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逝 第十幕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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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滿了古老城堡的花園,花園裏的樹林,頂上仿佛都戴著銀色的光華,建立在中央的噴水池,池水還有池裏的微波,都反射著皎潔的月光,幹淨的水麵泛著淡淡的藍色,帶給寧靜的夜一陣清涼悲寂的氣息,一陣夜風襲來,花園裏黃色和白色的花瓣悠然飄落,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度,緩緩地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憐如月坐在白色的西式的吊式秋千上,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
月光如水般的平靜柔和。
她的心也如這月光一樣,平靜柔和。
坐在她身旁的少年緩緩地睜開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回憶起往事的時候,總是會讓他心中的刺痛又多了一分。
“你不想知道我的過去嗎?”凝視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問道,如藍色瑪瑙般亮晶的眸裏閃動著專注的光芒。
“如果……時間可以淡化一切,那埋藏在心靈最深處的悲傷還有痛苦呢?也會隨著時間點點滴滴的流去而消失嗎?答案,是不可能的。那些回憶,越是想忘記反而就越刻骨銘心,隻有走出陰影的人……才能獲得幸福。”憐如月邊說邊淡淡地笑著,似乎能體會到他的哀傷,所以…..她才一直沒有追問,她選擇,默默地靜靜地等待。
他驀地一頓,眸光一沉,她看透了他,他的一切似乎都能落入她的眼底,他藏得最深最深的心事,似乎都瞞不過她,她的話,似乎能安慰他的痛楚,好像能安慰他那顫抖的心似的……
憐如月的一縷微卷的烏黑的發絲滑落下來,映著她那象牙般白皙的肌膚,藍色的蕾絲輕輕地隨風飄動著,她的睫毛又長又卷,她的唇色很淺,很淺,但卻豐盈潤澤。
漠秋緣絕美的麵容上浮現了淡淡的笑意,聽了她的話,似乎有一股溫暖的感覺輕輕地圍繞著他,教他心醉……
“每一個人都有值得他去守護的東西,那,我也有權力去守護屬於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人嗎?”修長而優美的手指緩緩地扶過她那晶瑩如玉般的麵龐,漠秋緣執著地望著憐如月,他的眼眸中的光芒就猶如破碎的星光。
“……”憐如月茫然,指尖略略發顫,垂下眼眸,編貝皓齒緊緊地咬著唇,慢慢地,咬出一彎月牙印……
說實話,她其實是恐懼愛情的那一類人,在愛與被愛之間,她選擇的是什麼也不要,誰也不愛,不要讓別人愛上自己,更不讓自己去愛上任何一個人,因為……她害怕,她十分害怕,害怕自己麵對感情的最後一條防線被人輕易攻破,更加害怕被那個人看透了隱藏在自己心底裏最深出的哀傷…….
如果,習慣了軟弱,心也會變得逐漸軟弱起來,
如果,習慣了依賴,就會慢慢地忘記如何去依靠她自己,
一旦,她的淚水失去了效力,
一旦,她深深地陷入孤立地無助的境地,
如果她變軟弱,如果她習慣了依賴別人,
那麼,她又該如何去保護自己呢……
漠秋緣不語,他隻是默默地,隻是深深地凝望著她,希望能從她深邃如大海的眼眸中窺探出她的真正心思。
但是,他等了好久好久……
都不聽到她的一句回答……
他歎息,是她真的不清楚呢?還是,自己最害怕的最恐懼的情形已經展現出來呢……
他怕,等到他找到她時,但是她卻已經把他給忘記了。
他更加害怕在茫茫的人海當中忘卻彼此,她是她,他是他,互不相欠,各奔幸福,像兩條互相平行的平行線,雖然始終能看到她到底要走哪一條路,但永遠沒有交點,永遠也不會相遇…..
既然,她不想回答,那他隻好耐心地等待,等待她的回複。
他可以一直等待下去,但卻不知道日後她會不會已經將他的等待所遺忘了,
又不知道對她而言,他的等待到底是算什麼……
於是,漠秋緣默不出聲地站了起來,也沒說些什麼就離去了。
濃濃的不舍在憐如月的心口泛開,她不知道沉默的態度對他來說是不是一種無奈,是不是一種折磨……
然後,憐如月看見他的背影,令她的氣息一顫,她不能形容那種背影,因為……隻有一個詞……就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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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如月脫下透明的水晶高跟鞋,赤著腳走到玫瑰花叢,這耀眼的玫瑰花叢,在夜風中搖拽生姿,肆意地綻放著自己最獨特的美麗。
然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跟豔紅色的玫瑰是如此的不相配,的確,豔紅色的玫瑰就猶如那些美麗的千金小姐,跟那些將自己裝扮得明豔動人的少女相比起來,她自己隻是在飾演童話中灰姑娘的角色罷了……
她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寧靜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兩年前,在她的母親即將離去之時,在她的手心裏寫下了五個字。
那五個字…….對於她來說……很沉重……很沉重…….重得令她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如何撐下去…….
