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等等我啊。”
    阿蠻緊隨其後。
    此時正是什麼時候，望仙樓生意好極了，兩人一跨過門檻，就有數名女娘掐著嗓子纏過來。
    “公子長得好生俊俏~”
    沈蒼肆皺眉，甩開纏在身上的手：“我陪她來的，你們找他。”
    他們進來時特地換了打扮，阿蠻本就身瘦挺拔，此時一身書生行頭，看著就好上鉤，再加上雌雄莫辨的混血顏，倒比沈蒼肆還要受歡迎。
    女娘們馬上調整目標。
    “小郎君，要不要試試小娘子這兒的新玩法，”這裏的女人眼睛似乎都會說話，指尖靈地像蛇一樣，遊移在皮膚上，殷紅的舌尖探出。
    “保證讓郎君……欲生欲死……”
    女娘們周身香風馥鬱，阿蠻站在中間脫不開身，人都快醉了，隻能靠直勾勾盯著沈蒼肆漸行漸遠的身影，來保持清醒。
    還不忘罵他一聲混蛋。
    天殺的就這麼丟下她不管，一個人進去了？！
    真是他奶奶的操蛋！！！
    望仙樓整體分為兩層，一層中央處坐落著大小賭場，四周環以雕花欄柵，廊道上是勾欄瓦舍尋歡作樂之所。地麵鋪以琉璃磚石，映著水波粼粼，看上去就是他們在這水上肆意尋歡，紙醉金迷。
    嬌嗔笑語、靡靡之音不斷，怪不得叫望仙樓。
    芙蓉帳暖忘春宵，直教仙人醉此鄉。
    沈蒼肆穿梭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沒一會兒就把一樓轉了個遍，沒找到晏璃的身影。他小心喚醒寒酥，再次確認。
    “他的味道就在這樓裏，”寒酥使勁嗅嗅，這裏的氣味又雜又重，還有刻意用來幹擾嗅覺的香薰，它的鼻子沒多久就開始泛紅了。
    “主人，那個姓晏的味道在這裏就斷了，我隻能靠餘韻感知他應該還在這裏，但是已經很淡了，具體的位置我也無法判斷。”
    沈蒼肆摸了摸寒酥的頭，把它收回去：“沒事，辛苦你了。”
    如果不在一樓，那就在二層了……
    沈蒼肆順著看過去。
    連接一樓和二樓的是一條木製的樓梯，隻有一名身材豐腴，半遮粉麵的年輕女郎靠在第五級台階的右端，負責招待二樓的客人。
    她身邊擺著一列木板標牌，上麵刻著的是二樓包間的房號。
    像是一種莫名的直覺，沈蒼肆一開始就不認為晏璃會無緣無故來望仙樓，要麼是他發現了什麼，
    要麼就是他出現了什麼意外。
    他記得阿蠻說過，望仙樓的二樓招待的都是有錢的貴客。
    若這樣說，晏璃自己是不可能去到二樓的。
    第一種可能排除。
    那麼，他該怎麼去到二樓呢？
    沈蒼肆挑了一個不顯眼又能看到二樓情況的位置，觀察起來。
    修仙之人目力極佳，站在這兒，他連那些木牌上刻的什麼字都能看清楚。
    沈蒼肆看了一會兒，皺起眉。
    這些木牌的雕刻方式……很奇怪。
    說起來，那女人的站位也很古怪。
    為什麼要站在那兒？
    既不方便攬客，還要為往來的客人挪腳，明明有更適合的位置。
    沒有客人時，女人時不時就會靠著樓梯右側的欄杆，興致闌珊地到處張望。
    看起來就像是招待累了休息一下，稀疏平常的動作……
    沈蒼肆注視著，環視起她的周圍。
    牆麵均由光滑的大理石構築而成，有的地方甚至能照出人影。
    剛好都在女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而牆麵反射的地方，是一樓中間的賭場。
    沈蒼肆心中一動。
    女人又動了。
    沈蒼肆印證一般看向牆麵反射的位置，一場賭局將將結束，玩家換完金色籌碼，笑著上了樓。
    默了會兒，沈蒼肆笑了。
    他想，他知道怎麼上去了……
