白,他不與多說,隻匆匆告訴雲章:“我現在要趕去洞天別境,且先借馬一用。你快下馬,時間緊迫我日後再告訴你詳情。”
雲章卻仍不願鬆手,定定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你受了傷尚未痊愈,我不放心!不過正好我也要去那裏,我們一道吧!”
司馬遙不加猶豫,立馬便策馬揚長、直驅東市的大紅袍。
司馬遙身上傷口隱隱作痛,卻依然強撐著精神。雖不知趙如烈是如何找到徐莊周的,但這件事未免太過牽強。趙如烈既然如此憎恨徐莊周,又為何定要自己到場才肯動手?這趙如烈和飛雲觀到底做的什麼打算?
雲章自上次在徐府聽見付青雲同徐莊周的對話以後,便開始疑神疑鬼的對徐莊周心生怨恨,雖完全不成理由,但總是覺得這人處處都看著好、似乎完美的毫無紕漏,讓雲章越是不悅,更不喜歡這人了。
現在看著付青雲如此迫切的前去洛融壁,心中更不成滋味,雲章心底還邪惡的暗暗賭咒,若是真讓自己碰見了趙如烈挾持徐莊周,那真是恨不得他立馬在那徐莊周脖子上抹上一刀。
再說洛融壁的斜陽亭,此地山丘起伏、十裏長坡,上空籠罩陰雲密布、濃雲厚重。
山坡上夏花如織如霞,濃蔭之間一條石梯小徑蜿蜒於翠綠山林之中,視線繼續延伸,隻見一道石壁陡峭、鬼斧神工一般的拔地而起,青藤纏繞垂下、猶如女人的長發一般。石壁上刻有“落日熔金,平步青雲”八字、以石青糝之,而斜陽亭便在這洛融壁之上。
一路策馬揚鞭的疾馳,讓付青雲稍感有些暈眩。他下了馬,回頭看向跟來的唐亦唐營,說道:“你們都在山下等我,若聽見動靜,再上來。”
唐亦唐營對視而望,點點頭,卻顯得不大放心。
飛雲觀近日屢屢傳出遭人圍剿之事,張義崇亦消聲匿跡一段時間後,又下此劣計。這張義崇與趙如烈兩人雖也同付青雲一樣懂得蠱毒之術,但這巫術異術畢竟不抵那刀劍武術來的剛斷毅利,所以隻可小用而不能大為。
人在世上煉、刀在石上磨,那張義崇且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而趙如烈身懷各類奇門遁甲、也算是出世的高手。
付青雲來到斜陽亭,隻見張義崇與徐莊周正坐在亭中,徐莊周麵無波瀾,見付青雲來了,卻也沒有太多的驚訝。他一雙黑眸剪影、儼然如一眼望穿是非命理的明鏡。
這反倒讓張義崇不禁起了心,問道:“怎麼,見思慕你多年的故友來此換你一命,你倒也無動於衷?我倒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鐵打的還是石頭做的?”
徐莊周低頭一笑,說道:“你同趙如烈串通好引我至此,又支開司馬,雙雙獲利,對嗎?”
張義崇不緩不急,嘖的笑了一聲,“我可不趕時間,還急著等一人呢。我且就告訴你,枉你二人稍後死的不明不白。我無法牽製住那司馬遙,卻非得借趙如烈之手。但趙如烈那廝意氣用事,我怕他在我引出付青雲之前就殺了你,所以自己先將你掠了過來。”
“其實你二人並無合作之意,不過因為條件互相牽製,所以不得已設下這盤散局?”徐莊周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諷刺冰冷,他為人最懂變通應酬,又豈會看不出其中蹊蹺。
“這你便不用多問了。”張義崇冷笑一聲看向付青雲,“你且就好好待在那裏,三番兩次有人助你,如今易水寒遠在千裏外、徐莊周在我刀下、司馬遙正在和趙如烈周旋。不過那司馬遙也算是因禍得福,隻因有人給了錢指明了留他一條命,今日死的就隻有你和這徐莊周了!”
付青雲一聽有人保了司馬遙的命,卻又不知是誰,但第一想到的卻是雲章,頓時氣急敗壞,指著張義崇怒罵:“你除了要那該死的蟲子,可還令有人雇你害我?!”
