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塘回頭，鄭文皓靠著樓梯扶手懶洋洋地站著，衝宋塘揚揚下巴。
    “給我室友送糖去啊，怎麼，你沒吃夠啊？我可沒多餘的糖給你啊。”宋塘靠在一邊，向鄭文皓攤開手。
    鄭文皓笑了，指尖在金屬扶手上有節奏地輕敲，扶手在他指下叮當地響。“我可沒說還要吃啊，再吃我就起蟲牙了，”鄭文皓勾起一邊唇角，故作神秘道：“你不知道吧，這一班可不是能隨便兒進進出出的。”宋塘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怎麼，還有說法？”鄭文皓拍拍宋塘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咂咂舌，“說法大了，嘖嘖，你還是太年輕。”宋塘抱著膀用手肘懟開鄭文皓胳膊，朝一班門口看，“少整那些玄乎的啊，裏麵有鬼啊？”鄭文皓收回手聳聳肩，“我可說不準，反正裏邊兒人都不太正常。”宋塘回頭看著鄭文皓半信半疑地撇撇嘴，“真假的，學習把腦子學壞了啊。”
    “有可能，所以我準備考進去整頓一下一班。”鄭文皓用手撩著頭發，榮獲宋塘白眼一枚。
    “拉倒吧老鐵，你要能進去那我也能。”鄭文皓一拍扶手，“誒，你別不信，我也是很厲害的好不好，要不這班長你來當？”宋塘故作深沉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咂咂舌。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我在中間，我是天子，小小班長，唉。”宋塘搖著頭抱膀往班裏走，不理會鄭文皓留在原地的呼喊。宋塘大刀闊斧地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鄭文皓靠上旁邊的桌角，“你別不信，運動會之後月考，我必進一班。”宋塘正要再嗆他幾句，何月湊上來打斷兩人談話。
    “班長你要進一班？不愧是大班長，有誌氣。”鄭文皓拍拍胸脯，“那必須的啊，你以為我是誰呢。”宋塘扯出一個假笑，幹脆往旁邊一靠倚在陸疏桐身上看著何月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
    曆史課還是很無聊的，宋塘轉頭盯著窗外發呆。窗子旁邊是一棵柳樹，風一吹，柳樹的枝就在玻璃前輕搖，宋塘想起兒時老屋後麵的三棵楊樹，她小時候睡不著的時候就拉開窗簾看月亮的光落在楊樹尖尖上，樹葉一搖嘩嘩響，月亮也就跟著搖。回神時陸疏桐的頭一點點往下沉，拄著腦袋的胳膊也搖搖欲墜，抬頭曆史老師正在寫板書。
    曆史老師是中年發福男類型，用發油把頭發三七分開，宋塘的眼睛落在曆史老師半蹲抄知識點時緊繃的褲子上。抿著嘴撕下紙頁一角拿起筆唰唰地寫，推到半睡半醒的陸疏桐麵前。陸疏桐眯著眼看推到眼前的紙條，當潦草的“曆史老師超絕蜜桃臀線條”映入眼簾時陸疏桐睡意全無，被壓製的嘴角慢慢揚起，用手擋著紙條開始回複，眼神像是掃射的雷達。宋塘緩緩翻開被反扣著傳回來的紙條，“限定版藍色肌肉大屁股，我們都有福了”宋塘忍著笑頂著憋出的大紅臉低頭深一筆淺一筆地寫完，陸疏桐擦掉笑出的眼淚，“喜不喜歡翹屁熟男小狼狗？喜不喜歡？嗯？說話。”陸疏桐狗屎般的笑點和堪憂的忍耐力促進悲劇的釀成，伴隨“噗”的一聲陸疏桐趴在桌子上笑得像嫁給了邊伯賢一般，宋塘心道不好急忙將紙條塞進兜裏雙手摞在桌麵上表情堅毅得像十年老兵。
    “陸疏桐，我上課很好笑嗎？”翹屁熟男表情明顯不悅，陸疏桐顫顫巍巍地起身，左手死死拽著宋塘袖口，“不、不好笑。”陸疏桐頂著全班莫名其妙地眼神，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宋塘用手捂住眼睛咬著下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陸疏桐同桌，她被叫起來你很開心嗎？”宋塘抿著嘴起身，“不是啊老師，我是第一次把曆史題聽得這麼透徹，我高興。”宋塘拍著胸脯裝大徹大悟，全班哄笑起來，連剛剛睡覺的幾個人也在拍手起哄。
    “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翹屁熟男臉色陰沉下來，“呃老師，我叫宋塘。”宋塘扣著手，看著翹屁老師推推眼鏡，深感不妙。果然不出半分鍾兩人就被攆到後門口吹風，酸爽“透徹”一把。
    “請同學們自覺維護課堂秩序，課堂是很嚴肅的地方，注意態度。”翹屁老師目光停在門口透徹二人組身上好一會兒才轉身繼續講題。坐在最後排門口的學生笑著衝兩人豎起了大拇指。
    剛來第一天成功惹火曆史老師並獲得成就“透徹姐”，宋塘坐在位置上扶額苦笑。“曆史老師也真是的……”。
    陸疏桐喝了口水壓驚，“太尷尬了我去，我第一次罰站。”宋塘拍拍她肩膀，語重心長道：“放心，這種心跳加速的遊戲，以後還多的是。”陸疏桐表示拒絕並逃離現場。還不等宋塘問她去哪何月就來一把抓起宋塘往外跑，“老鐵啊慢點兒，你一米七五大個子我攆不上啊。”宋塘邊跑邊叫，何月速度不減反增，“快快快，下節體育課，我要看一班帥哥呢。”宋塘滿臉黑線，“那你自己來看啊拽我幹什麼呢小姐姐。”宋塘無聲呐喊，蹲下身看著被踩黑的鞋帶，心裏的小人默默流淚，抬頭何月正拿著小鏡子擺弄自己頭發，宋塘白她一眼撇下何月體育館裏麵走。陸疏桐已經在等她，宋塘把下巴擱在陸疏桐肩膀，“何月喜歡一班男的啊？”陸疏桐眨眨眼，“啊？她不是對班長有意思嗎。”宋塘一臉黑人問號，“那她發癲似的拽著我往這兒跑幹嘛啊。”陸疏桐撇撇嘴，沒等宋塘說什麼，體育館正門被打開。
    太陽光順著被打開的大門灑進陰潮的體育館，宋塘抬眼望過去的第一秒目光就被紮眼的灰白色頭發牽著走，那人背著陽光，五官襯得格外立體，金屬鏡框反的光顯得那人更淡漠。
    那人緩緩在宋塘麵前停住，宋塘麵前的光被他擋住一大半，他比宋塘高出一個頭，宋塘仰著頭看他，鼻腔充斥著肥皂混著陽光的味道，熱熱的味道。
    宋塘定定地看著他能吸引一大堆青春期小姑娘狂戀的臉吸了吸鼻子，心裏像揣了張鼓，那人緩緩開了口。聲音很低，像石頭沉進海浪裏，在宋塘耳邊炸開。
    “同學，麻煩讓讓，你站我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