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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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張
今天是七夕,街上一大早就有人聲響動了.
小攤販們都想趁著這日過節,把精心準備的貨物買了,早早的就開始擺攤.因為是"女兒節",攤麵上的貨物多是些首飾.藍的發釵,翠的耳環,紅的胭脂,應有盡有.
但今天畢竟和往時不同,除了有趕節氣的商販們,聽說還有一個戲班子要來表演.
說起這戲班子,可是麒國最有名.聽說他們都是從西域來的人,是因為逃避戰亂才來的麒國.其實,這個戲班子的名氣之所以盛大,多半是因為裏麵有一個絕頂漂亮的美人.聽說一雙碧綠的眼睛似是能吸了人魂魄去.多少有錢的公子哥跟著他屁股後麵轉,她卻都看不上眼.
如此女子,又怎能讓人不好奇.的知他們要來表演,麒安城的官人們在昨夜就遣人連夜搭建了舞台.大塊的金邊紅地毯,大朵大朵盛開的花兒.漂亮的舞台還沒搭建完成就已經讓人眼前一亮,難以想象搭建完成後會是何等的華麗.
"姑娘,買些胭脂吧."
來儀一大早就把惜月吵醒,硬是想拉著他陪自己到城南的七姐廟乞巧.若不從,就賴在房裏不走了.惜月無奈隻得起床穿衣.
惜月眼皮沉沉的.拖著兩條似是千斤的腿,也不知道和來儀到哪兒了.城南可不是個熟識的地兒,得跟緊點兒.
"惜月,來儀."
被一隻手猛的拍了一下肩膀,似乎瞌睡蟲全被趕走了.惜月突的脊背一隻,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怎麼?嚇著你們了?"駙馬看到惜月的動作,一臉無辜的瞥向來儀.
來儀才接觸到駙馬投來的目光,羞澀的把頭轉像別處"駙馬,真巧啊."
惜月怔了一會,反映過來時立即微鞠了下躬"駙馬爺."
駙馬覺得惜月今天有些奇怪,不禁發問:"你今天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麼?"
惜月聽到了,橫了來儀一眼."是睡的不怎麼安穩."
駙馬會意,"撲哧"笑出聲來.
"咦~?這裏怎麼會有個這麼漂亮的舞台?今天有表演麼?"
似乎對於自己會出現在這裏感覺很奇怪.惜月四處打量,不遠處發現了還在趕工的舞台.不禁驚訝於它的華麗大氣.
"咦?你不知道麼?"這回輪到來儀覺得驚訝了.惜月難道不知道有個西域來的戲班子要來表演麼?"媽媽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聽說有個西域來的戲班子要來麒安城表演,城裏的官人昨夜就開始遣人搭建舞台了.表演就在今天晚上.這麼轟動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來儀明顯對於惜月不知道這個消息感到不可理喻.
"媽媽沒和我說.今晚要演麼?西域來得,可得來看看."惜月對今晚的表演來了興致.心裏正盤算著今晚要怎樣才能說服老鴇讓自己來看這場表演.
"你們也想看麼?我也想看呢,不如一起吧,也好有個伴."
駙馬邀請自然是可能推卻的,隻是.."麟安公主不來麼?"
"麟安今晚要進宮陪鄂娘."
惜月聽了,高興道:"既如此,那就說定了.回頭跟媽媽說去!"
在七姐廟折騰了半天,回到尋芳苑時已經是正午了.
來儀坐在廳裏的椅子上,手輕輕的揉捏著微微發酸的腿.乞巧似乎挺累人.眼前惜月卻興奮的走來走去,出門時還沒精打采的,怎麼這會就不覺累了?
"哎,我說,你就不能坐會兒嗎?晃的我頭暈."
惜月正為今晚能看到西域來的戲班子表演而高興的緊,全然沒有理會到來儀在說什麼."你說,今晚的表演一定很精彩吧?從西域來的戲班子,也不知道會演什麼."
"我先回房了."表麵上是受不了惜月的高興勁兒.其實來儀心裏清楚,自己也是很興奮的.除了可以看到西域人的表演,更主要的是,今晚駙馬也會去.既希望快點能到晚上,好能見到心上人.又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羞澀,而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惜月似是看穿了來儀的心事,也沒說什麼.笑了笑,自顧回房,也想為今晚的約會準備準備.
