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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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終於有個人來了。”
冷冷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奇玲背後說起了話。她的手不受控製了一樣,手裏的包掉在了地上。口紅、眼鏡、鑰匙、錄音筆……全都從包裏掉了出來。她快速彎下身去,快速地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回包包裏。正在撿時一雙很亮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她準備撿錄音筆時,錄音筆被那個男人撿起來了。
男人看著錄音筆,問:“你是記者嗎?”
奇玲從他手機拿回錄音筆,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奇玲搖了搖頭又馬上點了點頭。
那個男人微笑著說“到底是還是不是?”
奇玲低著頭說“是,呃,剛剛當上的。”
“能理解,新的身份嘛,總是需要去習慣一下。抱歉,剛剛好像是嚇到你了。”
奇玲上下打量著他,說不上嚇到,可以說是隻是需要把狀態調整到合適的位置。這個男人看著有三十多歲,長相不帥不醜,發型用啫喱打理出刻意的發型,頭發油亮油亮的像張粘蠅紙,也有可能能粘一兩個蒼蠅。他穿著一套很貴的灰色西裝,輕鬆地說笑著,看上去並不是真的想抱歉。
“沒,沒事。我隻是走神了。”奇玲說。“沒事就好。如果把這麼漂亮的小姐嚇得這麼花容失色,那就我的罪大了!”
奇玲勉強地笑了笑。調情也找對合適的對象,不然就像假惺惺的逢場作戲,比如麵前這位,哼。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安財。”安財伸出了手,“敢問小姐芳名啊?”
“我叫奇玲。”奇玲輕輕地握了一下手就把手收回了。
“”奇怪”的”奇”?”
“”玲瓏”的”玲”。”
“名副其實,我覺得你是第一個到的吧?”
安財走到陽台邊,背靠在欄杆,他從包裏掏出了煙,在奇玲麵前晃了晃:笑咪咪的說“介意嗎?”奇玲剛搖頭,他就已經點燃了一支煙。
他慢慢地吐著煙氣,眯眯地眼睛盯著奇玲,突然問道:“美女,你在想什麼呢?”
奇玲傻愣了一下,她在想這是一個多麼會裝逼作勢的男人。
然後回答道“我在想……在想這天上的霧霾,有多少是來源煙氣的?”
安財笑了笑,又吸了一口就在欄杆上滅了,將抽過的煙很不服氣的樣扔出了陽台外,他問:“所以你是跑什麼新聞的?”奇玲想了想答道“呃,財經新聞。”
“前幾天的萬科被舉牌的事炒得沸沸揚揚,你怎麼看?”
“這些我不知道,我……我才剛做財經方麵的新聞,所以不太了解。我之前是做校對的。”
“自媒體?”
“紙媒,報紙方麵,報社。”
“哦。”
奇玲從這短短的一聲哦中聽出了輕視。也應該,現在傳統紙媒風光不再像以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做記者的崗位,卻又可能麵臨失業的風險。她問:“你呢,安總,你是做什麼的?”
這句話把安財的精神提了起來。他笑著將兩隻胳膊架在了欄杆上,頭微微後仰的說道:“我做金融的,證券公司知道嗎?”
“炒股?”
安財的臉色像溫度計到達十度,得意之色還未到達最頂端就因為這言簡意賅的總結瞬間降到了零度。
“呃,證券公司不隻是炒股,我們公司也有直接投資,有投資銀行業務,現在都是混業經營的……”安財在想辦法解釋他的工作是一份多麼高超的事業時,奇玲的目光卻看到了別處。一雙清脆的高跟鞋聲後一個時髦女人到了他們麵前。她穿著紫色緊身裙、挎著橘色愛馬仕包,頭發棕色大卷發,戴著一個足足能遮住三分之二臉的超大墨鏡好像是來搞笑的。超大墨鏡下飽滿的雙唇塗著鮮紅色的口紅。這時,那對紅唇張開,粲然一笑道:“你們好!我是金梅!”
如果螞蟻聽到這麼甜的嗓音,恐怕也想蜂擁而至了。
金梅摘下了墨鏡,把全貌展現在大家麵前。那麼單純歡快可愛的嗓音,她最多不過二十七八歲。但在她摘下墨鏡時,她那注了水一樣飽滿的兩腮,被假睫毛和眼影強撐大了一倍多的眼睛,和粉底也難遮住的魚尾紋,應該再加上二十歲。
奇玲看著金梅的眼神僵住了。
“你是……金金梅?”
“是金梅。
奇玲遲緩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安財笑著說:“金小姐這名字真是名如其人啊!很可愛!很可愛!”
