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揚在家中早早入睡。夢中，他身穿一襲紅衣，衣袂飄飄，腳踩一雙黑色的官靴，一步一步地向著煙花柳巷走去。
    “來玩啊。”站在門口的女人眼含笑意，快步向他走去。
    陳衍揚擺了擺手，向前走去。
    “陳衍揚！陳衍揚你他媽地轉頭。”
    陳衍揚聽到有人叫他，他轉過頭去，隻見張言川穿著小狗睡衣，腳上穿著運動鞋，急急忙忙地向他跑去。
    陳衍揚被嚇醒，他坐起身來，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陳衍揚將床頭燈打開，看了眼張言川。
    “你還做上夢了，做的都是什麼夢啊？”
    陳衍揚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低下頭去，臉上的紅暈漸漸地蔓延到耳朵。
    陳衍揚開口為自己辯解道：“做這種夢，正常。”
    “我在醫院看到了韓慧香吃完藥，又把藥吐了出來，很輕鬆的，動了動嗓子就吐了出來，不是那種嘔吐，像是把藥藏到了某處。”張言川坐在床上，將自己在醫院看到的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我回去查查監控。”
    張言川愣了愣，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他開口罵道：“你他媽的，你能調監控啊？你能調監控你讓我看什麼啊？我是你們人類的玩具嗎？”
    陳衍揚躺回床上，他抱緊自己的玩偶，解釋道：“你太煩人，想把你趕出去，我好睡個好覺。”
    張言川呼了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這件事你想怎麼辦？報警嗎？”
    “算了吧，韓慧香是韓慧婷的妹妹，雖然兩個人不是親姐妹，但也是一家人啊，我要是報警了不太好，畢竟我和韓慧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再說了那孩子十幾歲，報警不太好。”
    “你可真是同情心泛濫了。”
    陳衍揚翻了個身，他嘖了聲：“煩死了，明天就報警。”
    “嗯。”
    “我總覺得報警不太好。”
    張言川開口道：“你受害了，你應該報警了，侵犯了你的健康權知不知道？你別想她姐姐是你同事什麼的，大不了你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陳衍揚覺得煩躁，他坐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張言川，他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真穿著小狗睡衣啊？”
    “我新買的，好看嗎？”
    “好看，可愛。”
    “你要不要也買一件？”
    陳衍揚搖了搖頭：“跟你穿一樣的，那不成情侶款了嗎？詭計多端的0。”
    “滾開，我不是0。”
    “你也不像是一啊。”
    張言川站起身，他緩緩地湊近陳衍揚，一臉壞笑：“這麼了解，你不會是彎的吧？”
    “我才不是。”
    張言川飄走，他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問道：“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報警吧，她第一次下藥的時候我看她是韓慧婷的妹妹，給她個機會，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必須報警了。”
    “清醒的。”
    陳衍揚躺回去，他調整了下躺姿，隨後將燈關上：“我要睡覺了。”
    張言川飄到天花板，他看著陳衍揚，問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讓你滾回地府。”
    “不滾，除非你給我燒一隻狗。”
    陳衍揚坐起身，罵罵咧咧道：“你他媽的不是說你不喜歡小狗小貓嗎？現在你又喜歡上了是不是？”
    “地府來了個新人，是個小孩。那孩子天天哭天天哭，我就想著拿個狗，讓他高興高興。”
    陳衍揚立馬轉變了態度，他點了點頭：“行，等我吧。”
    “陳衍揚是個好人。”
    陳衍揚勾了勾唇，安心地躺在床上入睡。第二天陳衍揚一大早去了警局，他和警察講述了經過，隨後坐著警車回了醫院。
    幾人去了保衛科，一起調監控。陳衍揚將那幾段時間說了出來，陳衍揚看著韓慧香給自己下安眠藥的場景，頓時怒火中燒。
    “那個患者在哪裏哦。”
    “住院部，這個時間應該在病房輸液。”
    陳衍揚帶著兩名警察去了住院部，他將二人帶到病房後，便回到了辦公室。
    “怎麼了？外麵發生什麼了嗎？”韓慧婷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陳衍揚有些尷尬，他撓了撓頭，低下頭：“對不起。”
    韓慧婷眼含笑意，他開口問道：“什麼啊？莫名其妙給我道歉。”
    “就是，你妹妹那件事，我報警了。這是第二次給我下藥了，我真受不了……”