才上樓,突的一個人影從自己房裏閃出來.
惜月識的這人.穿著粗布衣,在腦後隨意紮起來的烏發在出門時因為主人動作快速而輕輕掠過門麵.
他來幹什麼?
等趙毅走後,惜月一溜煙進了房間,把門鎖了起來.似乎覺得自己的舉動未免有些小題大做,遲疑了會兒,又開了鎖.
轉過身,才發現被放置在桌麵上一個用藍布包裹的什麼東西和一張折疊著的紙.
惜月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揭開藍布.
是一個用藤條編的方行筐架,上麵糊一半透明的博紗.正午的太陽光從窗口射進來,穿過紗罩,溢出來的是被濾掉毒辣的柔光和一個優雅的蝶影.
裏麵有隻蝴蝶?!
惜月驚喜,彎下腰朝裏麵打探.
一隻碩大的蝴蝶在翩然的舞著.白的翅,邊上有一圈黑邊,襯的圈裏的白色晶瑩純粹.
好別出心裁的玩意兒.
惜月直起身,展開放在旁邊的紙張:
"惜月,為上次的事情和你道歉.還有,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送,給我的?
惜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他實在沒有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必要.他也是關心自己罷,畢竟那種事情在這苑裏也是常有的事.反倒是自己為了這點事生氣實在不應該.現在他卻又道歉又送禮物的,惜月就更愧疚了.
倒是也給他送個禮物罷.
惜月這樣想著,在自己櫃子裏找些能送人的東西.想到上次趙毅在自己的琴上抹的梔子油.想必為了買這東西也花了不少錢.揣起一些碎銀便出了房去.
此時的趙毅正忙著砍柴.惜月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原打算嚇他一跳,誰知道趙毅突的一回頭,反倒惜月自己被嚇到了.
"惜月?找我有事?"
惜月輕輕的拍了拍還在亂跳的心髒,把手裏的碎銀子隨意放進趙毅的手裏.長滿厚繭的大手被細嫩的玉指觸到了,微微往回縮了縮.碎銀子閃著漂亮的光,落到地上.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笨拙.趙毅忙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碎銀子一一拾了起來.
"這些是給你的."
趙毅身子僵了僵.這錢是給自己的?
"我不要."手心的碎銀像是炙熱的烙鐵,趙毅一刻也不想拿著它,一股腦往惜月手裏塞.
"怎麼了?這是給你的.上次買了梔子油,你身上一定沒有多少錢了,這東西你用的著."
"我不要!我不需要施舍."趙毅一定不知道,自己微帶怒意的臉是那麼好看,帶著一種長者的威嚴.可在惜月看來,眼前的男人之所以堅決不肯收下他的銀子隻是因為不好意思拿.
"這怎麼能算施舍呢?給你你就拿著吧!"
"說了我不要!"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從小練就的忍耐也會有到極限的一天.
在還沒有聽到更可以令自己生氣的話前,趙毅聰明的選擇了離開.扔下手裏的柴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等.."
趙毅似乎沒有聽到,繼續走.
"對不起.."
身子忽的僵住.是因為這句對不起?是因為惜月追上來拉住自己的手.
"如果我剛才說的話讓你生氣了...對不起.其實,我隻是想謝謝你."
這一刻,心裏的怒火顯的那麼可笑.
是啊,惜月隻是想道謝,自己又何必那麼在意呢!
"沒關係."趙毅轉過身,從新像惜月綻開一個燦爛的笑.惜月看著,心裏的愧疚似乎被這陽光般溫暖的笑融化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惜月低下頭,心跳微微加速.
我這是怎麼了?
"這個...今晚上城南的七姐廟旁邊有表演,聽說是西域來的戲班子.一起去看麼?"
惜月的梨花小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緋紅.是因為害羞麼.淡淡的,顯那麼粉嫩,讓人忍不住有種想咬一口的感覺.趙毅看的出神,全沒理會惜月的話.
"...這個...今晚上城南的七姐廟旁邊有表演,聽說是西域來的戲班子.一起去看麼?"惜月又重複了一邊.
