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著罵的服務生相當有經驗，嘴角的弧度變都沒變一下。“十分抱歉。但是龍女大人會專心陪伴龍神，直至祭典開始。客人請耐心等待。”
    罵的人不依不饒。他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都快拖到腰帶上。“什麼龍神？編出來的東西還給當真了？！哦我懂了。要多少錢？十萬？百萬？老子有的是錢，快讓龍女出來！不然老子就讓人砸了你們洛街！”
    那個人帶了不少保鏢。這些保鏢並排列在他身後，每個都戴著墨鏡。
    服務生的微笑淡了下去。罵的人以為他怕了，怕得更為起勁，什麼垃圾話都罵了出來。
    “——哎喲。誰？”
    那人捂著頭大喊。
    鳳手裏的筷子少了一根。另一根被他剛才扔在了汙言穢語的人頭上。“我。”
    “你小子！”男人看到鳳的臉，怒火下去幾分。
    “長的還挺好看，要不要跟了本大爺？本大爺有的是錢。”
    飯店裏的氛圍慢慢變了。正吃著的、正端盤的、正打掃的、前台的、後台的……全都看了過來。
    男人注意力全在鳳身上，不知道周圍發生的變化，他的保鏢倒是感覺背後仿佛抵了一把刀。
    “老太爺。你不會以為我很缺錢吧？”鳳故意湊近，直把那男人看的奸笑，突然狠狠呸了一口。
    他嫌棄地在鼻前用手揮空氣，“好臭，好臭。有這樣的人在，餐館裏的空氣都變味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該照照鏡子，老肥豬！”
    頂著那樣一張臉和人對罵，場麵有點好看。阿斯爾看呆了。
    男人被戳中痛點，氣到手指哆嗦，指著鳳怒吼，“給我打！”
    周圍忽然啪啪啪一陣聲音。
    這些隻會三腳貓功夫的保鏢當然不會是鳳的對手。他們顧慮著滄海，沒敢用槍。鳳雙劍一出，三下五除二就把這群人打趴了。
    此時圍觀的人才又坐了回去。
    而那個張牙舞爪的男人已經被嚇癱在地，哆哆嗦嗦說不出半句話來。
    鳳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滾。龍才不會見你。”
    男人被踢得滾了一圈，才捂著自己頭說。
    “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
    “老子是他哥。你說我知不知道。”
    “啊？”
    鳳又一腳踩在男人圓滾的肚子上，“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趁我今天心情好，趕緊滾。不然的話——”
    鳳的腳慢慢往下移，嚇得人當場尿了丟出來。
    鳳立刻嫌棄地收回腳，男人則趁此機會連滾帶爬溜了。
    “真是的。”鳳低聲罵了一句。
    站在他旁邊的服務生安慰道，“別生氣。不是什麼大事。”
    “總有這種不長眼的。”
    “哈哈，沒事。今天來的都是熟人。大家都習慣了。好了，鳳，掃你興了。我讓後廚做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給你。”
    “要切小塊。”鳳強調。
    “好嘞。”
    聽說有桂花糕吃，鳳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已經有人體貼地又拿了雙筷子過來。“我跟你講，水雲閣的桂花糕超級~超級~好吃。不過平時吃不到。今天真是幸運~”
    阿斯爾看到有人去處理殘局，而旁邊吃飯的人都當做無事發生，沒追問龍的身份。
    “祭祀是什麼時候開始？”
    “你不知道？”
    “我忘了。”
    鳳奇怪地看他，好像在說“這你也能忘”。
    “七天後的早上，九點。”
    “地點是？”
    “海上的鳳台。”
    明明是祭祀龍神的舞台，名字卻叫鳳台？
    “可我看它上麵沒有座位啊。”
    “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鳳朝阿斯爾拋了個媚眼，先賣個關子。
    這時桂花糕被端過來了。鳳立馬把阿斯爾擱置，捏起一塊桂花糕吃。他雙眼幾乎彎成一條縫，幸福到快要冒泡泡。
    “這才是，人間美味。”
    阿斯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吃飽。
    桌上的菜還有不少。阿斯爾看鳳還沉迷在他的糕點裏，決定先下手為強。
    等到鳳回座才繼續吃，他已經很給麵子了。
    於是當鳳一臉滿足地吃完桂花糕，阿斯爾也一臉滿足地放下筷子。雖然沒完全飽，但至少不餓了。
    鳳發覺不對，“你，把我的那份也吃光了吧？”
    阿斯爾則說，“它沒有分下來。”
