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小然的事，是我動的手。”焦呈宿開口。
    周正瞧了瞧焦呈宿，見焦呈宿抱著周蘊雲，就知道肯定是周蘊然的朋友，不過周蘊然什麼時候認識有錢人了？
    “你是誰？既然你承認了是你動的手，那好，你說說你要怎麼賠償吧！”周家爺爺和大伯娘一樣，下意識想要點錢。
    “我是誰？我叫焦呈宿，是周蘊然的未婚夫，今天是來給我們家小餘討公道來了！”
    “什麼？什麼未婚夫？開什麼玩笑，蘊然一個大男人，哪裏來的什麼未婚夫，你編個借口都編不對，簡直胡扯！”周家奶奶聽得一怔，立即大吼到。
    “蘊然，這是你朋友吧？你讓你朋友來自己家鬧，是不是覺得我們老周家管不了你了？”周正也不搖蒲扇了，眼神不善地盯著周蘊然問。
    “他沒有說錯，他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未婚夫。”周蘊然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就把焦呈宿的身份說出來，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
    周蘊然的話就像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了陣陣波瀾。
    “你說什麼？你一個大男人哪裏來的未婚夫？可別說出來讓人笑話。”周家奶奶不敢相信。
    “怎麼就不可能了，他確確實實就是我找的未婚夫。”
    周正的眼睛看了看周蘊然，又看了看焦呈宿，“你該不會是為了錢答應了這個男人吧？我跟你說，我們周家世代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你可不能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周蘊然不以為然：“他確實給了我錢，小餘被周蘊祖害成這樣，光藥費就要30兩，你們是親大伯、親爺爺，可你們有來看過一眼嗎？不僅沒來看，就連借錢的時候都一毛不拔！焦呈宿他啥都沒有問就給了我30兩，你們能比嗎？我找這樣的未婚夫有什麼不好？”
    焦呈宿見周蘊然提到了自己，挺了挺胸膛，站得更直溜了。
    “可你們兩都是男的啊？男的怎麼跟男的在一起？這事不行，這事傳出去我們周家還怎麼見人，不行，你讓這男的趕緊給我走！”周正也沒了開始的一本正經，哆嗦著用蒲扇指著焦呈宿，作勢要趕人。
    “你……兒女的婚事，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不在了，你的婚事就應該由我和你爺爺做主，再不濟還有你的叔叔伯伯，你這婚事我們聽都沒有聽過，壓根算不得數，你怨我們不借錢給你就算了，這事可不能拿來氣我們！”
    周家奶奶也被氣的不行，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
    周正嫌他的蒲扇殺傷力不行，撿起地上的掃把就揮舞著要趕走焦呈宿。
    周蘊然躲了開來，拉住了想要動手的焦呈宿，開玩笑，跟其他人動手可以，要是真跟他爺爺奶奶動手，這村裏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給淹了。
    一時之間，院子裏雞飛狗跳的，也沒有人想起周蘊然一開始來的目的了。
    周老大家的院子外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了，周蘊祖回家的時候就見自己家門口圍著好多人，周蘊祖忙推開人回了家。
    “娘，奶奶，咱家的門怎麼壞了？”周蘊祖跨過被焦呈宿踢壞的木門，扯著嗓子喊道。“我餓了，飯做好了沒？”
    周蘊祖喊完才看清院子了的情況，一眼就看到了周蘊然，周蘊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就跑。
    “焦呈宿，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周蘊然喊道。
    焦呈宿把小雲給放了下來，轉身就去追周蘊祖，周蘊祖怎麼可能跑得過焦呈宿，沒跑兩步就被焦呈宿提溜著回來了，一把給推倒在院子裏。
    “你們想要對蘊祖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們要是敢動蘊祖一下，我……我就去報官！”大伯娘見自己小兒子被人推倒，忙挪著還在痛的腿走過來護住自己兒子。
