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百零八T基地的生存戰(十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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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昊抬腿就是一腳,狠狠地踢上了謝餘的腹部。痛苦來不及溺沒身體,他便向後倒去,靠在冰冷堅硬的光牆上。
    這樣不行。
    他試圖出擊,可肌肉的**越發嚴重,連顴骨邊的肉都在毫無理由地抽搐。走神的半秒,受傷的手臂就被宗昊一腳踩上,不能動彈。
    血從腳底開始往外蔓延,宗昊的拳頭一拳一拳地砸上來。雖說是無武器決鬥,可他的指骨關節上佩戴有金屬外骨骼,攻擊本就重傷的**根本就是犯規。
    落下來的拳頭如同止不住的暴雨,旁的不打,拳拳直擊要害。
    “血掉得好快……”
    宗好啊果然是下狠手了。
    台下的喬薇薇看著謝餘頭上飛速縮短的血條,手緊握成拳,手心掐進了皮肉裏麵,沁出班班血點。
    葉烽皺起眉,微微側目,看見身側的鍾鈺雪秀眉也緊蹙著,一雙眼始終盯著決鬥閾裏的謝餘,那神情仿佛察覺到什麼異樣似的。
    “他有戰後應激障礙綜合症……”鍾鈺雪喃喃自語。
    葉烽一愣:“你說什麼?”
    鍾鈺雪瞥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應激障礙,他之前一直反應遲緩,說話語速也很不對勁,還伴隨著抽搐手抖。我本來以為是不是有什麼心裏障礙,但他剛剛的躲避動作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一麵對決鬥就肌肉緊張,抽搐和精神不濟,很有可能是經曆過殘酷的戰爭。”她頓了頓,“或者是殺戮。”
    “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在第五隔離病區的他。”喬薇薇說,“那個時候的他,冷酷,算計,又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心軟……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狀態……他,不會又換了個人吧?”顯然,喬薇薇的這句話,指的是,在第五隔離病區裏的皮小南(幼年的謝餘)和成年的謝餘。喬薇薇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兩個謝餘分別來自不同的時間線。
    “又……這是什麼意思?”鍾鈺雪不解地問。
    “不會。也許是他一直都有這種應激障礙綜合症,隻是他很好地隱藏起來了。而這次的決鬥,把他這種應激障礙激發出來了。”
    不過……
    戰後應激障礙還有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表現。
    鍾鈺雪想到此處,對這個人忌憚的同時,竟然又生出了一絲同情,她側過臉,看向了台上的兩人。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被動惡戰。
    仿佛是受肌肉記憶的驅使,謝餘試圖用沒受傷的手格擋,但比起對方猛烈到無法見縫插針的攻擊,他肌肉的抽搐對自己造成的障礙更大。
    最可怕的是,在宗昊的拳擊之下,謝餘仿佛出現了幻覺,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逆流,劇烈跳動的心髒成了一個硬塊,就要硬生生地從喉嚨裏剝出去。
    眼前不斷地閃回著記憶碎片,尖刀插入腰腹,手腕斷折,藥劑插管……
    “你很痛苦嗎?”
    “你不能忍受吧?那麼,叫他出來吧!”
    “讓弟弟出來,弟弟才是最完美的邪神……”
    “螻蟻不配活在世上……”
    意識深處,有個男人無比殘酷地對他說著。
    他持續地被攻擊,麵前的黑影交疊,看不清他們的麵目,隻知道他們的目光殘忍而險惡,帶著一種輕蔑,一種殺氣。
    幻覺之中的痛楚比現實更為真實和難熬。
    “你躲啊?我看你怎麼躲!”宗昊將他的頭發向後扯,逼迫謝餘抬起頭,他殘忍又滿足地大笑,站起來,將謝餘也拎起來,掐住他的脖子對著楊勝的方向。
    “這就是你說的狠角色?”宗昊輕蔑地一笑,往地上啐了一口,“我看也不怎麼樣!”
    謝餘被不斷閃回的幻覺淹沒,緊繃的肌肉令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將他頭頂上一點血條一點一點地消耗。
    台下,葉烽那淩厲的鳳眸布上了寒意,周身散發著逼人的殺氣。
    喬薇薇早就戴上了可視眼鏡,轉眸看向葉烽,淡淡地說道:“既然你這麼擔心他,為何不上去幫忙?當初你不也差點為了他想把我給弄死嗎?”
