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沒有避開這個問題，叫淮安聽得清楚：“是殿下的侍衛。”
    “謝謝你。”雲樂輕聲道。
    雲樂輕盈落地，淮安沒感受到震感，但是從高空落下來，多少攜帶點氣勢，雲樂落地的瞬間狂風呼嘯，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雲樂毫不在意，拉著淮安就要走：“走，我們。。。。。。。”
    淮安沒有動，雲樂回頭望向他時，淮安才搖了搖頭。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到底什麼時候回老人峰問答案最合適。”
    “我本想祈願，讓川流神君告訴我答案。”
    “可是終歸還是要自己去麵對的，對吧？即使問過川流神君，我還是要回到老人峰見師父的。”
    “就現在吧。雲樂，我想回去。”
    雲樂轉過身麵對著淮安，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過：“殿。。。。。。。”
    “我沒事。”淮安掙了他的手，“你知道些什麼，對不對？你怕我傷心，就不告訴我。可是我無法忍受自己不知道真相。”
    雲樂喉結上下輕滾，還沒喝酒，眼角卻沾上了一點嫣紅。
    好不容易才接到身邊的殿下，總是因為各種原因離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好像總有人從他手裏把淮安搶走。
    從前淮安下山曆練的時候，他們就見過麵，可是淮安總是被僧人們或者師兄叫回去，下次再見麵，淮安就不記得他了。
    亂葬崗又是一次初見。
    淮安當然不知道雲樂在想什麼，隻是看著雲樂，忽然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淮安心底翻滾，洶湧地衝到了他的咽喉處，堵住他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
    淮安已經感受到老人峰結界的微弱靈力，他離目的地不遠了，再往前，就不是雲樂能踏足的範圍了。
    雲樂會被老人峰的結界擋在外麵，到時候再告別麼？
    淮安無聲地對自己搖了搖頭。還是在此處告別吧。
    “剛剛我還有一句話沒說完，”淮安自顧自地道，“我之前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在山下曆練的時候光顧著玩，想著一切有師父在，對周圍發生了什麼不太在意。但這次下山，我看到了大周城百姓生活艱難。”
    “這不是斬妖除魔和治病救人就能改善的。從前下山遊曆時，師父想讓我明白的或許是這個吧。”
    他逐漸對這大周城的百姓產生了憐憫，但奇怪的是，隻有憐憫，而沒有同情。
    淮安時常會感覺奇怪，他十五歲後忽然能在任何場麵裏都表現得十分沉著冷靜，雖然之後一段時間他適應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成長”，甚至創造了不少為人稱頌的佳話，可仍是開心不起來，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很多情感就好像和時間一起悄悄流逝走了。
    “更重要的是，我這個人沒有心，”淮安默然握緊了拳，“你對我好，但我可能一會就忘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裏明白，和雲樂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麵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在雲樂麵前，萬物是有色彩的、是鮮活的，他的所有情緒還有整個人都是完整的。而離開了雲樂，他又變成了一個失去感情的、沒有心的人。
    一口氣把想說的盡數說完，淮安卻並沒有感覺到釋然，而是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輕地歎了口氣，陷入了糾結，覺得自己說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雲樂忽然道：“我說過，殿下想做什麼都放手去做就好了。”
    淮安能感覺到真相牽扯甚多，關聯甚廣，抽絲剝繭、把所有事情厘清，恐怕需要長久的努力。事到如今，他不值得雲樂為他做更多了。
    像雲樂這麼好的人，該有更好的前程。留在他身邊，隻會被卷入一個又一個漩渦，他真的不想連累雲樂。
    淮安有種感覺，今日一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了。
    淮安忍住喉間的酸澀感，剛要說話，就見雲樂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散漫，聲音清冽：“那殿下要記得，你欠我一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