    “行啊，那就報官，我倒要看看，這周蘊祖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跑，怕不是做賊心虛吧，剛好讓縣令大人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娘，不能報官！”周蘊祖扯著他娘的袖子大喊。
    “為什麼不能報官，是因為害怕你害得小餘溺水的事情敗落，所以才不能報官嗎？”周蘊然反問。
    周蘊祖已經十二歲了，也讀了兩年書了，還是知道不能承認自己做了推人落水的事的，“小餘落水關我什麼事？”
    “是你和大壯、小強他們把二哥推到水裏去的，我在旁邊看著呢！”小雲從周蘊然身後探出身子喊道。
    “我沒有，你汙蔑我！”周蘊祖也大喊。
    “你個小賤人，亂說什麼，我看你是欠打了。”大伯娘氣狠了，想去拉周蘊雲，被焦呈宿一個眼神給嚇退了。
    周蘊餘打算詐一詐周蘊祖：“有沒有亂說你問一下你兒子就知道了，周蘊祖，大壯和小強可是什麼都說了的。”
    果然，周蘊祖聽中蘊餘這麼一說就泄露出馬腳了：“不可能，他們倆都答應了我說不會互相出賣的，你騙人！”周蘊祖驚慌失措道。
    周蘊祖冷笑一聲：“所以，你是承認是你們推我家小餘了？”
    見事情敗落，周蘊祖竟然還理所當然道：“我推的又怎樣，他又沒有死，誰讓他那麼沒用，泡一下水就起不來了，再說了，你們家裏有那麼多肉，還偷偷藏起來吃獨食，要不是我聞到肉味還不知道呢，我就想著吃兩口，周蘊餘竟然敢打我，我把他扔水裏怎麼了？”
    想著這是在自己家裏，而且爺爺奶奶和他娘都在，料想周蘊然也不敢打他，周蘊祖當真是無所顧忌。
    周蘊然聽得雙眼冒火，握緊拳頭忍著沒有動手，看向一旁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你們也聽到了，周蘊祖已經承認了是他推小餘下水的，你們說吧，這事要怎麼解決？”
    如果爺爺奶奶還是要偏袒周蘊祖，他也不用太顧慮爺爺奶奶！
    周家奶奶收起剛剛大吼小叫的模樣，張了張嘴，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罷了，又不是故意的，要不，讓蘊祖給蘊餘道個歉？”
    周正顯然也沒有想到周蘊祖還當真把蘊餘給推水裏了，他做為周家的一家之主，對外自然要公平公正，雖然周蘊然和周蘊餘都是他的孫子，先不說他一直跟著老大生活，他家老三已經死了，老四也沒用什麼出息，他以後還要靠老大、老二養呢，對老三一家的孩子自然沒有對老大、老二家的上心，不過，麵子工程還是要做足的。
    周正拎著掃把，一把把周蘊祖給拉了起來，揮著茅草做的掃把就往周蘊祖的屁股上招呼，一連打了好幾下。
    “好啊，我讓你調皮，竟然把自己弟弟往水裏推，幸虧你弟弟現在沒有事，要是你弟弟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怎麼跟你蘊然哥交待！”
    “爺爺，爺爺，別打了，我錯了，嗚嗚嗚，我不敢了……”周蘊祖邊哭邊躲。
    周家奶奶忙上來把周爺爺手裏的掃把給搶了下來，嘴裏嚷嚷道：“你訓就訓嘛，怎麼還上手了？哎呦，我的大孫子啊，沒打疼你吧？”
    周正假意躲閃了兩下就讓老妻把掃把也拿走了，他瞅了眼一言不發的周蘊然，語氣和緩：“蘊然，你看，你堂弟已經認錯了，我打也打了，要不，就照你奶奶說的，再讓蘊祖給蘊餘道歉，這事就過去了，咋樣？”
    怒火在周蘊然的胸中洶湧起伏，沒想到，都知道周蘊祖把他弟弟差點害死了，還這麼不輕不癢的說道個歉就就算了，這還是自己的親爺爺、親奶奶！
    “周蘊祖是你們的孫子，小餘就不是你們的孫子了嗎？現在小餘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們一句道歉就行了就想把事情翻篇了，我告訴你們，不可能！要麼把這30兩的藥費給我賠了，然後再給小餘道歉，要麼我也把周蘊祖扔海裏給泡一回！”
    “也就小餘現在還活著，要是小餘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不介意讓周蘊祖給小餘償命！”
    周蘊然怒睜著眼，爆發著自己的怒氣。
    除了焦呈宿，院子裏的其他人都驚呆了，周蘊然是個讀書人，性子也是一貫的溫和，此刻的周蘊然早沒了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反而像個要打架的公雞一般，架勢十足。