    意思是都一個盤子裏的，你不吃我就先吃了。
    鳳無奈道，“你這樣，小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哦？”
    “我不要。”
    “啊？”
    “我為什麼要找女朋友？”阿斯爾沒有交配需求，他自被製造出起就不存在——期的說法。
    鳳的嘴角動了動，“唉。”
    他抬手，想在阿斯爾頭發上揉一下，被阿斯爾躲開了。於是鳳又歎息，“唉，無趣。”
    他忽然有了個絕妙主意。“我來帶你享受人生~”
    ……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享受人生？”
    露天的溫泉、若隱若現的蒸汽、青翠高大的竹林。
    名為“龍泉島”。
    阿斯爾很好奇鳳的腦袋裏裝的什麼。洗澡和享受人生有什麼可以畫等號的？而且大白天洗澡？還是露天的？
    維持住麵癱臉是阿斯爾最後的倔強。
    “嘿？害羞了？”鳳湊近。他似乎很喜歡湊到別人麵前說話。
    “……”
    阿斯爾對著水汽直往上冒的露天溫泉，回憶起不久前泡在海裏的感受。他默默轉身。
    “別啊~很舒服的~”
    阿斯爾腿抬了一步。
    “你的時間就值這種價錢？”
    抬起的腳步停在半空。
    鳳趁機把阿斯爾狠狠一推。
    啪——水濺到了他臉上。於是鳳幹脆把發繩拆了，讓長長的紅發散在水裏。
    阿斯爾難得問了一句，“你天天泡在水裏，不會泡壞？”
    來一趟洛街，阿斯爾快得水恐懼症了。
    鳳熟練地遊了幾圈，“不會，不會。我的皮膚又光滑又有彈性。”
    他遊到阿斯爾旁邊，伸出雙手，“要不要摸一摸？”
    阿斯爾動都沒動。
    鳳笑了一聲，猛然往下一紮，濺了一堆水花到阿斯爾頭上。
    他實在好動。溫泉被鳳玩的像個水樂園。鳳找了個大球。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過來的。那顆球能漂在水麵上。鳳雙腿一蹬，直接跪坐在水球上，然後朝阿斯爾揮手，“來幫我推。”
    阿斯爾無奈地過去。
    他雙手剛放在球後方，鳳又道，“別把我推下去了。這點你能做到吧？”
    實話說，有那麼億點點困難。
    但阿斯爾是誰？能做到就絕不說不。他頓時換了一個心態，把推球當做自己又一次武學修行。
    球在阿斯爾的發力下，緩慢卻平穩地向前移動。在阿斯爾因為水中推球汗流浹背時，鳳俯下身，右手往水裏摸了一把。
    “這裏的泉水是從山上流下的。”
    “我有個疑惑。”阿斯爾問。“為什麼洛街沒有海灘？”
    洛街的地形很古怪。哪怕阿斯爾從沒到過海邊，也能看出古怪之處。
    他們之前抵達的港口完全是人造的。人為搭建出木台。而整個洛街，阿斯爾都沒有看到大型輪船。
    因為根本沒有可供輪船停靠的港口。
    這不合理。
    鳳反問，“你看過洛街的地圖嗎？它是——這個形狀。”
    鳳在半空比劃出一個圈。整個洛街在地圖上是新月型。中間一大塊都是水域，連通著金鱗海。屬於陸地的部分則多是山地丘陵。所以整個洛街的道路都是彎彎曲曲，上上下下的。
    “嗯。”
    “以前，洛街是一塊平整的地。”
    鳳說。“但有一天龍神大人發怒了。它撞向山峰，把山撞斷了一半。自己的軀體則墜入大地。它的身軀太大太重，將地麵砸出了一個空洞。它的神力牽動天地。於是就有了金鱗海。”
    這段神話與他先前說的有所出入。阿斯爾先記下了。“你們洛街的神話這麼多？”
    “克洛蘭呢？那裏是什麼樣子？”
    “你沒去過？”
    “以前去過。但過去很多年，肯定會有變化了吧？”
    阿斯爾便道，“沒什麼意思。克洛蘭很無聊。”
    “真的？我小時候覺得那裏可好玩了。有遊戲機，有霓虹燈，還有好多甜點小蛋糕。”
    “洛街也有啊。”
    “童年濾鏡懂不懂？”
    如同惱羞成怒，鳳從球上往後一跳。阿斯爾被水澆了滿頭，發現自己頭發被鳳摸了一把。
    被發現後，鳳不僅沒收回手，反而變本加厲。
    “你幹什麼？”阿斯爾問。
    “之前就想說了，你的頭發摸起來一定很舒服。就是可惜太短了。”
    “喂。”
    “別生氣嘛，我說的是真話。”鳳另一隻手抓著自己發尾。“我的也給你摸？不過沒你的涼快……”
    “老大！”
    浴場的門忽然被拉開。一臉笑容的杜克興高采烈地走進來。“我打聽到你在泡溫泉，就立刻過來來找你了。你高——”
    後麵的話慢慢低了下去。因為杜克看見的場景是——震驚！那個油鹽不進注孤生的阿斯爾竟然被人摸頭發沒反對！他甚至還打算摸對方的頭發！
    “興嗎……”
    杜克艱難地把最後兩個字吐出去，回身就跑順帶把門重新關上。
    “對不起！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