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交叉小徑的花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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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的二三層都是客房,還要一些畫室和開放區域,而最上麵一層則是國王的住處,聽說還有一個圖書收藏室。
    過之曦不打算浪費下午的時間隻在房間裏等著,藏青色的袍子長長地垂在腳邊,寬大的帽子將他半張臉都遮住,隻露出清秀的下巴。
    國王應該不在房內,也許正在下麵和大臣們商量戰事,過之曦沿著盤旋的樓梯向上,明明外麵陽光正好但由於玻璃彩窗將大部分光線都擋在了外麵的緣故,越往裏走便越發昏暗。
    過之曦提著玻璃燈罩,燭火在裏麵輕微跳動,長袍的袖口微微向下滑落,露出一截在光影下的腕骨,如同黑暗中尋找光明的隱者,賢明果決,給人希望。
    藏書室找起來並不費事,裏麵的燭火有人定期更換,所以還算寬敞明亮,過之曦將兜帽抬起,在一層層斑斕的書架上搜尋。
    王室的藏書頗多,大部分都被仔細精裝過,複雜的紋理勾勒在暗色的皮革上,凹陷觸之順滑,厚實的書脊沉甸甸地壓在過之曦的手心裏,鑲著金線的袖口與書中圖畫相應,就像融進這裏的一副油畫。
    他分門別類取了些有關曆史和神話的書籍坐到了借閱桌前,玻璃油燈被擱在手邊照明,可沒看多久他就覺得不太對勁。
    過之曦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地找著有關線索,但他將書擱在桌子上,越看越不舒服。
    他皺著眉起身,將燈拉得遠了些再重新看向書桌。
    藏書室雖然書本數量龐大,就連書架都有幾十個,但供人閱讀的桌子卻隻有一個,其實也能理解,畢竟是皇室的私人藏品,沒必要待在這裏看書。
    過之曦俯下身,以一個幾乎水平的視角看向桌麵,終於發現了端倪。
    “果然如此。”
    他隨手找了個圓鐵片將它立在桌子中央,隻見在過之曦鬆開手的瞬間,那枚鐵片便開始以一個很慢的初速度向右滑去。
    從過之曦剛開始坐在這裏時便感覺到了這點違和,多年來的強迫症使他根本無法在這種“傾斜”下工作,哪怕隻有五度。
    他將鐵片墊在了右邊的桌腿底下,滿意地重新坐了回去,可還沒等他翻開下一本書,“咯噠”一聲突兀地在無人的屋內響起,伴隨著齒輪運行的機關聲,密密實實地砸在過之曦耳邊。
    過之曦警覺地坐在原位沒有移動,機關聲已經消失,眼前卻沒有什麼變化,兩側的燭火依舊燃燒,書架也安靜地立在原地。
    藏書室他進來後已經搜了一遍沒有其他人在,過之曦在大腦內飛快地想了一下剛才的舉動,眼神最終落到了右側的桌腳上。
    該不會這麼巧吧,有暗格?
    木桌格外沉重,兩邊都帶著四個抽屜,過之曦事先已經檢查過,裏麵空無一物。他半握住拳在桌麵上敲了敲,果然發現麵前的這一塊是空心的。
    過之曦將手探進桌肚下摸索,光滑的漆麵上有一條奇怪的劃痕,就好像是一個帶著戒指的人也和他一樣將手伸了進來。
    他順著那道劃痕向前,大概隻有三厘米,又往裏探了兩個指節後,順利地摸到了一個凸起。
    按下去的瞬間,腳邊突然彈出一個暗格,一本有些年頭的書躺在裏麵。
    過之曦彎腰將其拿了上來,封麵上是一朵花的圖案,可他叫不出品種,也從未在聖城見過。
    內容自動識別成可以讀懂的語言,過之曦快速翻閱了起來,泛黃的紙頁帶著歲月的痕跡,細密的文字並沒有阻礙他翻看的速度,很快他在某一頁停下。
    書中如此記載:聖城有一位女巫,她從不輕易示人,隻有曆任國王知道如何找到她,但仍有機會可以在午夜十二點時發現她的密室。
    如果無法找到,可以使用月光花的力量,月光花僅存在於聖波河的另一端。蘭城水源優渥,極適合月光花的生長,每當月圓之夜,月光花便會開放。其花蕊中心會結出珍珠,將珍珠研磨成粉塗抹在眼睛上便能看到城堡中隱藏的真相。
    過之曦意味深長地將視線落在月光花上。
    上次見到女巫的時候,好像看見她將類似珍珠的東西丟進坩堝內,或許就是月光花的花蕊。
    過之曦接著往後看著,映入眼簾的標題讓他不禁一愣。
    “女巫之死。”
    “書”的存在是危險的,它能滿足人類內心最深的欲望,不要讓無知之人觸碰。它是殺死女巫的工具,亦隻在女巫死後出現,不要妄圖用“書”來殺死她,因為他們本就是連理之木。
    女巫終將死去,或許她早已預知了自己的死期。被關押在潘多拉魔盒中的阿帕忒等待著釋放,到那時,整個國度都會在謊言的陰霾中重生。
    那麼紙頁之上的你呢?是譜寫謊言的作者,還是迷途困境的角色?
    ……
    過之曦看著畫風截然不同的兩章微微皺眉,如果說前麵隻是紀實,那後麵這章更像是來自惡魔的警告。
    首先,用“書”殺死女巫是互相矛盾的,這與之前在女傭那聽到的傳說一致,那麼能導致女巫死亡的一定另有他法。
    其次,阿帕忒是希臘神話中的欺騙女神,為什麼說國度會在謊言中重生呢?