    葉烽收回視線,語調變得很是冷漠:“他是個非常驕傲的家夥,他不會希望我去插手的。而且,這場決鬥並沒有生命危險。”
    果然,決鬥很快結束。
    現在的他隻剩下了兩條血條,和楊勝一致。
    “決鬥結束。”機械音毫無感情地宣告結果,“角色(劫匪)獲勝,輸家(實習生)血條減一。”
    “請兩位角色離開決鬥閾。”
    宗昊顯然沒有料到這麼快就結束,甚至感覺不夠盡興。
    謝餘是被楊勝標為遊戲靶子的人,形容得簡直是這個生存戰裏的Bug,能把這樣的人打倒,宗昊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虛榮。
    在這個遊戲裏活下去不算什麼,他要成為能主宰和支配的人上人。
    “早知道一條命沒得這麼快,就該慢慢折磨你。”他將謝餘甩到地上,拍了拍手,昂頭離開決鬥閾。
    謝餘側躺在地上,抬手緩緩地擦掉淌出的血,他試圖控製自己不正常的肌肉,用受傷較輕的那隻手摁住地麵,艱難地站起來。
    晃晃悠悠的,臉色蒼白的謝餘從決鬥閾中走出來。
    盡管決鬥比自己想象中難受得多,但他的計劃至少成功了第一步。
    決鬥場裏無人說話,一如決鬥開始時那樣,隻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在安靜的房間裏,傳來鼓掌的聲音。
    是楊勝。
    他麵帶笑容地拍著手,從房間黑暗的角落走到謝餘的麵前,十分滿意地欣賞他如今受挫的樣子。
    “謝餘,上一輪生存戰結束之後,你到底經曆了什麼?”楊勝挑了挑眉,細長的眼睛打量著謝餘,“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你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之前的狀態了吧?”
    他始終記得自己是如何度過上一輪長達十天的噩夢,如何像一條狗一樣對著謝餘卑躬屈膝卻被他推出去,最後苟且偷生,殺了一個人搶走他的貢獻分才活到了最後。
    現在眼前這個魔鬼一樣的家夥居然說自己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明明當初毫發無傷地贏得遊戲,進入這一輪卻扮成了一個重傷垂危的無辜弱者。
    哼,這不過……都是這個謝餘掩人耳目的謊言罷了!
    “是你說的,這個T基地就是個達爾文主義的鬥獸場,弱者就該死。”楊勝忍著憤怒掐住他的下巴。
    “那現在的你呢,是不是該奉行自己的信條,去死啊?”
    一瞬間,謝餘感覺很不對勁。
    巨大的耳鳴令他無法從幻覺中抽身。
    他在楊勝精瘦的臉上看到了西伯利亞幹枯的樹,詭異的西方古語,黑市上浸泡著的器官和義肢,看到很多奇形怪狀的感染物,看到灰蒙蒙的霧氣,濕漉漉,血腥的地下甬道,看到了猩紅的,像是跳動的心髒一樣的蘑菇,還有那個被束縛在逆十字架上的少年神明……
    巨大的顯示器裏陌生的藍色天空。
    一切事物的碎片光怪陸離地糅合在一起,像是某種古老的巫術,或者是程序上的病毒,在他的腦子裏錯亂的交織,屬於自己理智的聲音隻剩下最後一絲。
    他一無所知地蘇醒,還沒有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的要這樣死掉嗎?
    謝餘的失神令楊勝在某種程度上感到羞辱,他冷笑一聲:“竟然可以裝得這麼像,夠忍辱負重的啊。”
    “難不成你真的什麼都忘了?”
    負傷的謝餘嘴角滲出血,隻用虛弱的氣聲說:“我真的忘了,你想殺了我也可以,但我死了……你也不一定能贏到最後。”
    “你說什麼!”楊勝攥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麵前。
    謝餘壓低聲音,輕聲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楊勝靜了兩秒。
    內心在短時間內掙紮了片刻,進入這一輪的謝餘變得更寡言沉默,說的話很少,但每一句都令楊勝無法安心。
    他是在試探自己殺他的決心?
    還是已經找好了合作夥伴?準備在殺了他之後直接上位?這個生存戰比的不是武力,要看最終誰獲得的生存分數最高,誰能保住自己暗戀的人,除掉詛咒的人,這才是最優解。
    謝餘的意思,難道是已經找到了在最優解下可以獲得最高分數的人了?
    是誰?
    鍾鈺雪?還是葉烽,喬薇薇,還是穆四野?
    這些人並沒有站在他的陣營裏,而是選擇做壁上觀,這就無形中給他從這個生存戰中獲勝增添了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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