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鍾趕緊問道：“請問可有口信？”
    步六孤安保：“陛下親問梁氏一族安。”
    王慶鍾一路驛站換馬，天亮即行，入夜方歇，他要為回程坐車預留足夠的時日，幸好大雪過後天氣晴好，無風無雪，終於十五日趕到安定梁家。
    出了平城沒幾日，任城王妃李令徽的車就壞了，幸而遇到一隊西行取經的僧人，有和尚會修車，將她的車修好，李令徽便說自己是平城軍眷，往仇池城尋夫探親。領頭的僧人說他們也是去仇池城，重新整裝再西行取經，便讓她跟著大隊一起走。這支僧人裏大約百多人，領頭是永寧寺高僧惠紀，隊伍中還有三位小尼姑，度其情形，仿佛一主二仆。
    李令徽並不認識拓跋湯，也不知公主出家，拓跋湯也不認識李令徽。她看這個小尼姑似有些尊貴，年紀比小姑子拓跋純陀小了幾歲，神態舉止倒有幾分相似。心中憐惜，便邀她一起坐車，小尼姑也不搭話，放下帽紗，徑直驅動小白馬往前走。
    自己嘲笑自己：“瞧我想甚呢，顛三倒四，她不過出身富戶罷了，如何能與純陀相提並論。”不妨車子顛簸，她整個人隨之東倒西歪，坐不穩，想到自己為得到夫君垂憐千裏奔波，小姑子為悔婚絞盡腦汁，倒不如她一個出家人自在自如，不必為族人所累，不必為門地流品殫精竭慮。竟生出兩分羨豔，一路上，不敢再打擾。
    韓元門外，拓跋颺對打著陛辭旗號前來撞木鍾的鄭羲道：“假南陽侯，官家也在休沐，非軍國大事不理，你一介老臣，熟識朝製，剛剛複職得意忘形乎？”
    鄭羲巧辯：“本當十六朝會陛辭赴任，然三長既立，兗州為山東大郡，人口眾多且富庶，若能率先推行，對新政大有裨益。念及此，下官頓時心急火燎，恨不能插翅赴任，故爾越製叩宮。”
    拓跋颺揶揄他：“朝正之上最反對三長之人不是你麼？這才幾日，鬼使神差給你換了個魂魄麼？”
    鄭羲麵不改色：“檢校羽林監休得揶揄，聖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鄭某隻是頓悟了兩殿治國之深意，願意擯棄成見，助李思衝與李世安一臂之力。”
    拓跋颺懶得與他囉嗦，招呼直閣拿個蒲團墊子展開到宮門外二十米遠處正中心：“如此，你對著宮闕三叩而拜，便算陛辭過，本官會擇時上呈。”
    隨後，鄭羲來到李思衝書齋，李思衝正在畫圖，鄭羲問：“畫得是個甚？從未見過。”
    李思衝頭也不抬，“給陛下造個玩物。你稍候片刻，我尚有幾筆，便來畫押。”
    鄭羲：“甚？”
    李思衝：“和離書放下，你可以回了，晚膳前送回和離書一並接回杉兒，她腹中孩兒生下，自會送歸你家，不誤道昭與長樂馮氏談婚論嫁。”
    鄭羲訕訕坐下，手習慣抬起，看看空無茶盅的案幾，又收回，“就知曉那家中無人領會我的苦心，皆向著自己母家，恐怕六親八眷都知曉了，不定怎地編排我。”
    李思衝收筆，“因你薄幸反複，人人要為自己留下後路。直勤中不乏年貌相當喪妻者，杉兒再嫁個郡王正妃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