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斂終於厭倦了搗騰單車，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鏡子，摁了兩三下上麵纏繞著的水仙花花紋。
    花紋一閃一閃，還有一點規律。
    忽的載藏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時空轉換，那鏡子是個瞬間移動的武器。
    人頭攢動，車水馬龍，燈光與高樓大廈上的玻璃相映，雨過天晴後，是一副好風景。
    他們現在處於s市人聲鼎沸的長街中，長街的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他國與帝國的戰爭。
    s市是帝國最大的港口城市，可以說是整個帝國的第一GDP貢獻大城，也是一個窮人掙紮打工，而富人逍遙玩樂的好去處。
    載藏星感到有些頭暈眼花，第一次快速移動給他的感覺像是在雲上與風來一場搏鬥，雷鳴於腦中喧囂。
    載藏星有些不解：“來這裏幹什麼？不是說去你的巢嘛”他以為快速移動會直接到徐明斂的巢。
    吵鬧的感覺給他的印象並不好，他喜歡安靜，而且因為從小過的不好，身體較為虛弱，會有耳鳴。
    這也讓他對吵鬧深惡痛絕。
    “先去我的2號安全屋，我的巢在郊外。”
    “對了，我去買些橘子。”徐明斂簡單地回複著，狡兔三窟，他自然有許多住處。
    他的巢畢竟是信徒送的，總歸有些麻煩。
    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有些怪物因為與其他腦子不清醒的怪物有智商上的區別，或者因為過於強大。
    所以被追捧，而有些接受了人類的信仰之力，成為了一種特殊的怪物分支——即徐明斂這樣的“怪物神明”
    而之所以徐明斂說他的巢有些麻煩，是因為他的巢與其說是巢，更不如說是一個教堂。
    還是每周周末有信徒禱告的那種小型教堂。
    徐明斂仗著他自己是透明幹淨的光影怪物，普通人看不見他，便理所應當的待在教堂裏生活了。
    偶爾開心一下或者十分無聊，他也幫幫那些信徒小忙，最大的忙也不過是幫助一個信徒解決了其他低等級的怪物的追趕。
    卻不想這些舉動讓那些信徒明確了鏡中影的存在，於是便信徒自發宣傳，群體也越搞越大。
    他們甚至開了分教堂，當然最大的還是這個教堂。
    因為鏡中影曾在s市單殺貪官，自然這裏更有意義。
    如今也有了十幾萬人，帝國人口幾十個億，自然不算多。
    如今載藏星吞了徐明斂半塊神格，現在他們倆都成了半人半怪再加上一點點的神明屬性。
    徐明斂早早地掌握了自己的力量，自然可以控製自己的形態。
    如今他再次感覺到實體，倒是有些稀奇。
    而載藏星沒有發現的是，他剛才已經是半實半虛的狀態，像是傳說中的遊魂鬼魅。
    載藏星漠然地看著街上吵鬧的現象，廣播裏正好播報到了“警告，f級怪物鏡中影出現於寧府縣，但不排除其通過某些方法流竄，請各位做好防備。”
    突然聽到了這個，載藏星看了一眼正在跟蹲著推銷砂糖橘的大媽聊天的徐明斂。
    不由想起那句你永遠也不知道對麵跟你一起打遊戲的是人是狗，而你也同樣不會知道跟你一樣饞砂糖橘的是人還是怪物。
    “拿去，再送你兩個”那個穿著粉紅卡通小貓色圍裙的大媽笑嗬嗬的，她很久沒有看見這麼標誌的男孩子了。
    但凡她再小個三十歲，她怎麼的也得要個聯係方式，當然現在也不晚。
    然後便掏出了一個老年機。
    載藏星沉默了一下，話說怪物有手機嗎？
    答案是有，不僅有，怪物還支持國產，用的是為為牌的。
    “177…………”吵鬧的街道中響起了電話聲和大媽笑的哈拉哈啦的聲音。
    還有隔壁買豆芽的大爺的調侃聲“喲喲喲，王阿姨的心還挺年輕啊”
    這時候，載藏星才感到又回到了熟悉又可恨人類社會。
    要說他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麵對一環扣一環的複雜情況心裏沒有一點波瀾的話，也太虛偽了。