兩人紛紛一愣,徐莊周不便開口詢問,隻聽張義崇說道:“嗬,莫不是你還另有仇怨未了?罷了,若你稍後如實告訴我如何取出金蠶王,我坐擁江山指日可待,倒不妨替你了卻這樁憾事。”
休不說天山門的許嶽,付青雲此生還未如此憎惡過一人——便是那雲章了。
且不等付青雲開口,徐莊周卻先頓悟,掩口低笑,“可是那雲章公子了?我看他待你情深意重,倒是一片癡心。雖說為人看著輕浮了些,倒也心地不錯。你可是錯悟了他了。”
留得百口縱莫辯,真真是讓付青雲地下火海裏走了一遭。這話若是旁人說還好,偏偏還讓徐莊周說了出來。付青雲一時間覺得渾身無力,癱坐在了地上。
張義崇哼了哼,想來這徐莊周幾乎是臨終了,反倒還如此的風淡雲輕談笑風生、同旁人討論這等風月之事,是他胸襟如海還是本就一顆鐵打的心?切莫知他到底是從何而來的這般傲骨,卻著實讓人覺得此人定有不同凡響之處。
對徐莊周的事,張義崇自然也因趙如烈而特意打探過,隻知此人清潔廉明在民間倒是聲譽極高,還有一些西市的擺攤老人說是都受過他恩惠。
他當朝為官之前,卻還是未曾參加過科舉考試的琴師,後來首席的樂師長安因宮中變故匿跡京師以後,他便坐上了這頭銜。又因金吾衛與丞相串謀亂黨一事被封功,且連原因都不知為何,從此平步青雲、聲名遠揚。
這人的生命當真是活的精彩至極、又迷雲重重。其間關係種種定是錯綜複雜,這等風雲人物若真做了趙如烈的刀下鬼,那會不會朝綱大亂?
張義崇顰眉,卻聽山下一陣轟響,大半邊樹林轟然坍塌大片,埋伏在山道上的飛雲觀弟子大喊:“大師兄,是趙如烈!”
張義崇抽出腰間利劍,站起身來,看著山下笑道,“速度還挺快。”
隻見那林中幾道人影急速穿梭著,刀光森森。
待到趙如烈上至斜陽亭,對方卻出其不意的拔刀便指向了張義崇,張義崇大驚,往旁一閃,卻還是措不及防,傷了右臂。
張義崇怒極,大喊:“趙如烈,你這是做什麼?!”
趙如烈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我做什麼?你可是想等我殺了徐莊周,再將罪名全部推脫與我身上?我的確是天涯亡命不錯,但讓我背你這黑鍋,你的把戲未免玩的太過火了!”
趙如烈雖一心想殺徐莊周,但為人卻是正值,定是知道了真相,便對這張義崇倒戈相向。
司馬遙與雲章隨即趕到斜陽亭下,司馬遙縱身躍上,正欲趁亂護送徐莊周,趙如烈卻一劍橫掃過來,迫使司馬遙退出斜陽亭。趙如烈眼上一抹刀疤,煞是可怕,對司馬遙說道:“我同另一人亦是有協定,我是不殺你的,你可別送死!”
司馬遙倒吸一口氣,說道:“敢問閣下一句,那人是誰?”
“你若不解,我又怎會知道!我不過收了他的錢,他替我擺平了幾件事,我不必問的如此詳細!倒是……”趙如烈一手用匕首抵住徐莊周的咽喉,一手舉劍指著張義崇,“張義崇你這廝切莫再與我胡言亂語!你明裏說與我做交易,暗裏卻招來大理寺圍困我、從而替你脫罪?!”
張義崇說道:“趙兄可別被奸人所騙了!我何曾與大理寺有過交集?你我便是紛紛說好了,我設局替你引出徐莊周,你待我牽製住司馬遙,你我二人雙雙獲利豈不很好?”
“牽製司馬遙是假,借我之名替你背黑鍋才是真吧?!”趙如烈掏出袖中書信,展開於張義崇麵前,張義崇不禁大驚失色,“你且未曾料到吧,這書信竟到了徐莊周手上!”
這場殺局本就是散的,張義崇與趙如烈二人互不信任,以至於兩人在暗地裏都紛紛算計著對方。而徐莊周拿到書信時,便已有了破局之意?
張義崇不禁冷汗淋淋,這人當真是心機似海,竟算到了這一步,隻等坐收漁翁之利!
“徐莊周想我二人自相殘殺,縱然此事當真,當下豈不是先除了他為重?!”
趙如烈卻絲毫不聽,繼續說道:“哼,你是活不成,徐莊周我自然也要殺!”
眼見趙如烈劍指徐莊周,司馬遙當即揮劍攔住,張義崇正欲躍出斜陽亭,趙如烈側身又是一劍擋下他,三人於斜陽亭內紛鬥,任誰人也殺不出斜陽亭外。
趙如烈見司馬遙一心想護徐莊周逃脫,喊道:“你既然定要替他抵命,我就先殺了你!”
司馬遙身上有傷,心神不濟,眼看一刀直取頸項,卻難以躲避。心中不禁苦笑,自己當真是技不如人、還是命中如此要敗在這人手下了?
就在此時,一道銀光嘯過,那是一支箭,竟射中趙如烈的額頭,將他釘死在了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