明亮皎潔的月光下,她的目光柔弱,深潭般澄澈潔淨的眼眸裏蕩漾起一波不易察覺的漣漪,似乎有一種一觸即碎的憂傷……..
突然,有一個婉轉好聽的聲音在憐如月的身後揚起,她本能性地轉頭過去,驚訝地看著前方。
竟然,是夏姿若還有那個人…….
夏紫若柔軟的嬌軀主動地偎入嚴稀誠的懷裏,側著臉,傾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希望能親自證實在她眼前的這個人的存在,是真實的…….
“稀誠,別走好嗎?求求你,別離開我好嗎?”夏紫若輕輕地依偎在她心愛的人的懷裏說著。憐如月發現,她的臉上不再是剛剛的笑容滿麵……而是……憔悴……
“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話!記住!你永遠都沒有資格!!”嚴稀誠堅決的揚言,語氣冰淡。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呀,從小到大,我隻是喜歡稀誠你一個人而已。”夏紫若更加用力地擁緊站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希望能將他們的距離拉近一點,哪怕隻是一丁點也好,至少可以讓她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所占有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呢?
“我們隻是政治婚姻的犧牲者罷了。”嚴稀誠的語氣平淡,眼神若常。
“不是因為我們父母的安排…….而是……因為對象是稀誠你呀!我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多在乎我一點呀!!”晶瑩的透明的淚水已經從夏紫若的眼眸中湧出,一發不可收拾,她希望能挽留他一點的愛,哪怕隻有百分之一也好,哪怕隻有千分之一也好,希望她的淚水能感動他……
嚴稀誠嘴角揚起,湛眸無言地鎖住夏紫若,她還不明白嗎?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他都不會愛上她的,以前也是,現在一樣,將來也不會有所改變。
可是,夏紫若現在才發現,她的淚水是白白流出的,她的挽留是白費的,她所有的努力,隻是能喚回他一個可有可無的笑容而已…….
“為什麼?!你說清楚啊,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那個憐如月呢?我真的不明白……”夏紫若抓緊嚴稀誠的手,她的眼神中帶有一股妒嫉與恨意。
“哪一點都比不上!一分也比不上!你滿意了嗎?知道自己與她的差距了嗎?”淡然的嘲諷如細針的嗓音,遙遠得好像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哪一點都比不上!一分也比不上!
哪一點都比不上!一分也比不上!
哪一點都比不上!一分也比不上!
嚴稀誠的話,在夏紫若的腦海裏重複不斷,一字一句,一聲一聲,
令她如此的心痛……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說她比不上那個野丫頭憐如月呢?!到底是為什麼呢?!她好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難道我為稀誠你做的事情,你全部都沒看到嗎?”夏紫若眼神憂傷,聲嗓破碎。
“沒有!!”口氣依舊是那樣的堅決。
夏紫若氣極,手掌一揮,眼看就要打嚴稀誠一個耳光。
啪——
憐如月驚訝地站在玫瑰花叢裏,而夏紫若的手高高舉起,停留在空中久久不動,嚴稀誠的俊美的右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打他的並不是夏紫若,而是嚴氏集團的總裁也是嚴稀誠的父親——嚴俊宏。
“紫若是你未婚妻!!我不允許你這樣說她!!!”嚴俊宏的拳頭握得死緊,想要再打嚴稀誠一拳。
“未婚妻?說得還真是膚淺啊!一張高額的金錢合同就輕易地將子女的幸福決定,真是膚淺呀你!!!嗬嗬。”  嚴稀誠瞅著他的親生父親,明眸帶有一絲蒙矓,教人看不真切,冷笑道,目光犀利。
她不明白!嚴稀誠的譏誚的神情令夏紫若緊緊蹙眉,她心窩一冷,高額的合同?她不明白稀誠到底在說些什麼,難道……..她的父母有什麼東西隱瞞著她嗎?難道…….她又再次被他們蒙在鼓裏了嗎?