    賭場的牌桌按籌碼顏色分為三種，金色，銀色和銅色。等阿蠻擺脫溫柔鄉找到沈蒼肆時，他正站在一張賭桌前，手裏還拿著金色的籌碼。
    她湊近，扯了扯沈蒼肆的衣袖：“你有發現嗎？”
    “等會兒就知道了。”
    說完，沈蒼肆剛好找到一空位，安然落座。
    玩得正酣的其他人安靜了一瞬，荷官的眼神透著狡黠。
    “客人確定要來？”
    “當然。”
    沈蒼肆大手一揮，籌碼叮呤咣啷碰在賭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押全部。”
    沈蒼肆稍稍傾身，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桌上不疾不徐地點了三下。
    “各位，開始吧。”
    華燈高懸，燈影繚亂。
    桌上的人已經賭紅了眼。
    荷官雙手上下翻飛，骰子在盅內碰撞跳躍。
    她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在沈蒼肆身上多留了一眼，性感勾人。
    “各位，買定離手吧！”
    這一聲如同迷藥，早就紅眼的賭徒們怎麼還忍得住，嘴裏念念有詞，嚷叫聲此起彼伏。
    喊的點數也越來越離譜。
    阿蠻在一旁聽得都腦仁疼，這荷官看似隨意搖晃，實則通過腕間的暗勁，將骰子的點數都控製在一個較小的範圍之內。
    押那麼大，等著傾家蕩產吧。
    果然十賭九騙，她盯著沈蒼肆，好奇他會出什麼。
    這麼明顯的把戲他應該看出來了吧。
    荷官也同樣好奇他的答案。
    而沈蒼肆仍舊點了兩下桌子，慢悠悠說出來一個讓兩人都驚訝的數字。
    “六、四、三”
    阿蠻差點罵出來。
    荷官眼簾輕顫，偷瞄了一眼大理石牆，故作鎮定地開了盅。
    “不好意思，客官，”
    您押錯了。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見沈蒼肆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無所謂，接著來。”
    沈蒼肆又賭上一堆籌碼。
    接下來的幾局，沈蒼肆全壓的同一個數字，無一全輸。
    賭桌的氛圍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坐右手邊的刀疤狼大力拍打他的肩，於心不忍：“我說小兄弟，你換一個數猜猜呢？”
    坐對桌的狐狸精團扇遮麵，眼神勾人：“郎君，需要我借你點籌碼嗎？可別輸得褲子都不剩哦。”
    漲紅臉的大塊頭語氣不善，噌地站起來，被沈蒼肆一瞥，又悻悻坐下。
    連觀戰的阿蠻都為他捏了把汗。
    “客官，你隻有最後這些籌碼了，還要繼續嗎？”
    “當然。”
    荷官見狀，目光一閃，搖盅的手甩得更快，如同翻飛的蝴蝶。
    最後一局，每個人都全神貫注。阿蠻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沫，視線緊緊追隨著荷官的動作。
    不對。
    手法換了。
    還沒看清到底是什麼，荷官已經開盅。
    她盯著沈蒼肆：“客官答案不變嗎？”
    “當然。”
    荷官飛快與牆麵倒映的影子對視一眼，重新換上笑臉。
    “恭喜客官，押對了。”
    這怎麼可能？
    阿蠻一萬個想不通，隻能眼睜睜看著沈蒼肆拿了所有籌碼，到樓梯口朝那女人說了些什麼自己都聽不懂的密語，見她笑眯眯地遞給沈蒼肆一張號碼牌，然後迷迷糊糊地跟他上了樓，推開了房間的大門。
    房號赫然正是六四三。
    沈蒼肆押中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