    最後,也是過之曦最關注的一點:他們這些玩家,到底在這個副本裏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主線任務是完成故事終章,那他們便該是作者的身份,而現實卻是他們進入了本應由他們譜寫的故事書裏,變成了被困在謎團裏的角色。
    書本被翻到最後,窗外也響起了冗長的鍾聲。
    六點了,到了城堡的晚餐時間,過之曦必須趕在女傭送餐之前回到房間裏。
    夕陽低垂在天際,將高聳的城堡披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影子被拉得很長,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活像個甩不開的瘦長鬼影。
    過之曦是和女傭一起進的門,他神色平淡地將門打開,沒有一句多餘的客套話。餐車完好地停在桌邊,過之曦並沒有動,而是拿了紙筆將今天收集到的線索梳理了下來。
    他又恢複到平常裏冷淡的模樣,眉頭微微皺起,鵝毛筆筆尖時不時地在紙上寫畫,最終用一個巨大的箭頭橫跨了大半張紙,將“女巫”和“謊言”連在了一起。
    過之曦理清了思路,可卻依舊坐在桌前,他將指節掰得哢哢作響,視線重新落在那張寫了關鍵詞的紙上。
    一個問號被打在了“謊言”的旁邊。
    過之曦想起了月光花,以防萬一,還是先拿到珍珠為好。
    他將消息傳給了另外四名玩家,並且告知明晚就是月圓之夜,最後得到的統一回複便是明晚要去一次蘭城。
    過之曦依舊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遺漏了,他迎著夕陽往外看去,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城堡腳下的花園裏。
    花園……交叉小徑的花園嗎?
    過之曦順著小路一直走到花園中心,他四處打量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園子,兩邊的柱子雕刻著花紋,各種鮮花散發著清香。
    中心是花園視野最開闊的地方,一絲奇怪的味道散發出來,過之曦眉頭一皺,低頭看去。
    花朵根莖長勢都很好,可土壤卻是看上去很奇怪。
    夕陽早已低垂,過之曦借著微弱的光線俯下身,伸出白皙的手抓了一把,再次收回來時,掌心裏已經滿是塵土,以及指尖處昭示著大火的痕跡。
    過之曦將手指湊近聞了聞,確實是被燒後留下的。
    可是很奇怪,根部和土壤的焦痕都很新,按理說並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恢複生機才對。
    他將指尖一挑,拍了拍手心裏的殘土,回了房間。
    夜晚十一點,五人準時出現在會客廳內,覃明軒已經脫掉了白大褂,裏麵也換了件衣服,比下午過之曦看到的幹淨清爽了不少。
    “今晚我們五個人分頭行動。”王鴻才將幾人分組,“吳曦有經驗,你帶著小郭和餘夜一起,我跟彭恒一組,哪邊先找到了就知會一聲。”
    眾人沒有意見,將收集的線索重新攤開又梳理了一遍,覃明軒也講了不少邊境的戰況,幾人都是神色不佳。
    一直沒開口的過之曦靠在椅背上,眼神不自覺地瞥向窗外。月亮很圓,明晃晃地掛在城堡外的天上,將花園鍍上一層銀光。
    又是花園……
    覃明軒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問道:“曦哥,怎麼了?”
    過之曦搖了搖頭,幾根黑發不老實地垂在眼前,擋住了眼底的燭光,將眸子襯得更加烏黑發亮。
    交叉小徑的花園,是這個副本的名字,過之曦記得沒錯的話,這也是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所寫的一部小說,而城堡外恰好又有這麼一個對稱且小徑分叉的花園。
    可這個副本進行到現在,那個曾被燒毀過又奇跡般死而複生的花園,究竟有何意圖?
    月色撩人,卻也將大部分的視線遮蔽。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過之曦提著油燈,在門口與另外二人分開,覃明軒第一次進到城堡裏,好奇地到處亂看,餘夜則依舊紮著幹練的馬尾,走在隊伍最後。
    覃明軒看著漆黑的走廊,不禁有些緊張,他看著身後的餘夜,又覺得讓女生走在最後不好。
    “姐,要不你走前麵吧。”
    餘夜一挑眉,看著和她差不多高的覃明軒,笑道:“你不害怕?”
    覃明軒一哽,挺著脖子堅持:“不害怕!”
    由於裝得格外辛苦,以至於他都沒注意到走在前麵的人早就停下了腳步,餘夜看了眼逐漸從背後靠近的過之曦,無奈地笑了笑。
    一隻手“啪”的一聲落在了覃明軒的肩上,拍得他汗毛瞬間炸起,還沒等他叫出聲便被麵前的餘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啊嗚嗚嗚嗚嗚……”
    過之曦揚了揚另一隻手的油燈,笑道:“配合不錯。”
    餘夜也放開了已經沒聲的覃明軒,在過之曦拍過的地方又重新拍了拍覃明軒。
    “走吧,知道你不害怕了。”
    二人向前走去,覃明軒也不敢留在原地,隻能循著光源跟在兩個罪魁禍首之後。
    “你們把我一個人扔在邊境,晚上還嚇唬我,我就是被拋棄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還要自己打工掙錢!”
    “覃·不害怕·明·會打工掙錢·軒”苦著臉擠到過之曦身後,再也沒提過換位置的事。
    “鐺,鐺,鐺……”
    代表午夜的鍾聲節奏地敲響了十二下,就像即將失去魔法的南瓜馬車,在坍塌的邊緣徘徊。
    “找到了。”
    熟悉的通道再次出現,隻是並不在昨晚出現的地方。餘夜將地點發給另外兩個人,本以為他們還能一起過來,結果等三人進入地道後,落在最後的覃明軒意識到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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