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五十七逃離第五隔離病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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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十點,眾人都聚集到了第五隔離病區C區走廊另一頭玻璃棧橋連接的一個大型的禮拜堂,因為現在隔離病區徹底封閉,這裏就是今日大家要參加的兒童受洗禮的地方。
福利院昨天領他們這些投資人過來的那個院長在昨天就沒回去過,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到了這裏,親自主持這次的受洗禮。
謝餘環顧一周,發現這是個很典型的禮拜堂,尖頂純白的大理石穹頂,四周牆壁雕刻了很多謝餘不太了解的符文,謝餘多掃了兩眼,確定這不是《新約》或是《舊約》裏的內容,而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符文禱告語,不屬於謝餘熟知的任何一種會出現在禮拜堂牆壁鐫刻的文字,扭曲又猙獰的象形文字。
最高的穹頂壁上能看到很多壁龕裏的小天使,這些天使真人小孩大小,樣貌逼真栩栩如生,宛若是從真人的臉上拓印下來做的雕塑,眼珠子大得出奇,好像下一秒就要從他們臉上滾下來一樣,這些天使的臉部上都有奇異的深色紋路,就像是皮膚發皺隆起之後的深色的血管,又像是被風吹日曬導致的麵上的油漆剝落而出現的裂紋。
但這所禮拜堂其他地方都很新,雕塑不至於老化成這個樣子。
謝餘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跟著其他投資人後麵進入了這所禮拜堂。
禮拜堂內部很寬敞,又寬又高,人的腳步聲在地上走著都能回蕩出聲響,光線從教堂兩邊高高的窗戶直射進來,落在他們這些滿臉都是死亡氣息的絕症病人蒼白的臉上,他們的座位正對著的是一個聖壇,聖壇上有一個一米多高的十字架,一個很常見的禮拜堂建築,但謝餘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發現了不對。
謝餘在成為覺醒者前,被感染之前曾經也在閑暇時玩過恐怖遊戲,也會經常在恐怖遊戲裏見過一些宗教元素,耶穌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受難的雕塑圖片,謝餘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這個很明顯不對勁。
這顯然是一個逆十字架,並且這個逆十字架上捆著的不是謝餘印象中的耶穌雕像,而是一個少年的雕像。
逆十字架上的少年看著和皮小南大一些,他閉著雙眼,雙手雙腳都被荊棘捆著,耶穌的十字相又被稱之為苦相,但這具十字相和傳統的耶穌受難像臉上苦痛的表情明顯不同,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有種近乎純真的漠然,似乎對於自己在受難毫無感覺。
木質的十字架上的荊棘從他的腳踝和頸部纏繞穿過,繞過他的臉部,謝餘幾乎能看到他長睫在他被荊棘纏繞出傷痕的俊美的臉蛋上落下的陰影------但這隻是一尊純白的雕像而已,沒有這麼細致的雕刻。
但就算沒有被這麼細致的雕刻,這依舊是個很美的雕像。
四肢流暢優美,臉部的比例更是驚人的優越,他躺在逆十字架上生長出來的荊棘叢裏,臉部微微側傾依偎在自己被捆綁的手臂上,光線從側麵的窗戶落在他寧靜的睡臉上,在有些昏暗的禮拜堂裏氤氳出一種聖潔的光輝-----
像是睡著了的神明。
謝餘看清了這位少年的臉部和五官之後,他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因為,他認出了這位被捆綁在逆十字架上的少年,他就是蘇鳶,他唯一的少年時代的戀人!
院長站在雕塑前麵擋住了謝餘觀察的目光,她看著所有已經入座的病人:“今天,我們來到這裏,迎接新生,但受洗隻是一個開始,教堂內禁止殺戮孩童,請各位投資人稍安勿躁,要等到你們真的確認那是你想要的孩子之後,也確定那個孩子的確可以給你們帶來新生之後,你們就可以帶走他們了。”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帶給你們新生。”院長用一種很深沉的目光看著座位上的人,她振臂高呼,“要血緣純真的孩童才能帶給你們嶄新的生命!”
下麵的投資人忍不住興奮地附和:“嶄新的生命!”
謝餘坐在苗一僵和苗黑齒的後排,聽到這句話,苗黑齒側身過去和苗一僵抱怨了一下:“這個第五隔離病區怎麼還給小孩子設立了安全屋,禮拜堂內禁止殺戮孩童,要是等下抓起來這群小孩全往裏麵跑,多不方便!”