    韓慧婷打斷了他的話，她滿不在乎地開口道：“報警好啊，給她一個教訓。我和你說，她就是天生的孬種，真的。”
    陳衍揚坐回工位，他有些不安，時不時地看向韓慧婷。韓慧婷翻閱著手中的書籍，絲毫沒有察覺到陳衍揚的目光。
    陳衍揚這一上午都心驚膽戰，快下班時，陳衍揚被帶到了警局問話，出了警局時已是傍晚。陳衍揚在警局附近的小餐館內點了兩碗麵，他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滿是疲憊。
    “累了？”
    “嗯。”陳衍揚頭靠著牆壁，點了下頭。
    張言川飄到他的身旁，坐在他的對麵：“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不知道，如果可以簽諒解書，那我就把諒解書簽了，如果不能簽，那就讓她進去吧，看命運吧。”
    張言川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他盯著陳衍揚，嚴肅地問道：“那你打算放過她嗎？”
    陳衍揚沉默片刻，他緩緩抬起頭，開口道：“才十幾歲，我要是不放過她，她就留下案底了，一輩子的事情。”
    張言川點了下頭，不再說話，二人默默地吃掉飯後，開車回到家。陳衍揚回到家後脫掉外套，他倒在床上，感到疲憊。他蜷縮在被子中，準備睡覺。
    張言川看見臥室的燈沒有關，他飄過去提醒道：“關燈啊。”
    陳衍揚睜著眼睛，張言川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光，死氣沉沉。他歎了口氣，開口勸導：“怎麼了？還在想呢？我和你說，這件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隻要你舒服就行。”
    “我累了，真的累了。”
    “那你起來，把燈關上。”
    陳衍揚站起身來，他關上燈，隨後躺在床上。他轉過身，眼睛死死地盯著窗外，窗外的燈光映射在他的眼中，張言川飄過去，躺在床上：“傷心了嗎？用你們年輕人的話，是emo了嗎？”
    陳衍揚撲哧笑出聲，他開口問道：“在哪裏學的啊？”
    “就是在年輕人那學的啊，我們地府也有很多小年輕的，哎呀可惜了，一個個十幾歲二十幾歲的。”
    陳衍揚坐起身來，他看著張言川，開口問道；“那麼年輕啊？他們是怎麼去世的？”
    “有的是因病去世，還有的是抑鬱去世，我和你說啊，現在年輕的孩子一個個的真的都挺想不開的。”張言川想了下，又開口道：“其實還是年代變了，現在的孩子壓力越來越大了，那些老師家長一個個地就像是孩子考不了好初中、好大學就不配活著一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陳衍揚搖了搖頭：“現在壓力大，我和你說現在早就不是隻要努力就能賺到錢的年代了，現在隻是靠運氣罷了。”
    張言川思忖了下，他飄到窗台，坐下：“你覺得現在大家壓力大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嗯，現在壓力大的原因是內卷吧，大家都在偷偷努力，你不努力別人就會趕上你。另一方麵是狼多肉少，現在行業競爭壓力大，一個崗位大家都在爭。”
    張言川忍著地聽著，他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大家想活著，都想好好活著。”
    張言川和陳衍揚聊了很多，二人聊到了十一點多張言川才走，張言川走後陳衍揚站起身去拿了瓶啤酒。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啤酒，瓶子上還帶著冰霜，那層霜褪去後，啤酒瓶上滿是水珠。
    陳衍揚將酒放在陽台上，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他看著手機裏那一堆消息，感到一陣煩躁。陳衍揚站起身來，將自己珍藏的紅酒拿了出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酒打開。
    陳衍揚嘟囔道：“還留著幹什麼，沒用，喝了得了。”他將紅酒倒進酒杯中，那紅酒的色澤猶如晚霞重點那抹緋紅，陳衍揚輕輕地轉動酒杯，他看著杯中的紅酒，愣了神。
    陳衍揚看著窗外，喝了兩口杯中的紅酒。他將酒杯扔到一旁，轉身回了臥室，陳衍揚關上燈，他躺在床上，抱著自己的玩偶入睡。
    張言川早晨回來時，看著客廳一片狼藉，他不斷地歎氣：“現在這些孩子，沒了大人真的不能照顧自己啊。”
    陳衍揚從臥室出來，他撓了撓自己淩亂的頭發，向著張言川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我走之後你喝酒了？”
    “嗯。”陳衍揚看了眼茶幾上的酒，他平靜地開口道：“珍藏的酒，真不舍得喝，說實話也就是昨天聊到氣氛了，要不然我就真不能開這酒喝，後悔了。”
    “你也是真有錢啊，喝完就扔著了，不管了？”
    陳衍揚走過去，他將酒倒在水槽，隨後將酒瓶扔在垃圾桶裏。張言川湊過去，他開口問道：“那個……酒瓶留著插花唄。”
    陳衍揚將酒瓶撿回來，他默默地將酒瓶洗幹淨，隨後放在桌子上：“等下班了買支花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