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揚嚇了一跳，他轉過頭，雙手死死地抓著被自己碰的搖晃的桌子。桌子老舊，被這麼一撞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那個病人站在門口，披頭散發。陳衍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故作鎮定地坐在椅子上，開口問道：“你什麼事兒啊？”
    “我屋子裏有鬼怎麼辦啊？她天天在我耳邊說話，我好害怕啊。”
    陳衍揚不怕鬼，因為他不相信鬼的存在。如果鬼和人相比的話，他還是更怕人。
    陳衍揚靠在座椅上，他看了眼身旁的張言川。張言川挑了挑眉，隨後飄了出去。
    陳衍揚敲了敲桌子，他看著那人，故作神秘地開口道：“你確定我就是人嗎？”
    那個病人向後退了兩步，她蹲在地上瑟瑟發抖。陳衍揚走出辦公室，他環顧四周，發現主任正往這邊走，他連忙躲回去。
    這主任可是出了名的凶，罵起人來可以不帶髒字把人家罵哭。
    陳衍揚聽著主任和那個病人交談，他低著頭，心中想著該如何解釋。
    主任眯了眯眼，看向陳衍揚：“陳衍揚！”
    陳衍揚站起身，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怎麼了？”
    那個病人看到他，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
    “還裝，欺負病人了是不是？”
    陳衍揚搖了搖頭，主任將他拽到辦公室，隨後關上了門：“你能幹就幹，幹不了你就回學校吧。”
    “別啊……”
    主任打斷他的話，主任繼續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有些患者是幻聽幻視，他們本身就沒有安全感，你還嚇唬他們，會出人命的。”
    陳衍揚低下頭，開口道歉：“對不起……”
    張言川飄回來，他看見陳衍揚被批評，笑出了聲：“鑒定完畢，那屋沒鬼。”
    陳衍揚抬起頭來，瞪了眼張言川。主任看到他的眼神，以為陳衍揚是在瞪自己。
    主任指著他，手都在微微顫抖：“你什麼態度？啊？”
    “不是，對不起對不起。”陳衍揚不能說自己是在瞪一隻鬼，隻能吃這啞巴虧。
    “反省反省，你作為一個醫生，你這樣是對患者的不負責，念你是初犯，寫個檢討，再有下次，你直接滾回學校。”說完他轉身離開。
    陳衍揚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打開電腦，登入醫院的網站。
    “你叫什麼來著？”
    張言川飄過去，開口道：“我叫張言川，你呢？”
    “陳衍揚。”
    張言川在他的身邊到處飄，陳衍揚假裝看不見他，專心地寫著題。辦公室內隻剩下他一人，今天自己的老師去會診，剩下的兩個醫生一個去會診，一個請了病假，而主任，在自己的辦公室中。
    陳衍揚寫完複習題後，他拿出自己帶的書，開始複習。張言川看了一眼，開口問道：“學習上了？”
    “複習複習，畢竟我的證還沒到手呢。”
    陳衍揚眼睛看著手中的書，心裏想的全是張言川。他不怕鬼，也不相信鬼，張言川的出現，也被陳衍揚理解為自己壓力大出現了幻覺。
    他放下手中的書，與張言川對話：“你為什麼留長發啊？”
    張言川扯了扯嘴角，他飄到陳衍揚的眼前，開口道：“性別認知障礙，知道嗎？”
    “知道。”
    “我有可能算是輕度？反正就是想留長發，有可能和我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陳衍揚搞不懂他，他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你是gay？”
    “什麼？”
    “你喜歡同性嗎？”
    張言川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沒談過戀愛，不會愛別人。”
    陳衍揚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愛別人的前提是學會愛自己。”
    陳衍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十點了，點外賣。”說著他點開了外賣軟件。
    陳衍揚翻看著，翻來翻去最後選擇了平常點的那家烤肉拌飯。
    張言川湊過去，問道：“這是幹什麼呢？”
    “點外賣啊。”陳衍揚轉過頭看了眼他，“你是我幻想出來的，我跟你解釋什麼啊？”
    “我是真鬼啊。”
    陳衍揚捂上耳朵，不再聽他說話。張言川開口罵道：“那要不然你替好人死了吧。”
    陳衍揚指著他：“幻聽幻視了這是，勸死，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判定了。”
    張言川無話可說，他飄到走廊，躲著陳衍揚。陳衍揚沒有在意，他吃了飯後去樓上開會、和患者聊天。
    下班時陳衍揚看著時間，到了最後一秒他衝出去，去換衣服。陳衍揚換好衣服後，平靜地走下樓。
    “回家！”陳衍揚拿著車鑰匙，去了地下車庫，他坐在駕駛位，呼了口氣。