    他無疑是迷茫的，他知道他妄圖在浮躁社會裏通過偽裝保持清白是無結果的事情。
    可是他如今不願了，他不願再偽裝中等，他不願偽裝平庸，也不願盲目跟著他人的步伐。
    載藏星突然想起來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的願望“我想要成為一個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他記得，他想要讓不公變為公平，他想要讓黑暗被揭發。
    他想要出眾，他想要木秀於林，風卻摧毀不了它。
    他想要聽到自由的聲音。
    他想要讓權貴能夠向苦難中的人們低頭。
    他想要這個世界更加美好，而非是如今。
    徐明斂喊了載藏星一聲，發現他沒理自己。
    看著載藏星微微愣住的樣子，有些無奈，看來還是魂體不太符合，所以腦子裏會亂想。
    等過幾天給載藏星換一副符合靈魂的皮或許就可以改善這個狀況。
    “跟上我。”徐明斂拉住了載藏星的手。
    ………
    翌日六點，陽光灑在了貯藏室裏，櫃子上的玻璃瓶和無數會閃閃發光的東西在晨光下綻放光彩。
    光影編織出了一張網，也喚醒了睡夢中的載藏星。
    他倒是想要多睡一會，可是高考大省的孩子的生物鍾就是這樣十一點半睡，六點起。
    與平時不一樣的是，他今天再也看不見那個會在刷牙時粗魯劃兩下的老流浪漢了，他也暫時不會去上學了。
    換句話說，他現在是個背井離鄉，並且失學失去監護人的可憐的娃。
    被迫不上學的載藏星看著床頭的胖乎乎的橘子，卻終於露出了這兩天的第一個笑。
    載藏星一向知道過去的無法改變，唯一一個算是親人的人的消逝固然會影響他的情緒，可十七歲之前他懵懵懂懂又莽莽撞撞地於世間奔跑。
    說是活了十七年，不如說是做了十七年的夢魘。
    載藏星觀察了一會便知道，這個房間並不是正常的臥室，而是個充分體現主人愛好的收藏室。
    架子上有那種捕光器，有三棱鏡，有各式各樣的鏡子，玻璃製品最多。
    也有許多寶石，載藏星自然不會懷疑那是假的。
    當一件東西過於珍稀時，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真假，因為那些寶石布靈布靈的，渾身上下就一個字貴。
    兩個字燒錢。
    載藏星沒有擁有過正經的房間，也不曾看見過這麼多寶石。
    他隻在那種人家鑒寶的電視頻道是看見過。
    載藏星覺得他就像那個逛大觀園的劉姥姥他被怪物的收藏品所震驚。
    但如果有人從門口瞄一眼，隻一眼，看到與房間格格不入的柔軟的床時，就會明白誰才是怪物真正的收藏品。
    那些鑒寶活動裏的寶石，跟這裏粉嫩嫩的，在七彩光線下像是柔嫩的桃花瓣的寶石是不能比的。與碧藍色，像是北海的湖麵一般的寶石也是不能比的。
    不由自主地，載藏星看了許久，邊看邊忍不住驚歎，但他討厭說話，並未說出。
    隻是偷偷地將驚歎寫進了心上，藏在了眼睛裏。
    門上被扣了兩下，怪物脫離人類社會五年，卻仍然是一個懂禮貌的人。
    載藏星咳了一下，“進來吧。”
    徐明斂踏進房間，便看到載藏星的眼睛好不容易地從收藏品上轉了下來，還有些戀戀不舍。
    他不免有些得意，這些都是他做懸賞任務得來的報酬，而且都很好看。
    徐明斂單刀直入“馬上跟我下樓吃個飯，過會帶你去辦身份。再過兩天去換皮。”
    載藏星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什麼是換皮”
    這倒把徐明斂問住了。
    換皮，說簡單點，就是將皮囊全部換掉，包括血液什麼的。
    一般隻是為了服務那些想要隱藏在人類社會的怪物的。
    載藏星和他現在就很需要這種東西，因為載藏星的身份信息肯定是被全盤翻出來了。
    但半人半怪物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不過多給點澄金，想來鼠老大會有辦法的。
