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殺手樓 第十章:重回姑蘇(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8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一座姑蘇城,半部江南詩。
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人間勝境,白的牆青的瓦,點綴在綠樹繁花之間,相映成趣,猶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卷,訴說著江南水鄉無限風情。
振衣臨風穿行在一道又一道的小橋上,目光所及皆是河水蜿蜒、波光粼粼,耳邊不斷傳來流水的淺吟低唱,宛如吳儂軟語輕訴,心中仿佛清晰地感應到了曆史的沉澱和歲月的流轉。
人間最美四月天,桃花盛開,柳枝垂綠,鳥聲流囀,如詩如畫。江南水鄉的春風帶著一絲絲甜意,就像是江南女子的溫婉與甜美,撩人心弦,令人沉醉。
小少爺仿佛對這裏非常熟悉,帶著葉楓穿過了數條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巷,走過了數條斑斑駁駁的小橋,走進了一間幽靜的茶館。
此刻正是晌午時分,茶館裏已經坐了四、五桌客人,品著香氣撲鼻的碧螺春,聆聽著古老而悠揚的曲調,看橋下流水悠悠,目送落花與遊船隨波逐流,感受著初夏的那份寧靜與安好。
小少爺已經醉了,醉倒在江南煙雨的朦朧和幽靜中,醉倒在人間煙火的風情和韻味裏。
葉楓也已經醉了,醉倒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醉倒在自己支離破碎的記憶裏。
姑蘇——這個古色古香的城市,他已經來過無數次,也醉過無數次。
——因了丁香,他醉倒在佳人含情脈脈的眼神中,醉倒在詩情畫意的時光裏。
後來,心醉卻突然變成了痛不欲生的心碎。
——和丁香最後一次相見,是在那個人生初見的地方。
從那一天起,他就常常心碎地醉於酒——最苦最辣最烈的酒,醉倒在四下無人的角落,醉倒在撕心裂肺、痛苦的夜……
茶館掌櫃是個年逾花甲的老者,圓圓的臉上本來就堆滿了和藹可親的笑意,乍然看見小少爺,笑意更濃,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線。
“小少爺,你回來了!”掌櫃的聲音隱隱帶著一絲諂媚討好的味道,“這次出門遠遊,一切都還習慣吧?”
“唔!”小少爺點點頭,淡淡道,“還好。”
“嗯!這就好。”掌櫃又問道,“老爺子和老夫人近來可好?”
小少爺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輕笑道:“今天我帶了朋友來。”
掌櫃扭頭瞧了葉楓一眼,笑道:“小少爺這位朋友,氣宇軒昂,英氣逼人,必然不是尋常之輩。小老兒這就吩咐下人,張羅一桌最可口的美味佳肴,好好款待。”
小少爺端起麵前那杯剛剛沏好的碧螺春,湊近鼻尖輕輕聞了聞,隻覺清香沁潤,撲鼻而來,頓時神清氣爽,眼裏綻放出一種異樣的光。
葉楓瞧著掌櫃忙碌的身影,緩緩問道:“你是本地人?”
小少爺輕輕啜了一小口茶,點頭道:“生於斯,長於斯。”
“你是這裏的常客?”
“小時候,我姑姑經常帶我來。她喜歡這裏的美食,更喜歡這個地方的安靜和清幽。”
“你姑姑?”
“嗯!我姑姑。”小少爺忽然輕輕歎了口氣,神情落寞而傷感,黯然道,“自從我矢誌學劍以後,就很少再見到她。”
葉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美酒和佳肴很快就擺上了桌子,多樣而豐盛,絕無重複,其中最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當屬“生煎”和“鬆鼠桂魚”這兩道美食。
“生煎”在吳地廣為流傳,饅底金黃,硬香帶酥,饅身潔白如雪,鬆軟可愛,一口咬下,湯汁四溢,令人回味無窮。
“鬆鼠桂魚”是蘇菜中的一道主角,色香味形俱佳,每年的三、四月間,更是品嚐此菜的最佳時節,其之美味,常常令人難以忘懷。
黑貓依偎在葉楓身邊,抬頭望著這道菜,不住低聲叫喚。
葉楓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將“鬆鼠桂魚”放在它的麵前。
酒是高溝大曲,香氣怡人,味道純正,濃鬱的醇美中又透出絲絲甘爽,餘香持久,餘韻綿長。此酒獨特的風味,讓人流連忘返,久久難忘,南宋詩人陸遊作詩讚曰:“高溝名酒,名不虛傳”。
葉楓酒量並不淺,但他喝得很慢。與他人對飲,他向來堅持自己的原則,決不貪杯,更不酗酒,所以他很少有醉倒的時候。
小少爺卻喝得很快,仰頭就是一杯,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他喝得快,所以喝得多;他喝得越多,眼珠子就越亮,兩角酒下去,竟似依然毫無醉意。
葉楓靜靜地瞧著他,低聲笑道:“酒醉的感覺並不美妙,難道你不怕?”
小少爺搖頭道:“我從小就喝慣了這種酒,沒那麼容易醉。”
“從來不醉?”
“我醉過。”
“什麼時候?”
“去年的夏天。”小少爺雙眼一紅,似有隱隱淚光在泛動,神色黯然,“那是第一次。”
“為何而醉?”
“因為……”小少爺瞧了葉楓一眼,搖了搖頭,忽然緊緊閉上了嘴。
葉楓輕輕歎了口氣,問道:“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那個想見我的人是誰?”
小少爺默然片刻,緩緩道:“我的奶奶。”
葉楓驟然怔住。
小少爺笑了笑,問道:“你很意外?”
葉楓點頭道:“我確實沒有料到。老夫人為何非要見我?”
小少爺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現在還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小少爺歎了口氣,苦笑道,“奶奶隻吩咐我,一定要把你帶到她的麵前,否則……”
“否則如何?”
“否則不讓我回家。”小少爺忽然臉色一沉,壓低了聲音道,“我從未見過她老人家如此小心謹慎,鄭重其事,一定是家裏發生了大變故,除了你,沒有人能夠幫忙解決。”
葉楓雙眉倏然緊緊擰成一線,低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小少爺搖了搖頭,目光瞥處,仿佛微微一愣,伸手在木板凳上輕輕一按,人已如一片飛雪般從敞開的窗口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