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她身邊一把抱過去，嚇了高昭容一跳，看清是皇帝，什麼也沒說，隻是緊緊摟住他。隻片刻，主動放開拓跋宏：“陛下的胸懷溫暖如春，嬪妾已經不冷了，該不會是特意來抱我的吧？”
    拓跋宏摸了摸她冰冷的雙頰：“當然不是，知你今日難堪，昨夜不是已經安慰過？朕怎會知曉愛嬪在寒風中踱步，還在生氣麼？”
    高照容：“嬪妾已經麻木，不生氣了。二叔抱走元子後，宣禮非要去給元子送小老虎，嬪妾隻好說，如果他敢一個人走到皇信堂，便是爹爹責怪，母親替他受罰。不承想他真的就一個人去了，連個燈籠都沒拿，嬪妾不放心，隻好悄悄跟在後麵。見他多時未出，想是陛下並未怪他無詔而入，便在此處看雪景，竟看住了。”
    拓跋宏撫著她的下巴：“宣禮亦是朕的愛子，怎會責怪？何況他處處以元道為先，甚是得體恭謙，都是你教導有方，遂讓他留在皇信堂玩吧，困了張整會送回去的，你且去吧。”握住她的雙手嗬了嗬，解下鬥篷披到她身上。
    高照容往身上掖了掖，滿臉幸福，再還給皇帝，“陛下更不能受凍，我可不想被她們打死。”
    皇帝繼續問崔尚宮：“文繡大監提請宮中分立女官，還詳議了章程，不承想眾人皆附議。”
    崔尚宮：“此議原是下官首創，召集數位內官首領共同商議而呈上的，人人都有備而待，今日高大監有幸在陛下麵前接了蔣少遊的話，就算陳了眾意。”
    皇帝：“僅僅為了重振家門麼？”
    崔尚宮：“清河崔氏這樣的大族，重振非天子之力不可，陛下有心也需借助天時、地利、人和，下官自來到西昭陽殿，便對陛下有信心。崔氏遭受門房之誅重創，三十六載矣，不爭一時，下官尚有天年，可以等。是求陛下一個嗬護，對後宮女子的嗬護，對後宮無婚無後的女子嗬護。”
    皇帝：“難得聽你言中不分士庶，是甚樣的嗬護？”
    崔尚宮：“明日陛下便會知曉。”
    抬頭已經到了芙蓉殿，大雪紛飛亂舞，崔尚宮從袖裏取出一隻精致的陶塤，“陛下現在需要的是這個。”
    太和殿內馮氏說：“去叫太醫。”劉承緒收回心思，告辭道：“並無大礙，不必驚動太醫，府中有家醫，臣這就告退。”
    馮氏：“抱嶷。”樸不去道：“抱嶷方才被屋引叫走了，尚未歸來。”
    劉承緒推辭：“不必賜宮車，臣的輪車與家中車是特製的，更適意方便，送我到雲龍門內停車場即可。”
    畫師張彝上前一步，高聲說道：“臣失禮了，這裏都是女眷，還杵著未退，實在大不韙，請太皇太後與各位貴人恕罪，不必勞動中官，我與世子一同告退。”
    封太嬪見狀，說道：“平陸侯丹青獨步平城，蔣少遊也遜色回去，這不，將太皇太後畫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改日來鹹陽王府，給我們姐妹畫一幅八美圖，可否？”
    張彝道：“小臣幸何如之。”
    馮氏頗為不舍，卻也不敢當眾出言相留，看了一眼張母，崔淑人麵向兒子說道：“我兒務必送世子回到家中，好讓太皇太後與大長公主殿下放心。”
    張彝道了聲：“是。”
    廣川王妃將食盒奉到馮氏的席上，“母後，這是女兒依家傳食譜做的驢肉火燒、浸熏狗肉、風香馬肉、灌腸豬肉。請母後品嚐一二，都是父親生前最愛吃的。”食盒分了四個格子，提到王睿，馮氏立即拍拍身邊的位置，“坐下慢慢說話，守著孝，好久未進宮了，母後很是想你。”
    王想容四下裏看了看，終是沒敢坐在馮氏身旁，依勢坐在腳墊上，說道：“那女兒就坐在這兒，侍候母後吃幾口我們中山美食。”
    馮氏：“好，我嚐塊灌腸。怎地就是鐵了心要換祖籍？太原王氏門地流品俱是天下一等，為何賴上又要甩掉？”
    王想容：“父親臨終再三叮囑，當初祖父是見王慧龍隻身一人北投好糊弄，才攀附太原王氏。王慧龍一心隻想報仇，謊稱衣冠南渡時原也是還有些族人留在晉陽原籍的，以壯家族聲勢，隻要肯攀附，他便願意認下。一晃過去幾十年，不承想王慧龍三代單傳，王寶興還一輩子閉門不出，死也不出來做官，到如今隻剩下王瓊一個男丁。”
    “人丁不旺也就罷了，王慧龍才一個長社侯，贈安南將軍、荊州刺史。王瓊年近三十尚未起家，眼見是不中用了。隻能靠我們重振太原王氏，與其為他人做嫁衣，何如趁著母後恩寵，還是回歸中山原籍的好，以我們王氏現在三代官品爵位，夫君又是得意皇孫，恩容、華容都嫁入名門，中山郡望不是首也是次。”
    馮氏沉默不語，指指狗肉，王想容又夾了一塊奉上到嘴邊。吃過後又問：“聽聞恩容將婆婆氣到吐血，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王想容道：“大不了離異，她婆婆自顧著惦記自己母家，卻不願兒媳向著母家，真沒道理。”
    張彝推著劉承緒的輪車往雲龍門外停車場緩緩而行，入宮車輛都停在那裏，接應的小廝部曲也都等候在操場上。
    劉承緒：“慶賓兄自便，我可以自己回去。”
    張彝：“那就請世子先送我回家，我是抱嶷接來的，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