    “你敢把我扔海裏試試，看我爹和我哥不打死你！”周蘊祖見有人護著自己，就更加囂張了。
    而大伯母也聽出來了，周蘊然這是想讓她家賠30兩銀子？
    怎麼可能？
    跟她要錢那就是要她的命！
    大伯母也不顧自己還在疼的腿了，開口就是一陣謾罵，不斷咒罵著周蘊然，一會罵周蘊然的父母，一會罵周蘊然，就連周蘊餘和周蘊雲也沒有放過。
    大伯母向來就是一個嘴上不饒人的主，周蘊然家就在隔壁，對於大伯母的行徑早就習慣了，這會無論大伯母怎麼罵，周蘊然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爺爺，因為他知道，隻有爺爺說話才算數。
    一旁的焦呈宿可受不了有人這麼罵他的媳婦，可沒有周蘊然的示意也不敢動手，幹脆偷偷施了個法訣，大伯母就突然雙手去抓自己的脖子，張大了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大伯母不禁捶胸頓足的在那幹扯著嗓子著急，卻無濟於事。
    大家也注意到了大伯母的異常，不過也隻當大伯母是被口水給嗆到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幫你娘錘錘背。”周家奶奶推了把周蘊可，周蘊可隻好過去給她娘拍背。
    周正的臉色鐵青，嘴角直打著顫，“你……你這個不肖子孫，當著我的麵就對著自己的兄弟喊打喊殺的，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爺爺嗎？”
    “對啊，蘊然，你這是想氣死我和你爺爺嗎？先是說什麼要和個男的成親，現在又要把自己的弟弟扔海裏，你還是人嗎？再說了，你那30兩不是都有了嗎？還來問我們要是怎麼回事？沒有這樣做人做事的！”周家奶奶也甩著臉色。
    話說到這裏，周蘊然也已經完全知道了自己爺爺奶奶的想法，反正向來爺爺奶奶就不疼他們家，會有現在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不過周蘊然心裏還是很難受。
    “我就這麼做了，怎麼了？你們說吧，是賠錢還是我把周蘊祖抓走，你們自己選。”
    周家奶奶梗著脖子：“沒錢，有本事你把我這個老太婆也一起抓走！”
    “焦呈宿，把人帶上，我們走。”
    焦呈宿伸手就去抓周蘊祖，周蘊祖倒是想跑，可是壓根跑不掉。
    周蘊然也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了，轉身就往外走，焦呈宿抓著周蘊祖跟在周蘊然的後麵。
    周家其他人倒是上來阻攔，可是他們怎麼可能攔得住焦呈宿。
    周正在後麵氣得漲紅了臉：“反了天了！周蘊然，我命你趕緊把你弟弟放下，不然我就家法處置了！”
    周蘊然置之不理，路過自己家的時候把小雲給塞進了自己家門，讓小雲在家看著二哥，然後周蘊然帶著焦呈宿，焦呈宿拖著周蘊祖，就往海邊的方向去了。
    村裏人都跟著周蘊然看熱鬧。
    “蘊然啊，你真要把你堂弟給扔海裏啊？”
    “對啊，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呸，有什麼不好的，我看啊就活該，這周蘊祖就是個小霸王，搞得村裏雞飛狗跳的，還說什麼上了兩年學堂了，讀了個屁，一點讀書人的樣子都沒有。”
    村裏人議論紛紛，有覺得周蘊然做的太過的，也有讚同周蘊然的。
    快到海邊到時候，一行人從海邊迎麵走了過來。
    “爹，哥，快救救我，周蘊然要把我淹死，嗚嗚嗚，快救救我，嗚嗚……”周蘊祖大聲哀嚎著。
    正是周同其父子三人回來了。
    周蘊方、周蘊遠衝了上來，不過被焦呈宿一腳一個給踢翻了，倆人捧著肚子在地上疼得直翻滾。
    “周蘊然，你要幹什麼？”周同其沒有衝動的上來跟著動手，而是對著周蘊然怒目而視。
    沒等周蘊然開口，隨行看熱鬧的村裏人就亂七八糟的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周同其知道自己家小兒子確實不占理，不過周同其貫會做表麵功夫，這會當著這麼多人，自然是給足了態度。
    “蘊然啊，這事我知道是蘊祖的錯，作為蘊祖的父親，蘊祖犯錯我絕無旁貸，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剛回來，很多事情讀還不是很清楚，要不，我們先回去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具體怎麼解決這件事，行嗎？