    徐明斂有些擔憂“換皮就是給能反映你所有信息的東西全部換掉，但可能會很疼。”
    載藏星疑惑，角度清奇“皮從哪裏來？剝的嗎？”
    “當然不是！！！”有人說話了，卻非徐明斂，而是正在運作的掃地機器人。
    掃地機器人看上去是舊款，樣式笨重而且複雜，缺了半邊銀白色外殼，看來過的有幾分淒慘。
    機器人用冷淡的機械音說“當然不是，小少爺，皮是用特殊的東西編製出來的，您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人造的人皮。”
    掃地機器人的語氣冰冷，正在和地上的一縷灰塵做艱難的鬥爭，故意忽視了徐明斂被插話的小小怒意。
    載藏星“哦～”了一下，對著徐明斂發問“大少爺？”語氣明顯變得活潑，現了幾分調侃。
    眼眸中露出了好奇，像是被解放了天性的蠢蠢欲動的大貓。
    沒想到啊沒想到，怪物還有這種喜歡被別人叫少爺癖好。
    徐明斂一下泄了氣，像隻被拆穿的可憐小狗。
    他本來想在載藏星麵前走的分明是那種清冷大佬人設。
    可毫無疑問他目前隻有外貌有點像，其他更像一個抽風不穩定的怪物。
    徐明斂從地上薅起了掃地機器人，揉了揉自己翹起的頭發道“你可閉嘴吧，我遲早要把你送去檢修。”
    掃地機器人在徐明斂手上掙紮著，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宛若輕飄飄的嘲諷。
    “那就希望您能多攢點錢給0249號換個好的配置吧。話說最近出了一款新的運行殺毒插件……”
    0249號作為一款智能掃地機器人，從一開始知道自己主人是怪物的瑟瑟發抖，到如今的大膽開麥推銷，無疑是經曆了上刀山下過雨的冒險。
    最終在徐明斂對2w澄金的忍耐下，0249號才得以存活。
    它現在主打一個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倒，這破班誰愛上誰上。
    載藏星像是個提問機，發問：“為什麼是0249號，因為是第249號被製造出來的嗎？”
    徐明斂還在檢查0249號，聽到這個忍不住笑了起來，載藏星從裏麵看出了幾分惡趣味。
    無視了人工智能的反對，徐明斂果斷大聲為自己家的掃地機器人宣傳到“因為他離250隻差一點！
    0249：mdzz，每天都想統治世界，結果了這個人類。
    載藏星：很6
    徐明斂：基操皆坐勿6。
    沒錯，徐明斂就是個幼稚的怪物。
    哄笑了一番，便開始正式商議了。
    “你要去上學嗎？”
    “有點想去”
    “那異能者學院怎麼樣？”
    “潛伏進去當臥底嗎？”
    “不算，單純是去上學，最近帝國查的嚴，異能者的身份反而會是最好的保護色”
    “帝國不會對異能者們進行監控嗎？”
    “會的，所以說去上學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不過你暫且可以放心”
    “我們不去上帝國的學校，我們要去的是國際異能者學校”
    “是ismm嗎？”載藏星有些驚訝了，ismm，很好理解，國際異能者學院，也是唯一一個錄取方式為直播形式對外公開放送的。
    每年三月進行，在普通人心中更像是奧x會之類的東西。每次開賽民間甚至有小型賭博。
    而帝國自身也辦異彩，異能彩票公益活動，總是賺的盆滿缽滿。
    “我能去嗎？不是說參賽名額是內定的嗎？”
    黑市上，參賽名額可是被炒到以億為單位的。
    徐明斂笑了一下，“可以用推薦名額”
    “你有嗎？”徐明斂更驚訝了，誰會想不開給怪物入場券，是想怪物進去作亂的嗎？
    “這個世界，可是人類，異能者，怪物與神明共生的世界啊。”
    徐明斂俯身盯著載藏星的眸子，小聲說道“如果我告訴你，許許多多怪物都可以搞到入場券呢”
    那豈不是？！載藏星不敢想，那他們喜愛的那些異能參賽者真的都是異能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