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小世界  第9章不好相與的清河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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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鏡中,少年一身淺碧色圓領袍,腰間掛了一塊清透的和田白玉佩,不過分華麗,也不單調乏味,教人看輕了去。
    蜀錦的料子,一寸一金,祖母特意送來這麼一件衣服,可見對他、對壽宴的重視。
    李玉衡高紮長發,束以玉冠,黝黑的眸子似一汪春水,美得令人心醉。
    綠衣感慨道:“公子,外麵人人都誇二公子好相貌,依奴婢看,您比二公子好看多了!”
    李玉衡搖搖頭,笑道:“綠衣姐姐,你也太偏愛我了。”
    原書描寫,主角受是大周第一美人,李玉衡不知道一個人美到了什麼地步才可以統一審美,但李玉清長得好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綠衣嘟嘟嘴,不滿:“公子,是你太謙遜了,你是沒見過二房的人,一個個把他們公子當神仙一樣捧起來!”
    不僅如此,那些人還在背地裏造謠,說大公子不出門,總待在家裏,是因為麵貌醜陋,不能見人!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綠衣小心撫平了公子衣裳上的褶皺,心想這次王府壽宴,公子的出場,一定會狠狠打臉那些有眼無珠、背後嚼舌根的人。
    林夫人擔心兒子不了解清河王,惹出什麼麻煩,絮絮叨叨說起舊聞。
    說起來,這位清河王,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
    當今聖上不是中宮嫡出,而是李貴妃所生。
    武宗時期,外戚幹政,貴妃張氏與懷王爭權,當時,皇帝還是允郡王,以一敵百,立下赫赫戰功,成功擁護父親懷王登上帝位。
    但是,懷王不喜歡這個功勳卓著、野心勃勃的兒子,鍾愛嫡長子司徒赫,不斷削弱允郡王的勢力,甚至打壓之前的功臣。
    允郡王表麵附小做低,肚子裏不知藏了多少火氣。
    終有一日,矛盾爆發了。
    史書記載,允郡王夜闖皇極殿,而禁軍不阻,三軍不動。翌日,皇帝昭告天下,改立太子,厚賞功臣。
    僅僅三日,皇帝過世,廢太子畏懼,不敢奔喪,新帝以不敬先帝為由,誅殺廢太子,朝堂之上,竟無一人反對。
    新帝繼位後,在京都為兄弟們修建了一座棠棣塔,落成之日,新帝要求九個兄弟一同前往觀賞。
    宴飲正酣,一隻玉杯摔在地上,刀斧手聞聲而動,砍人如切瓜,七位親王的人頭在地上滾,清河王嚇瘋了,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連聲求饒。
    對這個親弟弟,新帝到底不忍心,準許他回封地養老,從此,清河王一心一意待在江淮,閑雲野鶴。
    聽到這裏,李玉衡思緒飄忽,眼神意味不明。
    權力的鬥爭向來殘酷,勝者為王,敗者必死,清河王卻可以全身而退,實在讓人意外。
    結合前世記憶,李玉衡可以確定,這位清河王,登台唱戲,一定是個名角兒。
    “天家無情……”林夫人歎息,想到自家也是兄弟相殘,憤憤道:“當然,二房更可惡!江陽這個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壽宴之後,我們回京!”
    李玉衡笑了笑,沒說話,心思早已飛遠了。
    清河王妃性格活潑,才思敏捷,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稱,可惜,慧極必傷,早早離世了。
    清河王與王妃鶼鰈情深,王妃故去以後,不曾納妾,也不再娶妻。
    前世,李玉衡羨慕這樣深厚的感情,後來他聽說了一些事情,才明白原因。
    清河王此人,心機深沉,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玉衡,你記住,去了清河王府,一定好好表現,讓大家注意到你,喜歡上你,千萬不要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李玉清出盡風頭!”
    林夫人的設定是惡毒女配,無時無刻不在給李玉衡發任務,讓他勝過李玉清。
    不過,大多時候,林夫人還是個好母親,關心李玉衡的生活起居。
    李玉衡握緊了母親的手:“好,母親放心。”
    窗外,一個黑色身影一閃而過。
    李玉衡想到祖母壽宴,他們故意設計,讓他出醜,烏漆漆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
    一報還一報,他這個惡毒男配,最講公平。
    .
    壽宴那天,熱鬧非凡。
    李玉衡掀開簾子,放眼望去,一路上都是達官貴人的馬車,裝飾華麗,珠簾玉幕。
    隻有……他不由笑了起來,一隊高頭大馬中間,慘兮兮夾進了一頭小驢,兩個道士打扮的男子,坐在驢車上。
    遠遠望去,其中一個道士似乎很年輕俊美。
    李玉衡搖了搖頭,與他有什麼關係?