    剛好這時裏正也趕來了，裏正也在勸周蘊然。
    大伯的麵子周蘊然是不怎麼想給的，不過裏正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昨晚裏正可是帶著他挨家挨戶借了一圈的銀錢。
    “行，那我們就回去再好好談一談。”
    還是回的周同其家，這回裏正也跟著一起來了。
    周同其家圍了一圈的村民，周家人趕都趕不走，隻好作罷。
    周蘊然把自己的要求又說了一遍，這話說完，滿室無言。
    無論是哪一個要求，周老大家都不能接受。
    “裏正，你聽聽，他說這都是些什麼要求？我們能接受嗎？30兩啊！那可不是2兩銀子，把我們都賣了也沒有那麼多錢，可是沒錢他就要拉蘊祖去淹死，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大伯娘的禁言術已經解了，這會正跟裏正訴苦呢。
    裏正也是頭疼，他實在沒想到這個落水事件還是人為的，這下他反倒不好一味勸周蘊然了，於是他問向周同其。
    “同其兄弟，你說說你的看法吧。”
    “賠錢，我們家現在確實沒有那麼多，可我也不可能讓我兒子去送死，聽說這30兩銀子你已經籌齊了，藥也買回來了，這筆債我認，不過這推你弟弟下水的不止我兒子一個，這30兩你也不能就盯著我們家薅吧？”
    裏正點了點頭，認可了周同其的觀點，讓人把大壯的父親和小強的父親給叫來。
    大壯爹和小強爹在來的路上就知道了怎麼回事，這來到了周老大家就連忙喊冤。
    “裏正，我家大壯就是一個傻的，周蘊祖讓他幹啥他就幹啥，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周蘊餘啊！”
    “對啊，裏正，我家小強也是，這周蘊祖整日裏欺負我家小強，說不準就是周蘊祖逼我家小強做的，我家小強膽子那麼小，怎麼可能害人呢？”
    倆人一頓哭訴，把責任給推了個幹幹淨淨。
    大人們雖然不管孩子們打打鬧鬧的小事，可孩子日日在跟前晃蕩，這周蘊祖在周家村的孩子堆裏麵是個小霸王的存在還是知道的，這倆人說的還真的幾分道理。
    大伯娘生怕這事由自己家擔責，當即和大壯爹、小強爹吵了起來。
    “別吵了！”裏正拍了拍桌子，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裏正望向周蘊然：“蘊然，錢你已經湊到了？”
    周蘊然：“對，已經買了藥了，30兩，一分不剩。”
    裏正：“那這事，你看……”
    周蘊然：“他們每家賠多少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買藥花了30兩，我拿到手的賠償也要有30兩。”
    “你說30兩就30兩啊？那老大夫你請回來的，說不準你和那大夫串通好要訛我們家的錢呢。”周蘊方突然開口說。
    “我事先根本不知道我弟弟落水是周蘊祖的原因，我怎麼可能提前和大夫串通好去訛誰的錢？再說了，要是我真的想訛錢，昨天我就當著眾人的麵來你家要錢了，何至於昨晚還挨家挨戶去借錢？裏正昨晚也在，你問問他我有說過一句要你家賠錢的話嗎？”
    “要不是今天小雲說出了小餘落水的真相，我還真以為是我家小餘不小心落的水。”
    “冤有頭，債有主，周蘊祖自己也承認了，這錢我當然要問你們要！”周蘊然一字一句道。
    周蘊方語塞。這情況看起來，周蘊然顯然是要定錢了，周蘊方隻好看向爺爺奶奶。
    周家早就分家了，能名正言順管周蘊然的也就周爺爺周奶奶了。
    周正：“一家人，哪有什麼賠錢的說法。”
    “那爺爺的意思，是要整個周家一起來承擔這筆費用嗎？就是不知道二伯和四叔願不願意幫大伯家一起承擔這筆錢。”
    周同理的媳婦周劉氏，也就是周蘊然的二伯母，早就在一旁看熱鬧了，聽了這話她可就不願意了：“爹，這事可跟我們家沒關係，我們可是早就分家了，沒道理老大家的債還要我們一起幫著還的說法。”
    周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時，周家奶奶湊到周正的耳邊耳語了兩句，周正臉色變了又變，猶豫片刻後還是開了口。
    “蘊然，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賠錢不賠錢的說法，不過這錢畢竟是花出去了，這位年輕人，這錢是你出的吧？”周正說著說著就看向了焦呈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