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攻略瘋批進度百分之二十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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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齊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成為別人的新娘子麼?”
    “……”他沒有再說話。
    她也不記得,那一天,她是怎樣失落地從狐仙廟中走出去的。
    原來,終究是人妖殊途麼……
    然而第二日,一個穿著天青色長袍的青年男子敲開了她的家門,自稱是遠道他鄉而來,路過此處,想入借一口水喝。
    即便之前從未見過齊暮的臉,宴樂兒也一下就感覺到了,眼前這個氣貌不凡人的青年男子,就是齊暮,他來了。
    她朝他咯咯笑,悄聲道:“你換了衣裳,我也認得你。”
    他倒像是沒料到似的,怔住了片刻,清俊的麵上微紅。
    見他麵露羞色,她將他請入後院,舀了一瓢清澈的水遞給他。
    自那以後,齊暮便經常帶些薄禮到宴府拜訪,如此一來二去,這個有著人類肉身的齊暮便與宴樂兒相戀了。
    平日裏,齊暮仍在廟內傾聽世人的心願,無人的時刻,他的時間隻屬於她。
    他帶著她攀上屋頂看夕陽落下,他帶著她數天上的星星,他帶著她走入細雨綿綿的山野間,卻沒有雨水能將他們淋濕……
    她說想去他的家鄉青玄看一看,然而路途遙遠,這片土地上的人類需要他,他做不到擅離職守。
    於是,他利用自身的法力加持,在一個寂靜無人的夜裏,將她從宴府接出來,帶她進入他編織的幻境之內。
    那裏有高山湖泊,有終年不化的雪,還有她想看的流星雨。
    幻境之內,宴樂兒看著齊暮,雙目晶亮:“暮,這裏有好多流星,閉上眼許願呀。”
    齊暮疑惑道:“許願?”
    他不是人類,他亦不知曉,流星和許願之間有何聯係。
    宴樂兒點了點頭對他說:“傳聞流星會帶著世人的願望,去往神明所在的地方,暮,我的心願是……我的心願是……長伴你身側。”
    爾後,她側過半張臉,微微仰頭,一雙漆黑的眸子望向身旁的男子,風將她麵上的薄紗輕輕吹起一角,“暮,你的心願呢?”
    齊暮望著滿天的流星,片刻後,他將她輕柔地擁入懷中,聲音令人安心:“樂兒,你的心願,亦是我的心願。”
    最終,二人成婚了。
    洞房花燭夜,齊暮含著滿目溫柔,輕輕將新娘子的紅蓋頭掀起,她泛著水色的眸子帶著笑意,盯著他不肯挪開一刻。
    “暮,此生,我便要攜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了,若是……若是我老去,你會不愛我嗎?”
    “這一刻你是我的娘子,往後的每一刻,你都是我的娘子。不管你在哪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
    若是一切美好都停留在此時就好了。
    然而時間的腳步不留情,它還是一刻不停地向後走去。
    一個畫麵暗下去,又一個畫麵亮起。
    宴樂兒在家中養胎,齊暮每日裏在廟堂中聆聽世人的心願,太陽落山前歸家。
    無數細碎而平淡美好的日子一頁頁翻過,最終還是停頓在了香火旺盛的狐仙廟內。
    此時已是深夜,廟堂的大門緊閉,廟堂內燭火通明。
    依舊是那無人十分,熟悉的“吱呀——”一聲,廟堂的門由外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渾身被冷汗浸濕了的狼狽婦人。
    不變的是那張美麗至極的麵容。
    然而此刻,她卻像是一朵快要爛死的花一樣,苟著最後一點氣兒,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廟堂中,額角密密麻麻的汗珠滾落,眸中的淚水也一道接著一道滾落。
    那樣純淨的,透明的淚珠。
    流出它的那個人,眸中已經是一片死寂和絕望。
    她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在無人時分,靠著那尊白石雕像坐了下來。
    不同的是,從前的她是快樂的。
    這一次,她內心無盡的絕望以及肉身撕裂的疼痛,幾乎要讓她整個人散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一路從山腳下的城中爬上來的。
    她隻知道,齊暮不在了,這兒是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她要來這裏。
    不管她生出的孩子是人還是妖,那都是她和他的孩子。
    此時,齊暮的肉身已被宴家人摧毀,魂魄四散在了人間,但還有一部分魂魄帶著強烈的執念,又回到了這座雕像內。