    還是想想怎麼討好清河王比較要緊。
    進入清河王府,猶如進入另一個世界。
    流水潺潺,玉帶似的溪水奔流不息,亭台樓閣,掩映在繁茂花木之中,不見秋色寂寥,隻見秋日勝春朝。
    馬車停下,李玉衡扶起林夫人,慢悠悠下了車,不遠處,二房的馬車也停下了,李玉清掀開簾子走出來,渾身珠光寶氣,氣勢逼人。
    意識到了什麼,李玉清抬眼,朝這邊看過來,正好對上李玉衡的目光。
    暮色四合,天空忽然綻放一朵朵煙花,絢爛奪目,五彩的光芒照在李玉衡身上,素雅的天水碧袍子,如畫的容顏,舉手投足,氣質高華,令人驚歎。
    無論什麼時候,李玉衡總是遊刃有餘、氣定神閑,單單看那氣度,便是李玉清遠遠不及的。
    李玉清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滿腔怒火,露出一個微笑,恰似天邊煙火,“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這個“也”,頗為刺耳,清河王府的帖子,寫明了送給李尚書,林夫人和他為什麼不能來?
    明明二房才是名不正言不順。
    不過,李玉衡攔下了林夫人,沒有發怒,笑容淺淡,令人如沐春風:“堂弟,好巧,我們進去吧。”
    袁煒也來了,看到李玉清,眼珠子都不會轉了,連忙過來,做李玉清的護花使者。
    李玉衡沒有像前世那樣衝動易怒,大吵大嚷,給他們表演的機會,將目光投向壽宴。
    宴席上,花團錦簇,盡態極妍,一陣風吹過,沁香迷人。
    絲竹聲聲入耳,李玉衡看到,湖上建了一座蓮花形的舞池,十幾名舞姬不會疲憊似的,一曲又一曲,起舞翩翩,舞步輕盈,舞姿婀娜。
    客席幾乎坐滿了人,隻有主位還沒人,李玉衡坐下,不需要刻意去找,就能看到那個熟悉的麵孔。
    司徒末坐在左邊的客席上,青色圓領袍,黑色躞蹀帶,麵容俊朗,氣質出眾。
    過去,司徒末永遠是眾星捧月,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存在,今年情況有變,大多數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積聚在一個年輕道士身上。
    年輕道士繡金白衣,灑金折扇,白蓮玉冠束發,羅刹鬼麵具,坐在席上,周身散發出玉一般的光澤,神聖不可侵犯,即便他臉上那羅刹鬼麵具猙獰可怕,也教人忍不住皈依他,服從他。
    另一個道士,四十多歲,兩撇小胡子,胖胖的,皮膚黝黑,像個莊稼漢子,言語粗魯。
    意外的是,年輕道士對黑胖道士很尊敬的樣子。
    真是奇怪的人。
    李玉衡收回視線,與身邊人寒噤。
    年輕道士的目光,卻突然投了過來,越過了渾身珠光的李玉清,一下子落在素衣淺笑的李玉衡身上。
    小鬼頭長大了,不再傻乎乎,也不鋒芒畢露,曉得藏拙,言辭、禮儀恰到好處,有條不紊,一絲錯處也尋不出來。
    久違了。
    正出神,隻聽一聲:“清河王殿下到——”
    李玉衡住口,轉頭看去。
    長廊開滿了紫藤蘿,瀑布一樣,流泄下來,一個俊雅的中年男子在眾人簇擁下,款款走來。
    他的臉色有些憔悴,雙鬢半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可眼下濃重的青黑,多少損毀了他的精氣神。
    那是遍體華貴,也改變不了的頹喪。
    記憶裏,清河王也是如此,似乎還沉浸在喪妻的悲傷中。
    清河王看了一眼司徒末,對這個侄子的到來,他多少有點意外:“各位入座,不必拘束。”
    宴會開始,清河王道:“今日本王壽宴,多謝各位賞光,本王收藏了一幅前朝張大師的畫,與諸位共賞。”
    內侍從匣子裏取出幾尺長的畫卷,徐徐展開,情態各異的五個女子映入眼簾,她們或執扇慵坐,或解囊抽琴,或對鏡理妝,或繡案做工,或揮扇閑憩,一顰一笑栩栩如生。
    “原來張大師的《仕女圖》在六王叔這裏,六王叔藏得夠嚴實,我還以為失傳了呢!”司徒末調笑道。
    清河王笑了笑:“末兒要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司徒末搖頭:“六王叔所愛之物,我怎麼能搶走?”
    清河王笑容不改,說了幾句取笑的話,但是李玉衡留意到,他眉宇間沒有一絲輕鬆的神色。
    清河王喜歡才子,有人提議:“盛筵難再,在座的公子都是飽學之士,不如請諸位為王爺寫幾首祝壽詩?”
    清河王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怎麼能強迫大家作詩?”
    袁煒站出來,說:“王爺,江陽多才子,我們才淺學疏,做不到倚馬千言,但寫幾首詩,還是不難的,請您恩準。”
    另一個公子也說:“王爺,請允許我們一試。”
    清河王點頭:“好,本王準了,限時一柱香。”
    在座的年輕才子、閨閣千金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熱切。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若是寫出什麼好詩,揚名大周,不在話下。
    馬上有人拿出了自己的詩。
    其他人紛紛跟上。
    李玉清的笑容裏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惡意。
    李玉衡還沒反應過來,李玉清飛快站了起來,吟出一首詩。
    “暖日晴烘候宵存,際天和氣與精神。
    靈台靜養千年壽,丹灶全無一點塵。
    壽彭祖,壽廣成。華陽仙裔是今身。
    夜來銀漢清如洗,南極星中見老人。”
    說完,他看著李玉衡,揚眉吐氣。
    不遠處,年輕道士看到這一幕不由皺緊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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