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四年級的時候，櫻木終於能去電影院了。
    ＊＊＊
    “啊啊！好興奮啊！”櫻木手舞足蹈地原地亂蹦，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水戶失笑地搖搖頭，“隻是電影院而已。”
    “隻是電影院？？？洋平去過嗎？洋平去過了？不可能！”櫻木不信地大叫道。“三年級以下的小學生是不能去電影院的！你肯定沒去過！你什麼時候偷偷去了還沒告訴我！你肯定沒去過！如果你偷偷去過了我要去告訴老師！快說你沒去過！！！”
    “對啊，我沒去過。”水戶配合地承認道，但是他實在很難理解櫻木的興奮。“但是電影嘛，和在電視上看的不是一樣嗎？”
    “一樣？！”櫻木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好像水戶突然長出了兩個腦袋。“怎麼可能一樣？！”
    櫻木把手掌舉過頭頂，還不忘踮著腳比劃：“電影院裏的電影，裏麵的人會這麼高！比電影院門口的海報裏的人還要高！！！就像真的人一樣那麼高！電視裏隻有這麼點高，”他比了比自己的膝蓋位置，“你都看不清演員的臉，但是在電影院，你甚至可以看到他衣服上的皺褶！”
    “皺褶？花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複雜的詞？”
    櫻木的臉變得紅撲撲的，他嘟囔著道：“我查過字典了不行嗎……你竟然沒有看老師發下來的小冊子嗎！？”
    “啊……宣傳冊？花道你看了嗎？”看樣子好像看了不止一次，說不定還背出來了……
    水戶心想，如果櫻木能把這股鑽研的勁用在學習上，他一定會成為尖子生的。
    “嗯！”櫻木兩眼放光地開始複述冊子上的宣傳語：“六米＊八米的幕布，一百萬像素，還有四百個座位！！！”
    櫻木把雙手張開至180度，邊轉了一圈邊道：“你知道那代表了什麼嗎！？”
    櫻木為了保持神秘還故意停頓了一秒，但是實在等不及水戶的回答，馬上就迫不及待地自問自答道：“我們整個年級的人都能坐進去！！！一次性！！！”
    水戶忍笑忍地肩膀都抖了起來，強裝鎮定地道：“哇，好厲害。”他甚至還捧場地鼓起了掌，誇讚道：“花道好厲害啊，還知道一次性這個詞。”
    “我當然知道了，”與話裏的理所當然不同，櫻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驕傲地挺起小胸膛。“我可是天才！”
    得意了一會兒，櫻木又開始激動地說個不停：“會看什麼電影呢？我看到冊子上有好多個圖片，我都沒看過！！！為什麼老師不提前告訴我們呢？有一個封麵是有個女孩子浮在空中，看起來有點奇怪……還是變形金剛？好想看機器人打架啊！千萬不要看那個有個女人拿著掃把的，我才不要看別人做家務。還有還有，有一個小貓咪的故事，咳，但是我才不喜歡小貓咪，那是女孩子才喜歡的。難道是看哆啦A夢嗎？好幼稚……到底會看什麼呢！？！？怎麼還沒到出發的時間啊！”
    “好啦，很快就要出發了。花道要去上個廁所嗎？看電影時好像不能走動的。”
    “我現在緊張到尿不出來……不過還是去吧，洋平跟我一起去！”
    “啊？不用了吧……”
    “我又不是真的去尿尿，隻是以防萬一。我還有好多話要說，洋平陪我一起去，我正好邊走邊跟你說。”
    “……好吧。”水戶覺得自己的耳朵今天要受苦了。“話說花道今天不僅說了疊句，還說了成語呢，真棒。”
    櫻木懷疑地問道：“……洋平你是在笑我嗎？”
    “沒有啊，我是很認真地在誇你。看我真誠的雙眼。”
    “哦。好神奇，走到廁所就有些想上了……”
    櫻木一邊解手，一邊對水戶道：“反正也來了，你也尿一個？”
    水戶想了想，說得也是。電影一般都要兩個小時，那時候憋著可就難受了。
    櫻木邊抖邊新奇地道：“原來女孩子們總是一起去上廁所就是為了可以一直聊天啊，還挺不錯的嘛。”
    “……不要在我尿尿的時候和我說話。”水戶忍耐著道，原本順暢的排泄因為意識到了櫻木的存在而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
    櫻木穿好褲子，湊過來看了一眼。“洋平，你的尿尿顏色好深啊，你要多喝水哦。”
    “……不要看！！！”
    “哈哈哈，洋平害羞了～”
    ＊＊＊
    總之，終於出發了。
    櫻木站在水戶旁邊已經比他高出半個頭了，但是新班主任沒有那麼死板，隻要他們兩個兩個站好，一般不管誰和誰站一起。
    櫻木用手肘戳戳水戶，“洋平～不要生氣了。”
    “我沒生氣。”水戶看著另一邊道。
    “那下次再和我一起去上廁所吧。”
    水戶一口回絕，“絕對不要！”
    櫻木一想到水戶剛剛為了躲他而不小心尿了幾滴在手上的畫麵就想捧腹大笑。
    “別笑了！”水戶窘迫地道。
    “我沒有笑啊。”櫻木努力擺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但是一直抽動著的嘴角卻不受他控製。
    水戶咬著牙道：“總之，以後還是各自去吧……”
    “哦……噗！哈哈哈哈……”櫻木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水戶望著天翻了個白眼，不想和櫻木說話了。
    一路上笑夠了的櫻木一直插科打諢地努力逗水戶開心，水戶也沒有真的很氣，尷尬了一會兒也就裝作這事沒發生過。
