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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宏解了幺妹拓跋湯的久圍,心中欣喜,便也見縫插針:“太皇太後設女侍中甚是新穎,且實用。陰隼也說要在宮內開女醫科,將婦人生產等事改由醫女問診接生,廢除穩婆入宮,省得南朝人譏諷鮮卑生番不遵教化。昨日蔣少遊請宮內設畫苑,以便多募國手為太皇太後畫丹青。另宮女多中官少,為使人盡其職,物盡其用,朕擬將內命婦與女官分而置之,女官製仿外朝官。”
    馮氏不許皇帝再爬,打斷:“女官一事詳情容後再議,今日朝議正題是廢宗主督護。”
    高涼王赫然站出列,大聲詰問:“曹魏甘露三年,自有代起,先祖力微便在盛樂古都西郊祭祀蒼天先祖,每年四月中,大汗主祭,女巫降神,薩滿佐祭,女主副祭,七柱凝聚十姓皇族。兩百餘年來俱行得是草原鮮卑禮儀,從未聽聞南郊祭天一說,太皇太後方才言道南郊祭天,滿朝代人俱是困惑之色,臣鬥膽相問,不知是何禮儀?”
    馮氏知曉高涼王有意發難,重歸朝堂,展現代人領袖風範,卻不想他得逞,為免往後諸多掣肘,立即針鋒相對:“我元魏開胡人天子未有之局麵,豈能拘泥於祖宗草原舊製?南郊祭天,北郊祭地乃漢天子共禮,即掌天子大纛,受命於昊天上帝,須得行周禮,方可能華夏四方八維俱臣服。”
    高涼王昨夜對眾人誇下海口,豈肯一戰而退:“臣記得,延興初年,太皇太後以官家年幼無能親祭,太上皇帝代祭祖宗無先例,依得可是鮮卑祭天規製,將西郊祭天大禮擱置。這一擱置便是十五年,如今官家皇子有二,登基十五載卻未能行天子之禮。蒼天先祖震怒,內憂外患不斷,代北各部人心不穩,南征無功而返。始興祭天,卻偏偏要天子乘坐漢人車,身穿漢人衣,今日更是驚聞冒出南效之議。”
    環顧繼續道:“自漢以來,漢天子南郊祭天,北效祭地,我們拓跋氏是代北各部族天子,不是漢天子,官家與我們身上流著的是代人血,不是漢人血。漢人禮教多有精論,治世大有裨益,是我們駕馭天下的武器,不是讓我們代人匍匐在漢人腳下的武器,本末不可倒置。”
    馮氏本就氣惱,見高涼王杠得頭頭是道,顯見是有備而來。掃視一圈,發覺坐著的臣僚比站著的時候藐小,輕視之意大起,特意站起身來,睥睨俯看,雙袖一展,氣勢磅礴道:
    “禮教在北,曆經戰亂,土崩瓦解。道武皇帝取國號魏,年號天興,應“當塗高”讖,仿魏承漢,與東晉爭天下正朔。北南二帝並立,且於天興二年正月,南郊告祭天地,行天子禮,至今百年,爾斷章取義,蠱惑人心。”
    高涼王前進兩步,反懟:“道武皇帝開國即行《春秋》大禮,乃是普天之下的天子即位禮,五胡皇帝俱仿效過,成漢李雄、漢趙劉淵、前趙劉曜、後趙石勒前秦苻健、後涼呂光、乃至南涼禿發傉檀即天子之位時都在南效合祠天地即位,那並非是我們代人的祭天大禮。廓定四表,混一華戎,換漢服,坐漢車,以儒配祭,於邀買人心,安定江東二十二州有益,我等當追隨帝室,行之踐之。祭祀蒼天先祖,我們代人自來迎神於西,攘惡於北,西郊才是我們祭天的正確方位。”
    沉寂數年,看來高涼王讀了不少書籍,一口一個代人,將滿朝非鮮卑部族的高車、敕勒、柔然,匈奴、連氐人與羌人都一並囊括進去。
    叱幹胤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好。”
    雖無旁人附和,然滿朝胡人瞬間皆用敬重之色視之。叱幹胤尤甚,他家本是河東大戶,姓薛,父親屢立戰功,被太武皇帝賜以胡姓叱幹,改名初古拔,至此自詡為胡人,然各部族皆不收納,便隻好自謙為代人挽尊,聽拓跋紇言論,自然喜不自勝。
    馮氏欲再說時,見哥哥喜形於色,李思衝搖頭示意,不能被帶偏了去,於是道:“西郊,還是南效,尚未最終定奪,且由皇帝與重臣們擇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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