趙毅愣了一下,猛的反映過來惜月在和自己說話."什麼?"
"今晚上城南的七姐廟旁邊有表演,聽說是西域來的戲班子.一起去看麼?"
"我..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既然你願意,那現在我就和媽媽說了一起去!"
惜月說著,正準備轉身去找老鴇.似乎又想到什麼,對趙毅說了句"對了,你的禮物我很喜歡."轉頭走了.
當趙毅,來儀和惜月出門時,天上已經繁星滿布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城南大街上.惜月隻覺一雙眼睛不夠用,狠不的再多長出幾隻.
參差的房舍從頂樓用繩子串起了些個花燈,這戶串了兩三個,那戶串了五六個.紅的綠的藍的,湊在一起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卻更絢麗.小攤販很在這些花燈下麵叫賣著.吆喝聲高亢的很.
"真熱鬧啊!"
一直走著,頭頂的花燈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光彩分了些到惜月向上仰著的小臉上.似是吹彈可破的小臉,一會兒紅一會綠,看著既可愛又好笑.
來儀見惜月留連頭上的七彩花燈,不禁催促道:"快走罷.表演也快開始了.得去搶個好位置,不然一會兒得站著看了."
來儀說的沒錯.表演還沒有開始,戲班子還在後台準備,可台前的坐位已經差不多都給做滿了.惜月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四個位置,卻都是兩個兩個分開的.惜月拉著趙毅坐到了靠右些的位置,留下了看台左側的兩個位置給來儀和駙馬爺.算是撮合一對碧人罷,也不知這七夕蘭夜可會造就段美好姻緣.
"人真多."似乎不太習慣這種人多熱鬧的場合,趙毅從出門開始就變的有些扭捏起來.
"是的.聽說著戲班子是西域來的,大夥兒誰不想看看,這西域人到底長的什麼模樣啊."
惜月話音才落,周圍忽的掌聲雷動.轉頭看向搭好的舞台,一個帶著奇怪的帽子,有著淡藍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向著兩旁翹起的胡子的胖男人,著著一身亮紫色的蓬袖紮腰的衣服,站在台中央.一開口就是一句怎麼聽怎麼別扭的開場白:"格位爺們兒,今甜是七洗,我們給噠夥表演一格牛郎隻女的咕石."腔調軟綿綿的,聽的台下觀眾"轟"的都笑開了.台上的胖男人並不介意的,鞠了個躬就下台了.
舞台兩邊有戲班子的樂師,用的都是些大夥兒都沒見過的樂器.隻見一個長胡子鷹勾鼻的老者搖著手裏兩個活象葫蘆的東西,發出"沙沙"的響聲.一下重一下輕.慢慢的,漸漸聽到了胡琴的聲音了.大概幾十樣樂器就隻有胡琴能叫的出名字.琴聲悠揚,聽的出弄琴的是個老手了.樂曲聲從微不可聞到清晰可辨,台上上來的幾個長發姑娘.全都蒙著臉,衣著暴露,一身半透明的紅色輕紗根本沒辦法遮擋住纖細的手臂和大腿.裸露在外麵的腰肢柔軟的紐動著,做著類似洗澡的動作,活像妖媚的蛇仙.來看表演的大都是男的.見的如此露骨的挑逗,都張大了嘴.有些個裝模做樣的書生打開手中的折扇遮擋住眼睛,口中說著"非禮勿視",眼睛卻不住的往外偷瞄.
這時,一個身材高挑的金發男子鬼祟的上了台.衣裳顏色光鮮,卻被剪的破爛.如果不是大夥對這故事熟悉,大概不會有人猜的出來這男人演的是牛郎罷?!
"牛郎"偷偷摸摸的蹲在了一群妖豔的女人旁邊.是在偷窺仙女沐浴?!
惜月還勉強看的懂,但趙毅可就納悶了.這仙女不像仙女牛郎不像牛郎的,在演什麼呢!