    魚貫進入電影院時，櫻木的嘴張得老大，抬起頭緩緩地轉動著，恨不得把電影院所有的裝飾都刻進眼睛裏，看得水戶很像塞個雞蛋進去。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他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
    “哇哦……好涼快，好爽啊～洋平，這裏的天花板也太高了吧……感覺巨人都可以隨便走來走去了……”
    按照班級及排隊順序坐下來以後，老師讓大家坐著別動，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
    櫻木抓著扶手朝水戶這邊探出身，湊過去和水戶交頭接耳，用氣音道：“洋平，你說到底會放哪一部啊？”
    櫻木的呼吸讓水戶耳朵好癢，他摸了摸耳朵，搖著頭道：“不知道啊。”不經意間他的臉頰擦過了櫻木的嘴唇。
    “哦。”櫻木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靠太近了。那我去坐好了。”他收回手，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地放在肚子上，眼睛亂轉地開始期待著電影的開始。
    私人空間又隻剩下了自己，水戶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晦暗的室內燈光把每個人都照得橙黃不清，不把臉轉過去的話，有限的視角讓他隻能瞄到櫻木坐正了，看不到他的表情。相應的，櫻木——或是其他前後左右的同學——也不會看到他的表情。
    明明理智知道是這麼個情況，為什麼他現在很想捂住臉？好遮住剛剛被櫻木親過的臉頰？不是，那都算不上是親，隻是無意間的一次碰觸罷了……為什麼他的臉現在燙得好像在被火燒一樣？是因為影院的冷氣開得太強，所以他發燒了嗎？生病也沒有這麼快吧……
    難道他在害羞嗎？他從來都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啊。哦，又想起了不久前在洗手間發生的那個意外……但那是例外……一般人也不太會有這種經曆吧……惡，洗了幾次手還是覺得有點難受……算了，不想這個了。
    這時，隨著燈光的徹底變暗，電影也開始放映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然後又因為其他人的反應而笑了起來，很快笑容互相傳染後變成了哄堂大笑，被老師喝止了後才恢複了安靜的觀影環境。
    “開始了開始了！”櫻木亢奮地小聲道。
    水戶應了一聲，看著屏幕上慢慢出現了雪景和一個在雪地裏走路的女人。
    “她在幹嘛啊？”櫻木耐不住地又試圖和水戶說話，被其他人噓了一聲後縮了縮脖子，扁著嘴不說話了。
    水戶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下，然後握住了櫻木的手。
    櫻木自然地翻轉手腕，鬆開手指後和水戶十指緊扣，一邊捏著水戶的手背玩，一邊終於開始認真觀看影片。
    另一方麵，臉上漸漸退溫的水戶看起來好像恢複了冷靜，但實則他完全靜不下心。
    ……再說，他又不是沒親過花道。小時候就經常親啊，去年他也挺常親花道的額頭或者臉頰的，今年少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這麼一想，是因為邁入了四年級嗎？他們都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少，再親來親去地，有點太怪了。無言的默契下，雖然感情沒有減退——畢竟他們是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兩人慢慢地就減少了一些親密的舉動。因為他們可不是小寶寶了，水戶自己更是快要過十歲生日了。
    上一次親花道是什麼時候來著……水戶蹙眉深思，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點想不起來了。
    有這麼久了嗎？
    “喝！”櫻木抓緊了水戶的手，也讓水戶從沉思中回到了現實。
    “他們、他們……！”櫻木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手指一直遙指著幕布。
    “怎麼了？”水戶這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他疑惑地歪了歪頭，看向屏幕後發現原來是有兩個角色在接吻。
    下一秒，鏡頭一切，變成了其他的畫麵。黑暗中的眾人發出了不知道是安心還是惋惜的歎息聲，隨即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竊笑聲和議論聲。
    “同學們，安靜！”這回老師們不得不連說了幾次才讓躁動的孩子們安靜下來。
    櫻木小聲地道：“嚇死我了……”
    水戶卻沒有回答。
    他望著巨大的屏幕緊縮眉頭，不明白為什麼此刻他的腦海中正在重放剛剛所看到的那一幕。
    而且兩名演員的臉變成了他和櫻木的。
    他可從來沒有那樣親過花道……
    ……如果他那麼親花道，花道也會被嚇到嗎？
    隻是從額頭或者臉頰換到嘴唇上，也還好吧……？
    不過他為什麼要那麼親花道？沒有理由啊……又不是為了安慰花道……
    好奇怪。
    他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繼心髒科後，水戶又想去看看腦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