“稀誠…….你再說一次好嗎?什麼,什麼合同?你解釋一下好嗎?”夏紫若直視嚴稀誠,眼光澄澈,但眼眸卻淡淡泛紅,語氣微微顫抖。
“你真的不明白嗎?大概,是你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了吧?”嚴稀誠的語調異常清淡,冷透如冰。
“夠了!!!你鬧夠了沒有?!紫若以後跟你可是夫妻,你憑什麼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嚴俊宏的一雙眼眸瞬間轉為暗深,黑幽的瞳孔猶如一泓深潭透露出一抹淩厲一色。
“你也不是用這種態度跟你的妻子說話嗎?說得還那麼理直氣壯,自己呢?你不也是這樣子嗎?”嚴稀誠的唇角露出完美的弧度,但那個微笑卻十分清冷,眼神冷寒得足以讓地獄結冰。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你日後結婚的對象就隻有夏家的紫若一個人而已!!!其他的,你根本不用想!!!”嚴俊宏暴吼,眸光似烈焰,繃著一張臉,黑眸沉暗,隱隱閃動銳光。
“那好,我也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娶這個女的為妻!!!!絕對不會跟她結婚!!!絕對!!!”嚴稀誠的瞳孔,倏地縮緊,眼神轉冷,臉龐瞬間凝了霜。
他瞪著夏紫若,冰冽的嗓音教夏紫若的心口一陣陣顫動,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流下,她顫著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頰,拈起一顆淚,淚眼迷蒙地看著。
“稀誠,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都是為了你呀!!!為什麼你就這麼狠心,不要我呢?!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我一眼呢?!”  夏紫若哽咽著,她覺得好無助,真的好無助。
“紫若,紫若,你別哭,你別這樣。”嚴俊宏懊惱,下頷緊繃,他最害怕女人在他的眼前哭了,真是麻煩。
“無論如何,你跟紫若下個月就舉行訂婚典禮!!!知道了嗎?!”他怒不可遏地說著。
“你以為你可以抓得住我嗎?嗬嗬,真是可笑!!!”嚴稀誠的麵容依舊是冷冷的,聲音如同利刃般尖銳。
“你這小子!!!你沒有資格繼承我的資產!!!!你沒有資格繼承我的物業!!!”嚴俊宏怒喊,眼底燃氣一縷憤怒的情緒,他的拳頭,握得死緊,想要給嚴稀誠一拳。
“你那些肮髒無比的錢!!!我從來都不稀罕!!!!就算你給我,我也不願意接受!!!!”  他一字一句擲向他的父親,愈到後來,愈是冰冷。
“你找死是不是?!”嚴俊宏出拳,眼看一拳就要打在嚴稀誠的臉上。
可是,他的拳頭卻停在嚴稀誠臉頰的一側,是一雙纖細的手抓住了他,夏紫若看著他那陰暗沉鬱的臉龐,倉皇地說道:“求求你,伯父,求求你,不要打稀誠,不要打他…….”
嚴俊宏的拳頭放下,深呼吸一口氣,竭力地壓抑著自己憤怒的情緒,說道:“紫若,我們還是現回去吧?”
“嗯,好。”
夏紫若主動地牽著嚴俊宏的手,拉著他趕快離開,嚴俊宏在臨走之前,回頭,冷冷地看了嚴稀誠一眼,淩厲灼亮的眼神,幾乎帶著某種恨意,又說道:“你自己一個好好的想想吧。無論你怎麼想,無論你怎麼做,我決定了的事情永遠也不會有所改變,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看著那兩抹身影的離開,嚴稀誠緩緩地垂下眼眸,他的心口驀地揪痛著,這疼痛,一陣一陣,像刀割,又如繩絞,教他微微喘不過氣來…….
站立在他身後的憐如月,她的眉睫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剛才那一幕幕的情景,滲著譏諷還有憤怒的語氣,就像一支利箭穿過她的心,眼眸裏沉重深深的痛楚……
原來——
她不僅僅被外人看來飾演一個灰姑娘的角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角色,就是第三者。
可是——
她並不認為,關於眼前的這個少年,給她一種感覺,不知道為了什麼,她的事情似乎總是與他緊緊地聯係在一起,永不分開…….
然而,對於嚴稀誠這個人,她,又有了新的了解,新的認識。
俊美的麵孔是如夢般的如此的邪魅又如此的妖嬈……
但是,妖嬈而邪魅的眼底積雜著無數個殘忍,或是冷漠,又或是無情。
其實,那全都隻是痛苦的偽裝……
他的眼波中複雜萬變,迷離著某種飄忽不定的東西,眸中又隱隱掠過一抹深沉莫測的光芒,臉上又綻放出那種奇特的笑意,帶有一絲淒涼,帶有一絲倦意,還有一絲嘲諷…….
其實,那全都是害怕被傷害的象征……
在她看來,他的眼眸中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猶如霧氣繚繞的子夜,
就好像…….連陽光也照不退他眼底裏的黑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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