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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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來臨,當千亦睜開雙眼,平時溫和的陽光,今天看來,顯得無比刺眼,仿佛能灼瞎人的眼球。
慢動作似的從床上慢慢爬起,蠕動到洗手間,慢條斯理的清洗著每天清晨必備的功課。
慢騰騰地走到廚房,打開煤氣爐,放上不沾鍋,在鍋子邊緣,敲打下兩顆飽滿的雞蛋。
呆呆的看著鍋子中的兩個荷包蛋,沸騰著剛灑下的橄欖油。
從昨天到現在,千亦一直持續著神經恍惚的狀態。
看著臥室中,到處貼滿了那人的照片,畫架上仍未卸下的畫,整個房間中,隨處可看見他。
這是數日來的成果,自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自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著。
猶如著了魔似的,每天定點醒來,無需再用什麼鬧鍾,去往同一個地方,大腦已無需思維,身體本能會帶著自己,來到那個地方,當再見到他時,近乎瘋狂的按下快門鍵,不放過一絲一毫。
當千亦意識到的時候,事情早已偏離了最初的想法。
而現在的自己,就如同社會上的變態跟蹤狂,牆壁上貼著滿滿的照片,全是那人的身影。
千亦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是在看著眼前的煎蛋,又似乎在用餘光瞟著臥室中的照片。
有些心虛,然而這樣,是否能減輕些內心的罪惡感。
不沾鍋內的荷包蛋早已熟透,當最後一滴油蒸發後,廚房內,沒有一點聲響,千亦才緩緩回過神來,手拿木鏟,將熟爛的荷包蛋放入盤中,關掉煤氣,慢慢走回臥室。
在臥室中唯一的一張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揀起其中一個荷包蛋,緩慢移到嘴邊,然而,嘴唇卻遲遲沒有張開。
千亦仍然是愣愣地,運轉著渾沌的大腦,思索著現狀。
是否現在就該結束這一切。
是否應該回到過去,繼續過以前的生活。
依然如同從前那般,獨自去到未曾踏入過的遺跡中,拍攝下不同的景物。
還是繼續下去,去同一個地方,隻關注同一個人。
如果再繼續,自己的未來,會變得怎樣?
病態的,跟蹤狂……?
想到這裏,千亦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假設,從今開始,過回從前的日子,沒有他的日子。
僅僅隻是把他當作人生中的一段插曲……
“啪嗒”
筷子上的荷包蛋,毫無預兆的掉落在桌麵上,一口未吃。
千亦暗淡的藍色眼眸,漸漸恢複清明。
如果,從今天開始,選擇再也不去見他,那麼,將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見到他。
“哐當!”
千亦從座位上站起,雙手撐在桌前,眼睛睜得大大的。
“如果是這樣,上帝為何要讓我遇見他”
“為何見到他,還要忘了他”
“為何不能再見他……”
“如果再也見不到他,那……我寧願從未見過他”
千亦迅速拿起隨身背包,奪門而出。
街道上的景色如常,迎麵而來的風,清爽而舒適,似乎吹散了剛才的煩悶,腳步越發輕快。
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時間已經很晚,千亦加快腳步。
來到遺跡路口,重又看了看時鍾,時間早已過去很久,千亦提了提肩上的運動背包,跑進遺跡中。
這次似乎比平時順利很多,沒繞幾圈,已看見不遠處的滿月型門欄。
跑出遺跡的千亦,扔下運動背包,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在碩大的遺跡中,一路狂奔,似乎,體力有些不支。
將最後一口氣呼出後,千亦用手背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直起身子,看向遠方。
這裏的風景仍然沒有一絲變化,隻是,尋找了半天,蘆葦草中,沒有那人的身影。
就在千亦失落之際,風輕輕吹動起四周的樹木,一道銀色光芒,印入眼眸中。
他,竟然還在。
千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激動得不知是笑還是感動。
微微穩住心神,千亦輕輕來到他的身邊。
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溫暖的太陽灑在地麵上,銀色的身影靠在大樹下,水銀色的長發,流瀉一地,純白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手上是一本老舊的皮質書籍,而他,早已沉沉睡去,地麵上浮動著樹蔭,在陽光下隱隱綽綽。
似乎,隻要來到他的身邊,多麼煩躁的人,都會奇跡般的安靜下來。
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會隨之安寧,隻要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出奇的安心。
千亦盡量放輕腳步,放輕一切聲音。
走進他的身邊,細細觀察著他的睡臉。
精致到不可思議的五官,對於畫家來說,竟是無可挑剔的完美,無法改動分毫。
卷翹而濃密的睫毛,在臉龐上,打下一層薄薄陰影,眉宇間,帶著淡淡憂傷。
不禁讓看的人,心中憐惜。
怎會有如此完美的人,又怎會在熟睡中,都無法遮擋住那層憂鬱。
千亦在附近,架起畫板,顏料盤上擠上些許顏色,筆刷輕輕沾上少許色澤,點上白紙,畫下當前這幅無與倫比的風景。
近距離的觀察,在白紙上,描繪出他的發絲,他的純白襯衫,他的手,他那淡淡傷懷的氣質。
不知不覺間,千亦的神情,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如果時間能在此刻停止,我希望是永遠的靜止”
“我真心的希望著……”
“畢竟,我隻是單純的,想要見到他……”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