眾女人三三兩兩的散開,留下一個有著像波浪一樣卷曲的黑發的女人,背對著觀眾席地而坐.微微有風浮動.烏發搖曳在美人肩頭."牛郎"躬著身子走到台中央,從後麵忽的報住紅衣天仙.身子微微顫了顫,美人轉過頭,摘下麵紗.這會兒,台下的看客們都呆住了.碧綠深邃的眼睛,直挺的鼻子,性感紅豔的雙唇,彎曲的卷發雖遮擋了半邊臉,但就隻窺見些許容顏就足夠讓人為之傾倒.
惜月心裏不禁暗歎:都說這戲班子裏有個美豔女子,原來竟是如此妖嬈.
表演才開始,看客們的魂就被這妖豔的"織女"給勾走了,接下來的表演似乎沒有誰在乎,隻是癡癡的看著台上的女人為男人擦汗,整衣,做著無數個曖昧的動作.
故事似乎進入了高潮.一陣雷鳴般的鼓聲後,台上多了一個雍容的女人.尖嘴猴腮,麵目可憎.
這大概是惜月見過最醜的王母娘娘.抿著嘴,"撲哧"笑出聲來.
"王母"大手一揮,幾個身材壯碩的大漢不知從哪上了台,就把"織女"拖到了王母麵前.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腔調粘綿,聽不出在說什麼.除了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惜月似乎很喜歡這句話,輕輕的跟著念了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恩?"
"趙毅,你說牛郎織女他們多幸福啊.愛的轟轟烈烈.我也很想要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不管遇到怎樣的阻礙都不會放開彼此的手."惜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看著台上"織女"千方百計的要到"牛郎身邊,卻每次都不如願,眼裏似乎有光芒在閃.不是多麼耀眼,卻讓趙毅出神.
"其實,我覺得那種沒有太多的轟轟烈烈驚天動地,有的是象流水一樣綿延不斷的感覺;沒有太多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有的是相對無言眼波如流的默契...這才是一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吧."
惜月微微的怔了怔,別過臉看向趙毅.美麗的眼睛因為主人的美貌太耀眼而分辨不出在閃爍的是什麼.
沒有太多的轟轟烈烈驚天動地,有的是象流水一樣綿延不斷的感覺;沒有太多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有的是相對無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呢?"......
惜月等不到趙毅的答案,不舍的挪會視線.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著,可惜月早就沒了原先的興致.
沒有太多的轟轟烈烈驚天動地?沒有太多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
惜月暗自思索著,全然不覺身邊似乎有些微騷動.
有好些個穿著黑衣的人在人群裏穿梭著,無禮的推開眼前的人群,似乎在尋找什麼.
穿黑色衣服的人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充斥在擁擠的人群裏.忽的,有人尖著嗓門大叫了一聲.眾人紛紛朝身後看去.鮮紅的血液在眾人的視線中從一個穿著亮黃色衣服的人的脖子上噴薄出來.
"殺人啦!"最先反映過來的人喊了一聲.接著更過的人反映的過來,都在很配合的叫喊著.
"快跑啊!""殺人啦!"
所有人都反映過來,戲場一片暴亂,大家都紛紛向四處逃跑.有一兩個為了不繞太大的圈直接從趙毅和惜月中間穿過.後來人漸漸多起來,龐大的人流把惜月和趙毅分開了,很快就見不著對方.惜月心裏害怕.他沒有見過死人.他從來不知道當那些溫熱的紅色液體離開身體時,人的表情是可以這樣猙獰.像是對世間充滿了怨恨和詛咒.
忽的一個人影閃過."你怎麼在這裏?!"
惜月慢慢的轉過頭,呆呆的看著這個麵熟的俊秀男子,沒來由的問了一句:"那個人...死了?"
幾個黑衣人往這邊來了,男子拉起惜月的手,喊了句"快跑".就拉著惜月也不知朝哪個方向一路死命的跑.
也許是一路的狂奔喚回了惜月的意識.原本是那個麵熟的男子牽著他沒頭沒腦的亂跑,現在變成了惜月帶著那個男的左拐右拐的朝小巷跑,一邊還回頭看看身後追著自己的人被甩掉了沒有.不知轉過了多少個巷口,轉過頭,見身後的人已經漸漸離自己遠了,漸漸放下心來.
"小心!"
這聲提醒明顯以及功能晚了.惜月不知踩到哪裏的石頭,腳下一滑,朝後仰摔了下去,整個人躺在地上暈厥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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