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意識到莫延的目光，便從柯洛的懷裏掙脫了出來。
    柯洛則是欣喜若狂的三步並兩步的跨出大堂站在莫延的麵前。
    柯洛的眼睛裏有藏不住的驚喜，他問著，
    ：你怎麼會在這？皇上呢？
    莫延繞了一個圈，到了柯洛前頭，背著身子對他，
    ：嗬，柯將軍人在舒念這，嘴裏關心的卻會是我嗎？
    莫延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舒念。
    這個人的五官和自己的竟會是如此相似，比起自己，舒念的長相似乎又柔和許多。
    皮膚白到幾近於透明，配著這樣大紅的袍子，耀眼的很。
    莫延的目光讓舒念很不自在，莫延感覺到了，但是他並不打算移開。
    他倒是想看看，這樣唯唯諾諾的男人，究竟是哪點會讓柯洛曾經那樣惦記著。
    以至於在第一次抱自己的時候，叫的是舒念的名字。
    想到這裏，莫延覺得苦。
    自己充其量不過是替代品罷了，就像饑渴的人在找不到食物的時候，有樹皮也就將就吃了。
    柯洛終於聽出了點這裏頭的醋味，他笑著走到莫延旁邊，
    ：你別誤會。我和小念沒什麼的。
    ：柯將軍。你和他有沒有什麼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隻知道，我和皇上有什麼就對了。
    聞言，柯洛和舒念的臉色都變了。
    還是柯洛先反應過來，他單手扶著莫延的肩膀，
    ：莫延……你…是皇上強迫你的對不對？我這就去替你討回公道。
    說著，急匆匆的想走。
    ：柯將軍！
    莫延喊住他，拍了拍柯洛碰過的衣袖。說著，
    ：沒有人勉強我。皇上對我很溫柔。
    “溫柔”二字說的格外曖昧。柯洛似乎有點怒了，他轉過身子
    ：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難道柯將軍聽不明白麼。
    莫延的臉上全是坦然。柯洛根本不想往那方麵去猜，他扳過莫延的肩膀，口不擇言地，
    ：李莫延你就那麼迫不及待麼！你現在是被調教的和那些煙花妓子一模一樣了啊！給你點權勢財力你就跟在後麵跑了！你已經沒有以前的尊嚴了嗎？！我想到你去勾引別人我就覺得惡心，你根本不配我去掛念啊！……
    ：柯洛！
    莫延打斷了柯洛的話，他說，
    ：是啊柯洛，所以你可以看清我了吧。現在的我就是這樣啊，他是皇上唉，你柯洛比得上麼，那些尊嚴早在我養不活自己的時候就統統丟掉了，我也沒想著要你掛念啊，我是誰，一個青樓藝妓而已麼，哪比得上你柯洛大將軍的出身高貴。所以你大可以對我避而遠之，免的惹得將軍你惡心。
    莫延說完轉身就走，連此行的目的都拋在腦後。
    他是真的被柯洛氣到了。
    莫延覺得很疼，是疼到心裏的那種。
    其實柯洛在被莫延打斷的時候就後悔說那些話了。
    這些日子他那樣思念的莫延，他根本沒有辦法接受莫延主動去對別人投懷送抱。
    他知道剛才那樣的話，的的確確是傷害到莫延了。
    想到這樣又給兩個人的感情添上一刀，柯洛就覺得心口上悶的慌，
    ：莫延……
    柯洛還是想挽留的，他想說剛才的全是氣話，他心疼莫延，更不想讓別人去擁有他。
    莫延應該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當然，這也僅僅是柯洛的自以為是，和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應該”而已了。
    莫延停了腳步，皎潔的月光照在身上那件棗紅色的絨袍上讓人覺得冷的刺骨。他說，
    ：我並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李莫延早就死了，現在的我，叫謝離。
    莫延回到那間謝炎賞賜給他的房間以後，坐在床榻上發呆。
    對於柯洛的傷害，他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現在他的心裏，有著更多的，是悲哀。
    第二天用過早膳之後，莫延去了舒念的庭院。
    換上墨綠色袍子的舒念越發讓人覺得冷清了，他一個人蹲在院子裏修剪著花草。
    舒念看見莫延站在自己的院子裏，就像方才照銅鏡一般，不由笑了出來。
    他用濕手巾擦了手，對莫延說，
    ：進來坐坐吧。
    莫延十分不客氣的走了進去，坐在圓桌旁主人的位子上。
    舒念替莫延沏了茶，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
    莫延見舒念是這般溫順，便先開了口，
    ：聽說，你和皇上，從小就待在一起了？
    ：是。
    舒念看了莫延一眼，應著他的話。
    ：和我說說吧。我們是一樣的人，也不必不好意思。
    莫延抿了口茶，透過窗子看著外麵。
    舒念躊躇了一會，還是開口說了，
    ：是我闖進他的世界的，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
    聽著自己喉嚨裏發出來的開場白，舒念覺得有點可笑，但還是繼續了，
    ：先皇收留了我。封了義子，陪在他身邊。他或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人，總是問我一些根本沒發生過的事情。那個時候為了自保，也隻能裝傻。他很皮，總是扯我的臉，總是打我，欺負我。我一開始是順從，後來就變成習慣了。
    莫延笑了，原來謝炎真的是把自己和舒念弄錯了。他沒說話，繼續聽著，
    ：再後來我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一開始很害怕，怕他惡心我。直到有一天，他抱了我，我才知道，原來是有希望的。經過一些事情之後，他也成了皇帝，有了更為廣闊的國土，我能做的，也隻是繼續在他身邊陪他。
    舒念不說了，專心喝著茶，莫延便問道，
    ：後悔嗎？付出這麼多感情，現在他卻想著我。
    舒念搖了頭，略帶點笑意的說，
    ：我早知道了。就算你不出現，以後，他還是會有別人。他和一般人不一樣，他是君王，將來不止是男寵，他還會有妃子、皇後。這些我都知道的，也早就做好準備了。
    莫延看著舒念這樣的卑微，忍不住問，
    ：那你還是愛他？
    ：是。
    忽然之間，莫延覺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對柯洛那些感情顯的這樣微不足道。
    他沉思了。
    ：離先生，你今天來，並不是隻想問我這些吧？
    莫延的心跳了一下，的確，他其實是想問舒念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柯洛愛的死去活來的，究竟是愛謝炎還是愛柯洛。柯洛以前到底和舒念是什麼關係，柯洛為什麼後來會離開舒念。
    他想問的有很多，然而現在，他忽然不想去追究那些問題了。
    莫延起了身，拍拍袍子上的皺褶，對舒念說，
    ：以後叫我小離就好。
    舒念點了頭，送莫延到庭院門口，莫延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送了。
    莫延抬腳跨了門檻出去，停住身子，對舒念笑了出來，帶著真心的說，
    ：你放心。我不會搶走謝炎。能配得上他的人，隻有你。
    說完，莫延慢悠悠的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