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校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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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住在野花開遍的地方,花環是我的王冠,風吹亂我的頭發,帶走了我的花環。
——
“五行相生,是指兩類屬性不同的事物之間存在相互幫助,相互促進的關係,五行相克則與相生相反,是指兩類不同五行屬性事物之間關係相互克製,就好像水與火不相容,金遇火則化。”
黑板上,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正在板書。那是一張幹淨斯文的臉,涼薄的五官在晨光的沐浴下渡上了一層暖意。
這隻是一節選修課,教室裏卻座無虛席。
他正侃侃而談,沒有教案和ppt,想到哪裏講到哪裏,即便如此,學生們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人分五髒,和於五行,我們人體內的五髒具有與五行相似的屬性。”他頓了頓,那雙漂亮得如寒星閃爍的眼不經意間掃到了一個瘦弱的身軀,在眾多學生中尤為不起眼,但他每講一句話,那個學生就埋頭寫一句。
是個女生,頭發幹枯發黃,長相普通,上身穿著一件米奇頭像的白色棉質短袖,臉上戴了一副厚重的鑲銀邊眼鏡,一雙囧囧有神的眼活生生被眼鏡給蓋住,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毫無生氣。
女生發現教授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哪怕隻有一瞬,也十分渴望給教授留下個好印象,拘謹靦腆地朝教授扯出一個並不怎麼好看的笑容。
這年頭,在大學上個選修課都這麼認真的學生不多了。
江渭是南大最年輕,也是最受人歡迎的教授,當然,這其中占了長相的便宜,他的受眾女生居多。但也不能因為他長得帥就忽略了他的專業能力。江渭曾經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國外享有盛譽的醫學名校,為了回歸祖國的懷抱,他在畢業之時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國外數一數二專科醫院的邀請,接受了南大向他投來的橄欖枝,做起了教書育人的孺子牛。
其實也並非他樂於奉獻、甘願無私。路由“足”和“各”形成,正因為人各有路,所以才人各有成。比起在國外過那種早上不見日東方,晚歸常伴月西窗的日子,他更喜歡看著一張張黃色皮膚的麵孔日日在自己眼前蹦躂,這不比那嘴裏嘰裏呱啦說外語的白皮人順眼多了?
人這一輩子,總有一兩個決定是要隨性而為之的,即便那會使自己走向與原本截然相反的路。
隨著時間流逝,天空不知何時聚攏了一片黑雲,像一張密網將這個世界沉沉困住。
眼看著就要下大雨,連空氣都變得黏膩起來。
——“刺啦”
觸不及防的,一道閃電扯破烏黑天穹。
那層黑雲之上,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從被閃電扯開的光縫中窺視著,他似乎不滿於這滿目瘡痍的世界,怒其不爭般大喝一聲,化作了雷聲。
驟雨疾風席卷大地。
下課鈴被雨聲和雷聲淹沒,隔壁教室陸陸續續來了下節課的學生,走廊上撐著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傘。而原本教室裏的的學生們被突降的大雨困住,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八卦,隻有那個戴著厚眼鏡,穿著米奇白短袖的女同學在原來的位置上,沉默的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江渭正被兩個女學生纏著問問題,眼角餘光再一次瞥到那個女同學。
細看下,她的棉質短袖不知穿洗過多少次,已經起了粒粒小球,黑色的米奇印花也脫變成了灰色,她並不好看,但卻讓注意到她的人總是忍不住想看她,她的眼睛很特別,在那厚重的鏡片之下,仿佛有一雙蒙塵的清眸善睞。
雨越下越大,傾盆而落。眼看著這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江渭尋思著給江濯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但電話撥通後許久都沒有人接聽。
直到他打算掛斷再打時,電話終於被接了。
“江濯,你在幹什麼?這麼久不接我電話?”很少有這種待遇的江家大哥非常不耐煩。
“哥,王束……王束死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胡話?”江渭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的哥,我親眼看見的,就在實驗樓三樓……”
“你現在在哪兒?”
“我現在在實驗樓這邊做筆錄,哥你來接我好不好?”
