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聲巨大的響聲，一個老者狠狠地錘了桌子，鷹一樣的眼睛裏滿是狠辣。
    “你們的意思是，連一個f級怪物都沒攔住，還損失了一隊人馬其中還包括一個祭師？！”
    雷鳴一樣的吼聲炸開，讓人一肅。
    老者是y城也就是管轄載藏星所在的寧府縣的異能者局局長。
    y城是j省的北方大省，以山清水秀聞名，但經濟卻遠遠落後於j省的其他地級市。
    王澤真的不理解，這群癟犢子說著發現了f級怪物，他還以為是給怪物活捉了呢。
    結果給他娘老子的說是全軍覆沒，鏡中影去哪都不知道。
    黃浩也不知所蹤，但八成是噶了。
    王澤也不對這種事情抱希望，隻是厭惡黃埔獁那個老東西借題發揮，說自家族人死了便大張旗鼓檢舉自己。
    可真搞笑，誰人都知道f級鏡中影不止f級，可偏偏黃埔獁那個狗娘養的玩意嘲諷“連f級都逮不到當這個局長有什麼用”
    還暗暗攛掇上頭給自己撤職。
    f級怪物王澤當然有本事號召一群異能者逮到，可偏偏那是f級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鏡中影甚至還有許多信徒，真要杠起來，那個最近靠著鏡中影發家的李先德能抄起家夥直接杠上層領導。
    要說s市李先德也真是個人才。
    被一起創業的兄弟背刺後，靠上鏡中影白手起家，直接成了s市有頭有臉的新貴。
    李先德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在商界富豪裏簡直是如魚得水，又攀上了趙家東風。
    撕了李先德鏡中影這個保護傘怕是能讓他立馬變成瘋狗。
    據傳聞，李先德的女兒之所以還能活著，就是因為靠鏡中影的特殊能力。
    王澤越想越覺得窩囊，這y市上頭的領導一個比一個威勢嚇人，動不動就急著幹出功績，他也不敢在領導麵前放肆。
    可是……衝著下頭發個火還是可以的。
    於是王澤清了清嗓子道“這次的事情，上頭領導還不滿意，限你們想辦法彌補政府財政損失”
    念著報告的安銘生她一愣，
    她是個如綿羊般沉默清秀的女性，此刻卻突然想說什麼。
    她想說，這不對。
    可是抬頭，對著的是她的上官，是她的前途轉身，是她的家庭，是她的孩子。
    她隻好繼續沉默下去，放任自己成為統治者的麻木不仁的隱形殺人機器。
    要下屬賠償政府財政損失，這就是赤裸裸地搶劫了。
    可上頭跟他要錢，他哪能掏自己腰包？
    在座的各位也沒想過掏自己腰包。
    盤剝百姓才是他們的“最好”方法。
    王澤大手一拍，散會。
    卻不知道在他的話下。
    從寧寧渠一段的老房子全被拆除了而拆遷款一分也沒有留到百姓手裏。
    老人們坐在地上哭著，，不知道該何處何從。
    臉色全是灰塵的紅臉小女孩仰著頭問著坡腳的父親“爸爸，我們的房子呢？”
    那個中年男人的腰彎了下來，被生活打垮了精氣神兒“沒了，都沒了，丫頭，你的學費也沒了。”
    小女孩哭著望著一臉愁容的母親，可誰又知道，他們還是比較幸運的一批。
    不幸運的妄圖與上頭反抗的已經喝著稀粥，在鹽場曬鹽了。
    老房子下的地皮很快被大商人買去做工廠，汙水流進了這個寧寧幹淨的湖泊。
    這是人間地獄。
    載藏星不知道這番情況，就算知道了，他也隻會冷眼相待，同情別人並不能帶來什麼。
    隻會擾亂他前進的腳步。
    他不是救世主，他是格格不入的怪物。
    ………
    這邊，徐明斂畫著一副畫，畫中的人穿著濕了一半的白衣，卻沒有臉。
    “你的眼睛很難畫。”徐明斂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這些天癡迷於畫載藏星。
    可偏偏每張他都不滿意。
    每張都畫不出那張蘊藏火焰，生生不息的雙眼。
    但他習慣地將這個歸咎於自己那比較強的占有欲和探索欲。
    而那晚開了一槍的載藏星隻是輕笑，翻著手裏的《異能者分類大全》嘲諷道“菜，就多練，不會，就多練。”
    載藏星對於徐明斂已經屬於那種完全放任的態度，甚至可以說無底線。
    問什麼答什麼，不會就亂答。
    而且五句裏總會有小小的嘲諷，就像是在訓狗。
    在載藏星的心裏，徐明斂已經徹徹底底地由清冷美人溫柔哥哥人設墮落為狗東西。
    徐明斂知道某個人還在記仇，感歎了一下人類的心髒真的是很小很小。
    “我當時明明隻是……一下”他有些委屈，琥珀色的眼裏泛著波光，像是一汪剛消融冰雪的春水。
    有兩個字被怪物吞在風裏。
    書的脊背靠在了檀木的桌子上，發出一聲大的響聲。
    載藏星冷冷道“可我們隻認識了兩三天，你卻……”他麵對怪物總有些心軟，想要認真解釋自己生氣的原因。
    當某個人還沒有答案時，怪物卻一眼看出。
    又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小小的虎牙，讓本來有仙氣的容貌一下子就可愛起來了。
    “時間不是問題，你明明知道”
    徐明斂像是把這句話念了好多遍，才把句子念的溫柔體貼。
    載藏星無奈道“閉嘴”
    ………
    看了會兒書，不知誰忍不住開了口“確定嗎？”