    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守護這片土地。
    但是這部分的不全魂魄,並不足以讓他開口說話,更是無法在宴樂兒麵前現形。
    他隻能依附在白石塑像之內,眼睜睜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卻什麼也做不了。
    宴樂兒疼痛乏力,以至於反複昏迷,但心中還有最後一點兒火苗支撐著她,活下去,活下去。
    為了齊暮,為了孩子。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在一片汗水與血水的交融下,她將腹中的孩子生下。
    
    孩子洪亮的哭聲在耳邊響起,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他護在懷中。
    如同繃緊的琴弦忽然間鬆開,無盡的疲倦與黑暗向她襲來。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刻,宴樂兒倒在那座雕像旁,如同一朵被暴雨打落進泥地中的花。
    她氣若遊絲地吐出一句話,比拂過麵龐的微風還要輕:“暮,你的心願是什麼……”
    但是,白石雕像內的那部分魂魄卻能聽見她說話。
    他的心願麼……
    這一刻,他的心願不再是看見他守護的這片土地,平和安寧,世人皆幸福。
    唯獨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他的心願,是保護好她與孩子。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宴樂兒也無法再聽見齊暮說話。
    畫麵再度暗了下去。
    看到這處,餘晚晚指尖顫抖,幾乎就要抵不住那安魂骰。
    而她另一隻握住宴尋的手,也抑製不住地與他一同顫抖著。
    汪明珠輕輕呼出了壓抑在胸口的那團氣,她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見對麵的餘晚晚臉頰上滿是淚痕。
    
    她輕聲撫慰她的情緒:“晚晚,別害怕,我們都在這裏。”
    餘晚晚哽咽著點了點頭。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份顫抖中,除了害怕和傷心,還有無盡的憤怒與怨恨。
    為什麼宴老爺和宴夫人要這麼殘忍,為什麼?
    她想到那日,吳州城內,她對宴尋說:“這世間……哪來這麼多恨啊?”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世間,就是有些東西,無法被原諒,應當永遠被記恨!
    破敗的狐仙廟內,幾人沉默片刻後,沈之禮慢吞吞地輕聲問道:“後麵似乎還有,要繼續看下去麼?”
    餘晚晚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抹去一把淚。
    她咬著牙惡狠狠地,似在憤怒,又似在為自己壯膽:“看!為什麼不看。”
    壓抑著不甘與憤怒,餘晚晚再次將指尖抵在了多麵的安魂骰上,閉上眼睛。
    在安魂骰傳達的畫麵再次襲來之前,餘晚晚的另一隻手,將宴尋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從前她總覺得他陰暗偏執,情緒多變,渾身散發的戾氣太重。
    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因為這些而怪他了。
    閉上眼睛的安靜等待中,眼前的畫麵再度緩緩亮起,卻又再次緩緩暗了下去。
    再等待片刻後,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沈之禮眉頭輕蹙,半是疑惑半是不解:“難道已經沒有了嗎?不應該啊……”
    手中篩子再度開始顫動,爾後從裏麵傳出齊暮的聲音:“勞煩收我殘魂的這位餘姑娘,請念咒語將我的魂魄暫且移到白石像內,與雕像中的那一縷殘魂相凝,我會帶你們去看一看那日的吳州城。”
    還沉浸在悲傷氣憤中的餘晚晚愣住了片刻,爾後點了點頭,“哦,好,您稍等。”
    幾人將抵著骰子的手鬆開,跟著餘晚晚一同走到廟中那座白石雕像麵前。
    餘晚晚回憶了一下咒語,便開始對著雕像念。
    齊暮的聲音提示道:“勞煩幾位重新將手抵上來,我會帶你們一起進去。”
    於是,在餘晚晚念完一圈咒語之後,手中的安魂骰內有一股螢光湧出,輕巧地往廟中那尊白石像中飛去。
    餘晚晚也覺得身子一輕,有一股力量牽引著她,帶她往那雕像裏麵去。
    在靠近雕像的時候,眼前的世界像墨水滴入水中一樣,一瞬間被衝開了。
    睜開眼睛之後,人已經摔在了吳州城內的地上。
    不是說好四個人都會進來的麼?他們仨人呢?
