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疼痛感卻沒如常而來，再睜眼一看，對麵有兩個小子打得抱成一團，滾來滾去，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最後胖子男生落荒而逃。
    剩下的那個小子，個子高高的很壯實，頭發剪得很短，腦袋頂上還有幾縷頭發倔強的翹著，正在撿丟在路上的書包。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看著他拍拍書包上的灰，背上，向我走來，臉上表情凶惡。
    我也嚇得落荒而逃。
    ……沒逃成。
    我的胳臂被短頭發小子捏著，特別用力，我還不敢呼痛，他比我起高起碼一個頭。
    他問：“你叫什麼？”
    我磕磕巴巴說：“蘇笑笑。”
    他切了一聲，對我的膽小顯然看不慣。
    “抖什麼？我叫左海。”他眼睛一斜，看著我的萎縮成一團的樣子：“以後我罩你吧，我六年一班的。”
    我呆呆的哦一了聲。左海看我一副被嚇傻的樣子，皺了皺眉，過來拉起我的手：“你家在哪？走，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我都不怎麼敢和他說話。雖然他剛才救了我，可我還是覺得他凶神惡煞。
    後來才知道左海是學校那些不愛讀書孩子的老大。而自打他說要罩著我以後，真的沒人敢欺負我了。
    有時候下課，左海就帶著他幾個哥們過來找我，讓我到操場對麵小賣部給他們買煙。
    他們幾個在學校搗蛋滋事早就被認熟了，小賣部不會賣給他們的。我個子小，長得也乖巧，說是替老師買的煙也沒人不信，總能順利買到。退下的錢，左海就讓我給自己買根冰棍零食什麼的。
    總之他們一出現在我班級的門口，胖子就被鎮在那裏，連出教室門都不敢了。所以我對左海除了感激，逐漸的還生出點崇拜之情。
    一次學校運動會，回家時天色有點晚，左海就說送我，到了樓下，就見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罵罵咧咧從樓裏衝出來，我那聲“爸”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就挨了很重一記耳光。這一耳光不偏不倚，正打在太陽穴處，我頓時痛得暈了過去。暈過去前還模模糊糊看到個子不怎麼大的左海瘋了一般撲到那個男人身上。
    第二天去上課，左海沒來，第三天，第四天也是。
    我很不安，我不知道左海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討厭我，畢竟，打他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直到第五天下課，班級門口又吵吵嚷嚷的，我抬頭一看，是左海和他一幫哥們叫我出去。
    他的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哪怕是胳臂掛在胸口臉腫得成了豬頭，仍然頤指氣使的：“丫頭，買煙趕緊的啊，哥幾個等著呢。”
    我鼻子一酸，喊了聲哥就哇哇哭著撲到他懷裏去了。
    結果是左海那隻傷手被碰了，痛得一聲慘叫，分貝之大，據說整一幢教學樓都能聽到。
    後來我開始黏糊他了。發現他隻是嘴巴倔，對人卻非常好後，我簡直成了他一條尾巴，一年後左海小學畢業，並不能像以前那樣經常見麵，我們的感情卻依舊要好。
    我總覺得我們是同命相憐，因為我們都沒有媽媽。
    直到左海初三那年，突然告訴我他爸爸找了個新媽媽，要接他去另一個城市讀高中。我那時五年級，還是個孩子，又那麼依賴他，一聽頓時急得哭起來了。左海把我攬到懷裏，歎了口氣說，丫頭，我走了誰來罩你。
    他這麼一說，我更哭得死去活來的抓了他的衣襟不肯鬆手。
    我抽噎著問，可不可以不去？
    左海搖頭，說不行，這是他爸爸的意思。完了又揉揉我的頭發，說，丫頭，別哭了，我去又不是不回來，以後每年放假我都來看你，好不好？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少年的腔調，微微帶著青澀，我一直把他看大哥哥看，從未置疑過他說話的可靠度。
    那你等著我，無論如何等著我，知道嗎？左海很認真的說。我急忙點頭，哭個不停。
    左海走後我的確等著，念想著。
    第一個寒假他沒有來，我就期盼著暑假，過了一個又一個假期，每一次都是失望，每一次又都還希冀下次的假期，左海一定會回來看我。蘇陽自然是知道這事的，每當見我用鉛筆在日曆上劃圈數日子，就免不了冷嘲熱諷一番。後來長大了些，我也不再往日曆上畫圈，隻在心裏暗暗數著，離放假還有多長時間，期待著下一個假期。
    直到我初三的時候，發生了那件事情。一夜過後心如死灰，我真的不再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