    誰又小聲地回答了“嗯”
    又有誰隻能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好吧，隨你。”
    一個春的下午，光影它直白地可愛，熱烈而滾燙。
    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套牢一個人類，生死相依。
    ………
    光明從夢網中將人類喚醒。
    徐明斂正給載藏星講著課“人性問題本就複雜，為了一己私利並不可恥。”
    “但為了自己的私利故意隱秘地殘害無辜的人的利益，卻又在表麵上誇耀般的展示自己對弱者的同情，是徹頭徹尾的詐騙。”
    “殘害自己的同胞，卻自詡正義，是加害者中的一員卻不誠心的贖罪反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清白高貴，可以讚歎人類是虛偽聰明的動物。”
    徐明斂的語調並不高昂，很低沉輕柔，仿佛害怕驚起窗外的棲鳥。
    徐明斂正常的時候看起來意外地清正，十七八歲的年齡，卻很有那種如玉如鬆，郎豔絕絕的沉穩氣質。
    絲毫看不出來昨天這個東西還逼問這載藏星答應某些事情。
    他放在其他小說裏就會是那種溫柔地白月光學長。
    他娓娓道來，真的很適合去當一個老師。
    載藏星有些驚訝了，他還是過於片麵了，雖然怪物是個瘋批的狗，但三觀有時還是正直的。
    但上麵都是比較瑣碎的事情。
    吵著鬧著，今天總算到了。去換皮的日子。
    天色晚了下來，茶色的夕陽為天幕抹上了悲哀的色彩。
    掙紮在世間的人們渴求的希望早已破滅，黑暗的時代正悄悄蔓延過山海。
    喧鬧的集市上，人頭攢動。
    哭喊聲、哭泣聲，人人步履匆匆。好像丟失了什麼東西，又好像無處歸依。
    塵灰飄揚，小鳥哀鳴。
    枯枝敗葉於地上堆積，構成了新旭商業街的主基調。
    載藏星的故鄉又破又小，經濟發展也較為落後。
    自然沒有較大的商業街。這番景象他沒有見過。
    他從來沒有見過地上的燈光會比天上的星星還亮，遮住了月色的美。
    也沒有看過人人臉上掙紮麻木的色彩。
    因為他們的掙紮。更像是左臉寫著一種渴求，右臉寫著一種貪欲。
    無論是徐明斂的巢穴還是商業街。
    都坐落在S市。
    載藏星知道世界上的怪物和異能者都不少。
    卻從未想過，通過特殊的感官共享，會看到如此多的變異體。
    讓人感覺平時生活中那些人模人樣的，下麵可能都不是一個人。
    一群蠕動的肉塊正向前踱著步走。
    好像是在躲著什麼？
    黑紅色的粘液從上麵滑落，形成了一條黑紅血紅的長線在地上蜿蜒。
    這樣惡心至極的怪物，卻偏偏套了層中年儒雅男人的皮。
    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皮的含義。
    而也有些人是人類有著人的靈魂，卻偏偏靈魂上滿是黑灰色。
    “他們是人還是怪物”載藏星有些疑惑的問著。
    他不自覺的拉了拉徐明斂的衣袖。
    徐明斂微微低頭，側過身子貼著他的耳朵說：“你猜一猜。那些失去了人的良知，失去了人的品格，故作虛偽。還能算是人嗎？”
    他又笑了一下，指著前方說。我正好認得前麵的怪物。
    那一個怪物，喜歡人類的鮮血。
    而且因為是由qj犯墮落而來的，想要的鮮血必須是年輕女子的。
    曾在2年前，誘騙十幾名女子。走向了深淵。
    又指著左邊說。這一個呢，肯定是人，是活生生的人類呢。
    可是，他也犯下了巨大的罪孽。
    他放高利貸，將那些欠高利貸的人全部拐賣，去了其他國家。就像非洲黑奴一樣。
    他們是新時代的奴隸。被自己的同胞所販賣。
    現在你覺得害怕嗎？徐明斂輕輕的問道，眸中星光明滅。世界黑暗總是要讓年紀小的人去見一見的，盡管這個年紀小的人隻比自己小兩三個月。
    載藏星搖了搖頭，回了句不害怕。
    人類跟怪物一樣醜陋時，那又分什麼害怕不害怕的。隻有善意大於惡意時，才會害怕惡意。
    可善意小於惡意時，也就沒人害怕了。
    反而多的是人擯棄良知，追求力量，追求權利，而非泡沫般的正義。
    他想的很多，很多是因為這是很多人的情況
    卻也很少，很少是因為他想的時間很短。
    也就幾秒。
    徐明斂將載藏星的手指抓住，兩人一起走到了一家矮矮的店麵前。
    店麵很小很小，灰撲撲的，歪七八扭，像是挨了頓毒打。
    風一吹，吱呀吱呀地唱著
    門很低，似乎隻有彎腰才能進入，非要說的話，像是老鼠的房子。
    載藏星試圖鑽進去，卻發現哪怕是他營養不良，也鑽不進去，正一籌莫展時。
    徐明斂站旁邊看著載藏星犯蠢，噗嗤一下笑了。
    徐明斂半笑半哄著：“過來吧，我的哥唉，這是老鼠洞，這裏不好走。”
    載藏星被說的有些惱，主要還是覺得丟臉：“那走哪？”
    徐明斂指了指上頭，意思是走上麵。
    好家夥，原來我以為上天給我關上了一扇門，還順手堵死了一扇窗。
    卻突然發現上天壓根沒給我留屋頂。
    載藏星今天依舊為怪物界而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