    張言川乖乖地坐在後排，看著陳衍揚。陳衍揚看了眼後視鏡，他嚇了一跳，開口罵道：“你要死啊？”
    張言川一臉無辜，他飄到副駕駛，眼神真誠地看著他：“我本來就是死的。”
    “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出馬的那個，把你殺了。”
    “你不是不信鬼嗎？”
    陳衍揚伸出手，一拳懟過去，手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還不是實物是吧？我問你，你怎麼樣才能放過我啊？”
    “我無兒無女，父母不願意管我，也就我的幾個朋友，在中元節給我燒紙，好不容易生活費下來了，你還給踩上了。”
    “然後呢？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張言川看著陳衍揚，笑了下：“等我投完胎，我一直排不上號，等我排上號的吧。”
    “行行行，我不管你，反正你別影響到我的生活就好了。”
    張言川坐在副駕駛上，點了點頭。陳衍揚鬆手刹後，暗罵一聲：“真他媽的倒黴。”
    張言川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眼中有了一絲光亮。
    “原來現在的樓都建的這麼高了。”
    “樓建的再高有什麼用，這兒還是個小破縣城。”
    張言川趴在窗戶上看外麵，他伸出手指了指路邊：“那個地方是幹什麼的？”
    陳衍揚轉過頭看了眼，不耐煩地回答道：“那是酒吧。”
    “哦。”
    陳衍揚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他換了個語氣，輕聲細語地問道：“你那個年代沒有嗎？”
    張言川搖了搖頭，他歎了口氣：“不是，我們那個時候有，但是沒去過。”
    “哦。”
    陳衍揚直接開車去了別墅區，張言川看著這熟悉的道路，回憶湧入腦中：“我小時候是在這裏長大的，真的。”
    陳衍揚哼笑一聲：“不信。”
    “真的，我媽媽的朋友住在這裏，我小時候總去他家，也算是在他家長大，後來九歲以後就沒再去過了。”
    “嗯，行行行。”陳衍揚敷衍的回答著。
    陳衍揚將車子停在家門口，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張言川飄出車外，他趴在陳衍揚身後，跟著他進了屋。
    “爸！我回來了。”
    張言川躲在陳衍揚的身後，不敢出來。一個女人穿著紅色的睡衣，急急忙忙地從臥室出來：“羊羊回來了？”
    陳衍揚看到她，臉色大變：“別叫我小名，你真把你當我媽了？”
    陳衍揚的父親聽到後從臥室出來，他指著陳衍揚，訓斥道：“陳衍揚！你小子怎麼和你媽說話呢？”
    “這不是我媽！我媽死了！”說完陳衍揚上了樓，連鞋子都沒換。
    張言川被他們家的關係搞的有些迷糊，他湊過去，問道：“你們家這都是什麼關係？”
    “你要聽聽嗎？”
    “聽。”
    陳衍揚坐起身，開始講述自己家的事情：“我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爸總覺得是我害死了我媽。這些年他都對我愛搭不理的，我上高中的那年，他和這個女的結婚了，還讓我叫媽。”
    “然後呢？”
    “然後我就考了個大學，去了哈市，畢業了回來實習了。”陳衍揚看了眼時間，開口道：“他要回來了。”
    “誰啊？”
    “我那個上高中的弟弟，那個女人帶來的弟弟。”
    張言川坐在陳衍揚身邊，靜靜地看著他：“陳咩咩。
    “什麼？”
    “給你取個外號，陳咩咩。”
    陳衍揚沒有抗拒，默認同意了他給自己取外號。
    陳衍揚沉默片刻，他開口問道：“你覺得我幸福嗎？”
    “我覺得你挺幸福的，每個人對幸福的標準都不一樣，我覺得你幸福，你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幸福。”
    “你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張言川坐在一旁，眼含笑意：“我能理解你。”
    “所以你跟我說實話，你真是鬼嗎？”
    “你可以去警局查一下我，張言川，自殺身亡。”
    陳衍揚拿起手機，不知是給誰打了通電話：“喂，幫我查一個人，張言川，2000年自殺。改天請你吃飯啊，謝謝哥們兒。”
    陳衍揚掛斷電話後指著張言川：“我告訴你，我那個哥們兒要是沒有查到你，就證明你不存在，也就是我生病了。”
    “會查到的。”
    “死變態，還纏上我了。”
    張言川湊過去，露出微笑：“不要叫我死變態，請叫我小張老師。”
    “滾開。”
    “你叫，你叫我就離你遠點。”
    陳衍揚咬牙切齒地開口道：“小張老師，麻煩你死遠點。”
    “溫柔點，謝謝。”
    “你有完沒完了？”
    張言川識相地躲到一邊，他委屈巴巴地看了眼陳衍揚。
    “滾出去。”
    “我不滾，我得在你身邊。”

    作者閑話：

    張老絲兒就愛逗小孩兒玩，這些年張老師在鬼界被治愈嘞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