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文明，天道酬勤，是兩人創立公司時，心底真實的想法。
    轉眼十年過去，這個理念一直未變。
    項目施工地在鳳阡陌的老家，也是接這個項目的初衷，為此才在競標時把價格壓的低，生怕因錢的多少而錯失為數不多的建設家鄉的機會。
    二人看似聯係密切，其實有很多間隙。和傅玄衛的事，鳳阡陌一直沒有提起，韋夢魚也就裝作不知道，心知是自己之前創業太過激進，導致現在不得不找人墊資的地步。
    若談攏，
    傅玄衛會和公司簽約，把錢轉入公司的賬戶用於周轉，等從甲方拿到工程款，再按進度把利潤和本錢轉還給他。
    韋夢魚覺得，若真如此，也算雙贏。
    一個多小時後，
    鳳阡陌才得空回電話，說在忙，問有沒有事。
    韋夢魚說沒有，隻是擔心他，問他在哪？
    鳳阡陌頓兩秒，才道：
    “回去再聊。”
    便把電話掛了。
    早上傅玄衛打電話，說要到施工區域轉轉，讓他做向導。
    兩人開車把方圓幾十裏的施工環境都轉一遍。
    路過老家，他順道回來看看。
    身側傅玄衛兩手插在灰色運動褲的口袋裏，麵朝壩子下麵數萬畝良田站著。
    麥子金黃，即將收割。麻雀在麥田裏飛來飛去，嘰嘰喳喳不停鳴叫。
    這片土地，包括河流兩岸、上下幾十裏，都在施工範圍內。
    工期五年。
    之後將是一番新天地。
    大榆樹替傅玄衛擋住驕躁的豔陽，微風吹過，額前發絲有幾縷落下，掃著漆黑的墨鏡邊緣。
    穿一身運動服，顯得人比昨天多幾分親和隨性。
    “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方圓十裏無人煙，不無聊嗎？”
    “還好，住習慣了，清淨。”
    在兩人右側，有三間平房。
    蓋在十幾米高的河壩上，門朝東，正對著淮河。
    壩子上遍布樹木和野草，無法行車，兩人步行一兩百米上來的。
    壩子西邊是良田，東邊是蔚藍的河。
    一群黑色的野鴨子結隊在河裏遊來遊去，幾隻不停地往水下紮，一猛子能紮幾米遠。
    十來艏鐵貨船首尾相連，由纜繩栓成一排，被一條帶機器的輪船頭拉著，從上遊駛來。
    船艙裝滿金黃的沙礫，向下遊駛去。
    像一排繁忙的螞蟻。
    有船員發現樹叢中的兩人，手搭涼棚往岸上看，船尾大黑狗也跟著朝兩人“汪汪汪”地狂吠。
    驚得河壩上滿樹上知了拚命地鳴叫，一時間吵翻天。
    船隊緩緩從二人眼前經過，船頭上的煙筒冒著白煙。
    像一排水上火車，漸行漸遠。
    這兒沒有碼頭，沒有集市采買，更沒法給機器加油，鳳阡陌從沒見它們停過。
    很多年前他祖父倒是見過一次，雪大，看不見前方河道，才被迫停航。
    傅玄衛看向鳳阡陌，“你的工程造價裏沙子太貴，為什麼不從源頭直接買？”
    他用下巴示意問：“像這種船隊，都是賺運費的嗎？”
    鳳阡陌搖搖頭，“我不能確定，有的賺運費，有的是買來倒賣，賺差價。”
    村子裏就有跑貨船的，鳳阡陌多少了解一點，這種貨船好比車廂，沒有安裝柴油機，全靠船頭拖動，噸位太大不好控製，它們看上去三四百噸，十條船，三四千噸。
    若按沙場上報給他的供貨價，一百五十塊錢一噸，得五六十萬。
    若隻算運費，一趟估計得七八萬。
    運距短，運費會少些。
    他明白傅玄衛的意思。
    工地用沙量很大，預算貨款十億多。若去掉中間商，源頭直接買確實省很多。開源節流很重要，不單是這一項，還有水泥，鋼材，礦石之類，都是緊密捆綁的。
    材料是韋夢魚負責安排的，供料方也都是合作好幾年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