“正常,這畢竟是個A級任務,總不能這麼輕易地讓你通關。”苗一僵思維清晰地分析,“但我覺得我們這個任務的關鍵還是一定要抓住自己的那個孩童,那個血緣純正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和我們流一樣的血,應該隻有符合條件的小孩做主要藥引子才能澆灌出我們要的那個血靈芝。”
苗一僵微微一頓,很快就補了一句:“據我的調查發現,我們的兒童,那叫東東和亞亞的,其實就是我們的捐贈體,也就是克隆人,他們的基因和我們一樣。而且,我懷疑,這裏所有的兒童都是投資人留在這裏的克隆體,不然無法解釋血緣純正的意思。換一種說法就是,他們也就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而按照這個隔離病區任務的一貫尿性,我覺得一個孩子的血應該不太能夠救一個投資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到時候應該多抓幾個,一個投資人對應兩個孩子,應該是差不多的。”
苗一僵和苗黑齒閑聊著怎麼處置這些小孩子,這兩人從知道了“續命良方”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把孩童劃分成了自己的敵對方,現在已經在聊著怎麼把自己的兒童,也就是他們推斷的所謂“捐贈體”抽血了。苗黑齒甚至還嘻嘻笑著說要不在“覺醒者”商品兌換APP上買個超大號的榨汁機把這些小孩都扔進去榨,看會不會出來的血多一點。
謝餘在後麵默不作聲地聽著。
他倒是不驚奇今天投資人不能對小孩下手,按照那段歌謠和他對受洗的一貫理解,受洗之前的孩子都是罪惡的,不純淨的,大概率是無法被抽血使用的。
如果今天就可以直接攻擊小孩,苗一僵和苗黑齒這兩個高危覺醒者來參加受洗,小孩又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那麼今天早上謝餘就會想方設法地讓皮小南帶著其他人跑了。
很快,院長在帶領所有投資人念了幾段禱告詞之後,領著一群穿著純白到腳踝的寬大衣袍,赤著腳的小孩進場了。
全場的投資人都輕微地騷動了,他們一模一樣的麵孔上露出了同樣的表情-----他們狂熱又貪婪地打量著這些被院長牽到他們麵前的,這些散發著源源不斷的生命氣息的小孩。
這就是他們的新生。
就連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的苗黑齒也坐直了身體,他伸長脖子,瞪大眼睛,打量著這些小孩的眼神就像是一個榨汁機在看即將進入自己內部的水果,帶著一種像要攪碎他們的殘忍興奮和貪婪,他的鼻頭聳動了兩下,露出一副有點陶醉的表情。
“這群小崽子聞起來可真好吃。”苗黑齒宛若一頭要進食的小動物一樣,死死地盯著走在孩子隊伍裏皮小南,“哥,你看,尤其是那個皮小南,看起來皮子可真柔嫩,我很久沒有一次性吃完一個小孩了,他說不定可以。”
皮小南穿著拖到腳踝的寬大白袍,沒有穿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捧著的,燃燒的扁蠟燭,火光搖曳地照在他平靜的臉頰上,他光著腳走在孩童隊伍的最後麵,在院長的指引下站在了台子上。
孩子們在院長的指揮下在台子上捧著蠟燭站成了一個橫排,皮小南緩緩抬眸,台下是很多張一模一樣,瘦削蒼白帶著詭異笑容審視他們的投資人麵孔,在孩子手中的燭火的搖晃下,這些人的麵孔好像在高溫的空氣裏變形扭曲,變成呐喊的形狀,大張著口要向他們撲來。
站在皮小南旁邊的喬喬隻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就嚇得低下了頭,他另一邊的皮小北則惡狠狠地瞪著謝餘,那種眼神就像是謝餘是要馬上抽他哥哥的血的惡魔一樣憎恨著,而皮小南依舊無波無瀾地掃視著下麵所有的人,最終他的目光緩緩定格在了謝餘的身上,不再挪開-----很明顯,他之前在台下這堆投資人裏找謝餘。
謝餘略顯詫異地挑眉----這個小朋友,這下麵所有的投資人現在都長著同樣的鬼樣子,他是怎麼把他認出來的?
有人抬進來一個浴缸,或者說一個長得很像是浴缸的東西,院長解釋說是用來洗禮孩子們的壇子,裏麵被放滿了晃蕩的清水,周圍還有一圈就像是洗不掉的,殘留下來的血痕。
這個浴缸被放在這些孩子的麵前。
院長站在所有的小孩麵前,她舉手做了一個手勢,讓所有的小孩仰頭看向她。
她露出了一個非常慈祥的微笑:“好了,孩子們,我們唱一遍聖歌,然後開始挨個給你們洗禮,記得最後將聖歌加入自己的名字。”
參差不齊的小孩子的歌聲響起,他們用童真又清脆的嗓音唱著,他們手上捧著的蠟燭火焰在他們天真的眼睛裏跳躍出明亮的光芒:
“我們月曜日(周一)出生
我們火曜日(周二)受洗
我們水曜日(周三)結婚
我們木曜日(周四)得病
我們金曜日(周五)病加重
我們土曜日(周六)死去
我們日曜日(周日)被埋在土裏
這就是我們的一生-----這就是皮小南(每個孩子的名字)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