“是嗎?我也覺得挺可愛的。叫著親切!金梅——”她踮起腳,雙手放在欄杆上,麵對太湖揚起臉,深吸了一口氣道:“真是太美了!”
奇玲看得膽戰心驚,這一口氣不知道吸進去了多少空氣。
金梅又轉到安財身邊,晃動的胸差一點點就貼到他的下巴了。安財笑著後退了一步,與她隔開了點距離。
奇玲有些詫異安財這樣的做法,她以為他對漂亮的女人來者不拒。
“該怎麼稱呼你們呢?”金梅大大咧咧地問道。
“我叫安財,她叫奇玲。”安財倒是自來熟。
奇玲看了安財一眼,正好看見他眉眼彎彎的笑意,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別處。她抖縮了一下,抱著自己的肩搓了搓。四月的天氣,現在快晚上了,臨近日落,有些涼意了。突然一件灰色西裝披在了她肩上,奇玲驚訝地看著安財,但安財卻隻是幫她把西裝領子翻出來。
“冷了嗎?我們進去吧。”安財低頭說。
奇玲將西裝往安財懷裏一丟,然後低著頭快步地走進餐廳。
“哇喔,郎有情妾無意啊!”金梅輕輕地撞了安財一下就進去了。
三人相繼走到屋裏,發現沙發上多了兩個人。一位年輕少婦化著淡妝,盤著發髻,左手無名指戴著枚簡樸指環。她穿著白色呢子套裙,胸口上別著一枚j型珍珠胸針。她各並兩腿坐在那裏,有時點著頭,臉上掛著風輕雲淡的笑容,在聽另一個人說話。整個人像朵白玉蘭開在屋內的一角。
另一位是個六十歲上下、滿臉蒼老的中年男人。稀疏的幾根頭發,像畫上去一樣貼在他的頭皮上。全身都是大牌logo,像棵聖誕樹招搖般。他正快速地揮動著胳膊,口吐橫沫地對少婦說著什麼。
三個人走過去,金梅卻一屁股坐了下去,翹起右腿疊在左腿上,緊身裙也剛好卡在了大腿根部。她彎身把愛馬仕包放在了旁邊的地上。剛才還在大聲說話的中年男人,此時已經被迷的看那呼之欲出的胸前春色了。
年輕少婦站起了身,禮貌地道:“大家好,我是碧漾。請問三位怎麼稱呼?”
“既然人都到齊了,都各自介紹一下吧。”中年男人提議道。
“不是還差一個客人嗎?”安財問。
“沒有別人了,隻有我們五個。管家說隻差主人了。”中年男人拍了一下膝蓋說,“先從我開始好了。我叫艾發,做煤炭生意的,在山西有礦。嗯,在上海、北京也有幾套房子。這段時間常駐上海,所以今天來這兒”
安財隨口問道:“煤炭行業這幾年不太景氣啊?”
艾發挑著眉毛說:“瘦死的駱駝不比馬差!”
安財擺了擺手,笑著說:“那也是,那也是。”他又接著說,“我叫安財,是做證券行業的。”說完,他將手插在塗滿啫喱的頭發中,向上捋了一下。
看著他捋了捋叢林一樣茂密的頭發,艾發哼了一聲:“炒股的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到我了!到我了!”金梅咋咋呼呼道,“我叫金梅。金金子的金,梅梅花的梅”
“金小姐,你還沒說具體是做什麼的?”安財問。
“哈哈,你覺得我像做什麼的呢?”
“嗯……怪我眼淺看不出來。演員?模特?”
