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九入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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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在了床上,眼睛微眯著,打量著謝餘:“你是新來的心理輔導者?叫什麼名字?”
謝餘:“謝餘。”
少年:“謝魚?”
謝餘強調:“多餘的餘。”
少年說:“這名字有點特別。誰說你是多餘的?”
謝餘不是很想跟他搭話,轉眼看了看這屋子,問:“你想一輩子待在這兒?”
少年斜睨他:“你想當救苦救難的菩薩?”
謝餘垂下眼:“沒興趣。”
少年忽然一拉謝餘的手腕,這人年紀小,手上的力道卻很重,謝餘一個不慎就被他拉得跌到了床上,對方一下子壓了過來,雙手撐在謝餘的頭頂,陰影籠罩了上來,那雙戴著方框銀邊眼鏡下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隔得很近,謝餘意外地發現,少年眼鏡下的眼眸挺好看的,是一雙眼尾微翹,形狀風流,目含秋波的桃花眼,就是過於冰冷,眼底更是潛藏著叢林狩獵者的危險。
就像蘇鳶,可不同的是,蘇鳶看他時溫柔溫暖,他卻極致的危險,病態的瘋狂。
少年伸出了猩紅的舌尖,輕輕地舔了舔謝餘的耳垂,說:“謝醫生,那你打算怎麼對我進行心理輔導?”a
謝餘虛晃一招,隨即動作靈敏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扭,趁對方吃痛的時候,一翻身,反將少年壓在自己的身下。
到底是成年人,謝餘對付這樣的少年還是遊刃有餘的,何況,對方現在還不是超S級的覺醒者。
“至少不會是像現在這樣。”謝餘冷冷地說。
“好痛。”少年的眼睛眨了眨,眼圈一紅,竟像是要委屈地哭了。
謝餘:“……”
他鬆開了手,畢竟他可不想被人說成以大欺小。
“我明天再來看你。”謝餘淡淡地說。
少年坐在床上,低著頭沒動,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
隻是,謝餘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嘻,有趣的獵物。我越來越想吃掉了。”
謝餘徹底黑了臉。
謝餘離開了少年周默雲的房間,走向了葉烽的房間。
葉烽的房間也很大,牆壁是刷成了天空藍的顏色,也分了工作區和休息區,獨衛,更有一個寬敞的廚房,衣帽間,書房。
客廳上堆著一個籃球,幾本書,牆壁上掛著一幅全家照,是葉正宏將軍,葉夫人和葉烽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葉將軍正年輕,眉眼淩厲,器宇軒昂,葉夫人美麗溫柔,葉烽卻是長得更像葉夫人,眉眼很是清秀,隻是眼神孤傲,更比葉將軍多了幾分淩厲的氣勢。
照片上的男孩臉上沒有笑容,冷冷的,目視前方,被葉夫人抱著,還伸手往外推的架勢。
謝餘沒見過這樣的葉烽,但想,葉烽似乎是和他父親,母親的感情不太好吧,不然也不會表現這樣拒絕的姿態。
書桌上,甚至還有一套攤開的《五三》,謝餘走進,看了眼,是高考化學題,字寫的很漂亮,正確率也不低。
床上的被子有些亂,顯示是有人睡過的。
枕頭上沾著血跡,謝餘看了眼,還有幾片沾著血的彩色羽毛。
粗略一看,並沒有看見葉烽人在哪裏。
但謝餘能聽得很清楚的,像是野獸的粗喘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衣櫃裏。
他遠遠地喊:“葉烽……你在嗎?”
謝餘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體內的變色龍發出了瘋狂的預警,掙紮著想要讓他逃離。
剛才在周默雲那裏,變色龍就有些躁動不安了,但沒有這麼明顯。
謝餘打開了衣櫃門。
幾乎是瞬間,裏麵的人撲了過來,把他壓在了地上,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麵前的人……很難說,這還是人,他有一雙過於猙獰巨大的手,像鷹爪,上麵長著尖銳的倒鉤,謝餘努力回憶,鳳凰的爪子是這樣的嗎?即便是,那也是非常畸形猙獰的。他的半邊臉依然俊美,可另外半邊臉卻焦黑無比,像是被火焰熏壞了一樣,一雙彩色的羽翼覆蓋著他大半邊軀體,血淋淋的,從他雙肩胛骨裏穿破而出。
而葉烽在現實裏那雙招人的,細長的丹鳳眼卻黯淡無光。
乍一眼看過去,瞳孔的顏色非常的淡,居然像是全白的。
比起人,這更像是什麼高危的感染物。
過長的,長滿了翎羽的鳳尾壓在了謝餘的身上,沉甸甸的。
葉烽並沒有用力,但那隻手壓住他脖子的時候,謝餘依然有種窒息的錯覺。
他的脖子上,拴著一個鐵製的項圈,據說來自深海的感染物雷鰻,可以瞬間釋放出10萬伏高壓電。
根據資料上說,這是葉烽涅槃重生後的表現,對人高度警惕,具有非常強的攻擊性。
也就是說,他剛從死亡狀態下掙脫出來,他的視力和語言能力都沒有恢複,對周遭的一切都非常的不安和抗拒,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吳教授曾經表示,如果葉烽失控,可以找到他脖子上的高壓電項圈的按鈕,不會死,但是可以暫時讓葉烽失去行動能力,從而擁有脫困的機會。
謝餘看見了天花板上的監控,冒著點紅光,顯示正在工作。
“葉烽。”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我是謝餘。”
葉烽從喉嚨裏,擠出了兩聲尖銳的嘶鳴,像是什麼猛禽的鳴叫。