    餘晚晚從地上爬了起來,東張西望間,頭頂的一陣悶雷轟響,嚇得她渾身如過了電一般抖了一抖。
    雙臂交叉抱住自己後,她下意識地仰頭去看那天空,方才還晴朗的天,在一瞬間被巨大的團團黑氣蓋住,變成了濃鬱壓頂的黑色。
    緊接著起來的雞鳴與狗吠,動物提前感知到了災難的來臨。
    沒過多久,天上的黑氣越聚越密,直到沒有一點光亮能夠透進來。
    人群紛紛湧入街道,抱著孩子的婦女、背著老人的青年男子、年輕的少年和少女,與家人走丟後哭喊的孩子……亂作一團。
    餘晚晚回個頭的功夫,身後整個街道的人群都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
    爾後,他們與她擦肩而過,拚了命似的向前衝去。
    餘晚晚腦海裏有了一個念頭——他們在逃。
    災難要來了,他們在逃。
    然後呢,她能做些什麼呢?需要跟著他們一起逃嗎?還是……
    人群不斷地向後湧去,餘晚晚呆呆立在原地。
    她垂眸想著,如果這個時候,齊暮還在的話,他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吧。
    不經意間抬眸的瞬間,餘晚晚看見,人群中出現了一個醒目的背影。
    那個背影的主人同她一樣,定定地立在原地,看著人群不斷湧來,匆匆擦過他們,奔向生死不能卜的盡頭。
    那個人是宴尋。
    餘晚晚提起裙子,逆著人群,朝著那個背影跑了過去。
    爾後,於人群之中,她握住了他的手。
    餘晚晚對上宴尋眼睛的那一刻,一瞬間看到了許多種複雜的情緒。
    剛開始是迷茫,是不知所措,在注意到她出現後,他漆黑的眸子一亮,驚訝中帶著喜悅,最終這喜悅又被眸中的烏雲蓋去大半。
    隻因現在,還不是喜悅的時候。
    餘晚晚握住他的手,仰頭問道:“宴尋,你有看到珠姐姐和沈哥哥嗎?”
    他聞之,眸中的暗色更深了些。
    他就在她麵前,為何她心中總是裝著其他人。
    “不知道。”
    他說著微微別過頭,冷著一張臉不去看她。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餘晚晚自問自答,“我們去紅林山頂上的那座廟中看一看吧。”
    轟隆隆,一道雷又劈了下來。
    餘晚晚一抖,準備拉著宴尋,往吳州城外的山頂上行。
    卻聽得耳邊的氣波一晃,汪明珠的聲音憑空傳來:宴尋,晚晚在你那兒嗎?我與師兄在紅林山腳下見到了樂兒和……和她的孩子,你們速來。
    宴尋也從衣服中摸出一道府,指尖一點,將符燃燒起來,爾後對著那符道:收到,我與晚晚這就去。
    厲害了,原來在幻境中也能用通訊符。
    餘晚晚決定了,回去之後一定要讓他們教她寫這個符。
    她若有所思之際,已經被宴尋揪著衣袖往前走了。
    “宴尋,回去之後教我畫符吧。”
    “不想教。”
    “那我就讓沈哥哥教我。”
    “你敢?”
    “宴尋,你願意教我的話,我就不找沈哥哥教我。”
    宴尋從揪她袖子改成了拉手腕:“別囉嗦了,我們盡快去山腳下。”
    他邊走邊將食指放到嘴邊,一聲不吭地咬破了一個口子。
    “嘶——”餘晚晚光看就覺得疼,“你好端端的幹嘛咬自己?”
    他不作回答,將手抬到後頸處,將指尖的那滴血,點在了後頸處的白色符號上。
    透過黑發,餘晚晚看到他後頸處的符號,散出了一層白色的光亮,隻亮了一瞬間又恢複如常。
    “你這是……”
    話還未來得及說全,宴尋便一把將她打著橫抱起,腳尖輕點地麵,居然騰空而起,能直接飛出去一段距離。
    餘晚晚驚呆。
    她穿書到現在一個月,還從來不知道宴尋有這本事。
    “你還會飛呢?我怎麼之前沒見過?你新學的嗎?”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
    “再問割掉你的舌頭。”
    “……”
    好嘛好嘛,不問就不問。
    餘晚晚心中嘀咕一句,好死不死的忽然間又來了一句,“割掉我的舌頭,誰來親你呀?”
    話音剛落,身子猛然間失去支撐,身體麵對的是一陣強烈的失重感。
    “砰——”
    餘晚晚狼狽地摔倒在了林子裏,身子底下還墊著宴尋。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人突然間就不會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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