“你嘴真甜……嗯,我這些、那些都做點。”金梅含糊道。
“您先來,還是我先來?”年輕少婦問。
都一樣,奇玲說。
“大家好,我叫茜草,在一家國企公司做財務工作。”茜草不自覺地撩了一下散在耳邊的發絲。
“哦,該我了。我叫奇玲,在報社工作。”奇玲遲頓了一下,盯著金梅說道,“我是北大畢業的。”
“北大?北江大學嗎?真巧!我們是校友!”金梅欣喜地叫道。奇玲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是哪一年的?”金梅問。
奇玲的笑容像海邊的落潮,慢慢地退散了。她準備開口說話就被管家的到來打斷了。
“各位,我老板臨時有事出去了,需要一會兒才回來。他又說很抱歉讓各位久等了。大家先喝點東西,邊喝邊等。”管家端著放滿了酒水和水晶杯的托盤走了過來。他端著托盤的手有些不穩當,把托盤放在茶幾上的時候灑出了一點酒。
奇玲和茜草隻要了礦泉水,其他(她)三人要了紅酒。
“奇記者不喝酒嗎?”安財問。
“我滴酒不沾,喝水就好了。”奇玲說。
安財晃著紅酒杯笑咪咪地說:“可惜,不懂酒,人生可以說是少了一大樂趣。”
“幹杯!”五個水晶杯碰到了一起。
“各位如果有什麼需要,叫我,我在外麵。”然後管家也將餐廳門帶上了。
“唉,果然大富豪的架子就是大啊!看來有的等了。”安財說。
“咱總肯定事多,抽出一個晚上請我們吃飯,已經很不容易了。多等等又怎樣?”艾發說。
“都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咱二種的?他一個身價百億的大老板,平時低調得連電視上也看不到,為什麼突然請客吃飯呢?”金梅說。
“我跟他有一些生意往來。我們是老相識,吃飯是經常的事。以前有段時間我們天天一起吃飯!”艾發說。
“他公司上市的IPO是我做的。”安財說,“聽說他最近準備收購一些海外資產,我想他想找我了解情況。”
“女士們你們也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咱總的。不是生意上的原因吧?”艾發促狹地笑道。
“不是!我也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他,可能是在某次Party。也有可能他是暗戀我的一個仰慕者,哈哈!”金梅大笑道。
“我是有一次在陪單位領導的飯局上認識咱總的。”茜草淡淡地說,“那次有幸和咱總交談甚歡。”
“那麼奇小姐呢?”安財問。
“我在北大上學時認識他了。”奇玲說。
“嗬嗬,看來奇小姐是我們之中最早認識咱總的。”艾發說,“你們是校友,很熟咯?”
“那也不是,我們不太熟。我好像沒見過他幾次。”
“咱總為何請你呢?”
奇玲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這個爬格子的是怎麼釣上大魚的。
“我……”奇玲一時語塞,她看著周圍的人,斟酌著說不說出原因。
“你說啊!大家都說了。”金梅在一旁催促道。
奇玲注視著金梅,但金梅隻是好奇又興奮地催促她。
“咱二種的原名叫二娃。我在北大上學時已經認識他了。我以為他請我來,隻是為了敘舊。”奇玲隻好說出了原因。
話音落下,時間卻仿佛靜止了。人們的表情都僵住了,落地鍾的鍾擺聲也消失了。
“什麼?”艾發騰地站起身來,“二娃?”娃”字怎麼寫?”他的臉憋成了豬肝色。
奇玲怯怯地說:“是”娃兒”的”娃”。”
“你搞錯了吧?咱二種怎麼可能是二娃?”金梅抓住奇玲的手臂,搖晃著問,“一定是搞錯了,你從哪兒知道的?你有什麼證據?”
安財怔怔地看著奇玲,聽到金梅這麼一問,才反應過來:“是啊!你有什麼證據?”
奇玲從包裏翻出那封晚宴的邀請函,放在眾人麵前。
隻見那張精美的紙箋上寫著:
“親愛的奇玲,不知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許久沒見了,很是想念。我請了幾位老朋友來寒舍小聚,不知你是否有空來?晚宴定於四月三日晚六點在太湖西山半島白馬別墅。若你能早點來,我們可以先聊聊。大門的密碼是:09543。很希望見到你!咱二種敬上。”
眾人都說和自己收到的差不多,看不出特別的名堂。奇玲卻斬釘截鐵地說就是二娃。隻見她把邀請函側對著光線,有一行英文筆跡隱隱約約顯現了出來。應該是書寫之人在上一張紙上寫的,筆力卻印到了這張上。安財拿過來讀到:“Agood……er…wa……?”奇玲流暢地把拚音拚了出來。
“這啥意思?你們說中文行嗎?”艾發說。
“意思是”一個好故事總會等到一個合適的人來講述”。”茜草說。
“但這能說明什麼呢?”金梅問。
“金小姐,你沒聽過這句話嗎?”奇玲問,“這是北大新聞係的一句名言。”
金梅搖了搖頭,說完全沒印象。奇玲說:“我在大學時立誌成為一名深度調查記者,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話。我沒和幾個人說過,二娃是其中之一。姓咱的,又知道這句話,不可能有別人了。”
白紙黑字的邀請函,尤其最後那個落款,在眾人眼中變成了放大數倍的詭異符號。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安財囁嚅著,身子明顯晃悠了一下。
茜草默默地坐在一旁,眼神直愣愣地不知道盯在哪裏,臉色蒼白。
艾發一把抓過邀請函。金梅也湊了過去。艾發仔細讀了幾遍,才將邀請函塞回給奇玲。
奇玲驚訝著眾人的反應,問:“你們都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們都知道,難道……不是嗎?”奇玲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焦慮地說,“哎呀,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人回答她。其餘四人都還未緩過神來。
奇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是不是也都知道二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