自從十歲過後,江渭就沒有聽見過江濯這樣跟他說話了。
王束是江渭研究生小組的學生,成績優異,長相端正,高高瘦瘦的,平時總喜歡呲著一口大白牙傻兮兮的笑,平日在小組裏做事勤勉認真,是個老實孩子。
江渭心裏一慌,再怎麼冷漠淡然,也沒遭遇過身邊熟悉的人突然離世。那一刻,也顧不上丟臉,在眾目睽睽之下厚著臉皮偷了把隔壁教室外走廊上撐著的傘,跑進了漫天雨幕中。
雨中潮濕,花園的石板路中間蹲著一隻比江渭拳頭還大的蛤蟆,滴溜著兩隻脹鼓鼓的眼睛,它的嘴咧得大大的,好像在笑。
江渭今天很倒黴,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做出偷傘這種丟臉的事,沒想到偷到的是一把爛傘。很好,江渭絲毫沒有脾氣地將已經被暴雨摧殘得毫無用處的爛傘丟進垃圾桶,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毫無死角地招呼到他身上。
他想罵娘,但他是人民教師、國家棟梁,更是祖國未來的希望,他要積極麵對人生微笑麵對生活。伸手將被雨淋濕的頭發給撥到腦後,江渭露出一個殺氣騰騰的微笑。攔在路中的蛤蟆似有所感,“呱呱”兩聲,逃命般跳進了路邊的水溝裏。
前麵還有不到一百米就是實驗樓,江渭也不急了,他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氣質還在。
身後忽然投來一片陰影,打在身上的雨,被他頭頂上出現的黑色長傘給隔絕在外。
他詫異回頭,以為是哪個學生見不得老師受苦,給老師千裏送傘來了。
可那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就連雨水都暫停在半空中,隔絕在他和那個人之間。
江渭活了小半輩子,見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從沒看見過有人可以這樣矛盾。他很英俊,看起來隻有二十七八歲,個子跟江渭差不多高,偏瘦,頭發大約及肩,被一條白色的發帶係在腦後,五官配置十分相得益彰。他本該非常強大且正派,但晦暗的麵容和蒼白的唇色將他的長相和氣質生生壓死了,讓他看起來陰沉憔悴。
不是他的學生,也不是南大的教職工。
江渭心中升起一股異樣感,正想向對方道謝,對方卻突然將傘柄塞進了自己手裏,然後與他錯身而過。
雨隨著那人的離開,再次嘩嘩落在地上,落在傘上,落在···心上。
可他除了傘什麼都沒留下。
還有遞傘時,雙手相碰的觸感——冰冰涼涼的,就像這雨。
江渭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裏突然有個畫麵一閃而過,速度快過光年,所以他連那畫麵的色彩都沒捕捉到,就好像那本來就是虛無的。
實驗樓外的院子裏有一棵生長了百年的槐樹,正值花期,雪白的槐花香甜了整座實驗樓。周圍圍滿了被警戒線隔絕在外的吃瓜群眾,江渭也被執法不阿的警W人員給攔在了警戒線外。
警戒線內,大槐樹下,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法醫正對屍體進行初步檢查,江渭晃眼望去,發現法醫有些眼熟,他認真在腦海裏搜索此人的信息,才想起那是他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趙嶼。
隻見趙法醫用鑷子從屍體上不知何處取了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隱隱約約有成人小指大小,被鑷子夾著,緩緩扭動了幾下。他將那小東西放進了身後助手遞來的一個像是湯盅一樣的器皿內,隨後拉上了裹屍袋的拉鏈,取下手套,表示屍體的現場勘查結束。
江濯失神落魄地在一樓的值班室做筆錄。
他隻是回實驗室取資料,就好巧不巧地發現了吊在實驗樓外那棵槐樹上的王束,眼眶裏空洞洞的往外流著血,麵色發青,正麵對著王束,嘴角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那表情好像在跟他說:“馬上就輪到你了,別慌。”
江濯的神魂好像被王束失蹤的那雙眼球給一起帶走了,想跑但雙腿發軟,想叫卻喉嚨失聲。等雨下起來的時候,那聲驚雷才如當頭棒喝般將他的神誌拉回,江濯這才驚人地發現,自己一身都被冷汗浸濕,四肢更是冷得發抖。
可現在分明是夏天,有著38℃的高溫天氣。
重案三組,南城公安機關破案率最高的重案組,出案速度奇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人並封鎖了現場。江濯見到他們時簡直像見到了親人一樣痛哭流涕,並且第一次在他哥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重案組的一個女隊員見江濯身體發抖,雖然很好奇這麼大熱天的怎麼會冷,但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沒有多問,給了他一條毛巾披著。
江濯感受到了來自人間的溫暖,差點在警察姐姐麵前哭了,但他不能在女士麵前失態,於是背過身用毛巾悄悄地擤了擤鼻涕。
由於受驚過度,筆錄非常不順利。
正當給他做筆錄的段泆一籌莫展時,突然收到自家隊長鳴鼓收兵的命令,他呆頭呆腦的不明所以,還未回過神來就被同隊的一個老隊員提溜著脖子給帶到了現場外。
“誒誒,張哥,我還沒問完話呢!怎麼突然就收隊了?”是段泆不明就裏的聲音。
“你小子,叫你走就走,隊長的命令你聽就是了,這件案子我們可管不了。”老隊員難得對這位才從警校畢業的段泆有幾分耐心。
“可是死了人,我們重案組不管誰管?”段泆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兩人前麵的重案組隊長扭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這麼多的命案,每一起都是正常的凶殺案?”
什麼……意思?
段泆揉著腦袋,沸騰著一腔熱血突然平靜了下來:“難不成他是自殺的?”
老隊員衝他翻了個白眼道:“自殺?就算要自殺也不會選在這種地方,我看這地方怪邪門的,陰氣這麼重,況且你沒看他死的那個樣子……”
隊長一記眼刀掃過,老隊員乖覺的閉了嘴。
“這些事以後你就知道了,反正你被分到我們組來,以後少不了出現場,走吧。”老隊員輕輕歎了口氣。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十分客觀的唯物主義者,但有些事,若非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別人再怎麼跟他說,他也是不信的。
就像今天發生的這起案子。
死者王束,南城大學醫學院江渭教授的研究生。從初步了解的情況來看,死者無任何情感或經濟糾紛,獨生子,家庭和睦,性格積極向上,成績優異,無任何不良嗜好。
那棵樹有十多米高,若不是他自己爬上去然後自己套上繩子鑽進去吊死的話,誰能將一個身高一米七八、體格健壯的成年男子的屍體,在人來人往的實驗樓外,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掛上去?
還有,他的死亡狀態實在太詭異了。
饒是辦案多年、經驗豐富的重案組在看到王束的屍體時,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屍身幹癟,但右上腹位置卻異常腫大,渾身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色;全身除被挖去眼球後幹癟的眼睛外,沒有其他明顯外傷;麵部表情很安詳,嘴角上甚至掛著一絲微笑,那種……很安詳的笑。
起先,重案組成員隻以為這是一起疑點頗多的凶殺案,辦起來大不了多費些力氣,直到——
法醫在屍體裏發現了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