“能聽見我說話嗎?”謝餘抬手,摸了摸他的背,“別怕,別怕。”
很多科研員在遭到葉烽的攻擊的時候,因為過於慌亂,自然也沒辦法仔細觀察。
但謝餘感覺到了。
葉烽掐住他脖子的手,是輕顫的。
“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別怕,葉烽。”他輕輕的,溫柔地說。
謝餘沒有親和力這種天賦,但他長得好看。
當一個好看到和正常人有鴻溝的人對你溫聲細語的時候,哪怕他沒有親和力這個天賦,其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謝餘大學的時候,解剖過很多兔子,他很清楚,到底如何才能讓受驚的小動物鎮定下來。
對待葉烽,謝餘永遠比對待周默雲有耐心。
因為周默雲是瘋子,不可控,而葉烽不是。
所以,謝餘更喜歡和這樣的葉烽待一塊兒,即便葉烽其實表麵上跟周默雲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危險。
謝餘溫柔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讓葉烽沉重的呼吸聲逐漸平緩,緊繃著的表情也放鬆下來。
他收回了爪子,但並沒有放鬆警惕,後退到了牆角,身後粗長的彩翼把自己圍了一個圈。哪怕他現在還沒有視力,看向謝餘的眼神依然充滿警惕。
監控裏,其餘工作人員都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葉烽的確還保留著人類的理智和意識。”凱瑟琳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這樣我也可以安心地離開科研所了。”
葉正宏緊繃的臉部肌肉鬆弛了下來,對身邊的人說:“這個新來的心理輔導者果然還是有用的。周默雲那邊怎麼樣?”
“那邊很安靜,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發瘋。”
“如果他想留下來,就好好地保護他。”葉正宏說。
“嗯,之前他們的傷人現象應該隻是術後的排異反應的應激造成的。”吳教授也說,“不過,他們現在的病變度都很高,可以等融合完全結束後,再進行觀察。”
在這群沒有五官的科研員中,一個叫做龔維鑫的男人卻有著十分清晰的五官,因此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有一張不苟言笑的臉,看上去有些嚴肅陰鬱,指甲被啃得短短的,不知道是缺乏維生素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一雙手都有些脫皮。
龔維鑫冷冷地說:“別開心的太早,像他們這種和感染物的結合物,誰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鬼東西,很多實驗,都是要通過時間去證明結果的。”
如果謝餘在這裏,大概會震驚。
在總部進行的新入職員工培訓的時候,他隱約就聽說過,如今第一科研所的所長就叫龔維鑫。
他的話,讓凱瑟琳和葉正宏都不太舒服的皺起眉:“我們並不是在進行實驗,我們是協助者,協助戰鬥係覺醒者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龔維鑫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談起了自己的課題:“我最近發現,把狗的基因通過基因移植到合成人身上,會讓合成人產生像狗一樣的忠誠性,艾丁教授也同意這個方案……”
“你們的研究課題,我和祁教授都不會同意。”凱瑟琳的眉頭皺起。
吳教授見氣氛不對,連忙打岔道:“好了,好了,周默雲和葉烽都不用安樂死,這是喜事。弄得這麼嚴肅做什麼,今天我們也不談工作。祁主任呢?”
“不知道,聽說是有事,剛出去了。”
謝餘從兩人的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意外撞見了“夜皇”蘇鳶。
謝餘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或者,他早就等在房間外麵,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可他的臉上完全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樣子,他嘴上的止咬器早已經摘下,掛在了脖子上,大概是為了方便說話吧。
他顯得平靜淡漠,溫和有禮。
“你找我?”謝餘問。
“你覺得他們怎麼樣?”蘇鳶問,“還有救嗎?”
“嗯,葉烽還行。”
“周默雲呢?”提到周默雲,蘇鳶的臉色有點古怪。
謝餘掃了他一眼,問:“你們真是雙胞胎兄弟?”
蘇鳶淡淡“嗯”了一聲。
這個時候的蘇鳶似乎不太愛說話。
他專門等謝餘,讓謝餘覺得他是專程為自己的弟弟而來的。
“他的病變程度比葉烽還高。”謝餘委婉地說。
蘇鳶歎氣,他拿出煙盒遞一根給謝餘,讓謝餘有些詫異:“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蘇鳶也是一愣:“聽起來,你好像跟我很熟?”
謝餘說:“你真的忘了?”
蘇鳶抬眸看他:“嗯?”
謝餘笑了笑:“算了。”轉了話題,說:“現在說不上能不能救,要再跟他多接觸才行。”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周默雲。謝餘這話,也算得上是安慰了。
蘇鳶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