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封劍大會 第二十章 情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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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月兒哽咽道。
蘇旖淡笑著,開口道:“明日我去書庫看看,你們也不要擔心了。依軒這孩子很有靈氣,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回去歇著吧。”此時,蘇旖臉色泛紫,明顯有中毒之症。三人看著蘇旖,亦是擔憂。
“記得別將軒師妹的事宣揚出去,你們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事吧。”蘇旖正色道。想必三人已是知道自己身中劇毒,若是揚聲出去,指不定師傅又會對巫依軒造出什麼事端來:“走吧,思雅快來了,你們也不便在場。”
三人相視,無奈著離開,隻望大師姐也別出什麼事。
風,吹過,伴著一絲花香,有點濃鬱,有點粘稠。
“眩陽。”又是被驚醒,白衣人兒麵露慌色,雙臂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環顧四周,竟是異常妖豔。
滿是刺目的鮮紅,龍爪般的花瓣,纏繞著花蕊。小橋流水讓人醉,可那鮮紅,卻讓人有些迷失,恐懼。
“姑娘。”
白衣女子猛然轉身,把劍擋住向自己緩緩走來的陌生女子。
“姑娘。”陌生女子笑笑:“姑娘別動怒啊,小女子隻是喚了姑娘一聲,或許驚嚇了姑娘你吧。”陌生女子止步不前,隻是轉身俯向那一片鮮紅。
白衣女子依舊未收劍,厲聲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為何突然出現?”聽後,那女子好笑著:“原來姑娘是為此緊張啊。”語畢,伸手摘下了開得最為豔麗的一朵:“我啊,一出生就在這林子裏,自幼與姐姐在一起,從來未出去過。姑娘到了這裏卻是對我持劍相對,不說姑娘害怕著我,我對姑娘也很是恐懼。”隨後,滿意地看了看手中的花籃,像是自言自語:“終於采完了,姐姐的病也能好了吧。”繼而抬頭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道:“姑娘,那我先走了哦。”
此時,白衣女子才看清了那人兒的麵容。普通平凡,並無驚異之處,卻有一點讓白衣女子不解,那蒼白如紙的臉上,嘴唇映著一抹血紅。紅的好似…好似她手中的花,透著詭異。
“等等。”白衣女子收起手中的劍,想了想。這裏也隻有自己一人,若是跟著眼前的女子走,或許有機會離開這裏。
看著白衣女子收起劍,會心笑道:“叫我璃兒吧,你呢?”
“桓靈美。”女子淡笑著。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焦急地說:“你看到我時並不奇怪,也就是說璃兒你不久之前也見過與我一樣從外麵來的人吧?若你見過,可否告訴我?”桓靈美甚是著急,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嗬,瞧你那樣子,急得。”璃兒倒也不生疏,像是與桓靈美一起多年的姐妹:“見過,是一位公子吧?”璃兒說完看向桓靈美,先前的不安已是沒有,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喜悅,也不待她說話,璃兒徑自說道:“那公子…可是桓姑娘的心上人?”
“啊!”桓靈美心裏一緊,臉頰不禁泛起了一抹粉色,卻也不說話。隻願璃兒能轉變話題,但心裏竟有一絲美意。
“唔,看來確實如此了。那璃兒就告訴桓姑娘吧。”隨後,璃兒將手中的籃子輕放在地,緩緩坐下,拭去額上的些許汗珠,道:“讓璃兒喚你姐姐可好?”
桓靈美笑笑,也隨她而坐。
“幾個時辰前,理兒看見有兩位公子經過這裏。便喚了他們一聲,誰知他們像是著迷了一般,向那條路走去。”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條幽暗的小路。接著:“璃兒不敢上前,姐姐曾告訴璃兒不得靠近那條小路。”
“為什麼?”
璃兒皺了皺眉,沉思了許久,而後有些無奈地搖頭:“不知,姐姐隻說不讓去。”聽到這裏,桓靈美微微揚起嘴角。拿起了璃兒擱在地上的籃子,站起身道:“璃兒,帶我去見見你姐姐吧。”隨後,拉起了璃兒的手,不禁一愣。她的手竟如寒冰一般刺骨,而璃兒此時隻是淺淺笑著。
不知走了多久,璃兒帶著她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林,沒有蟲鳥聲,滿是寂靜與陰冷。桓靈美緊抱雙臂,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桓姐姐。”璃兒喚著桓靈美,卻見她愣著,便輕輕拍了拍她,說著:“桓姐姐。”此時,桓靈美回過神來,疑惑地望著璃兒。而後璃兒伸手指向前方:“我們到了。”接著,繞到了桓靈美身後,話語有些急促:“桓姐姐,穿過這個洞子,就會看見一所小屋了。那裏麵有我姐姐的琴,麻煩桓姐姐拿一下,璃兒要去熬藥了!”說罷,跑向了別處,漸漸淡去了身影。留下桓靈美一人。雖有意拒絕,但想想自己前來也是有求於人,於是緩緩走進山洞。
若說洞外林子裏有種陰冷之意,那這洞的另一邊卻有淒涼之景。有與方才同樣的血紅,圍繞著那一座孤單的小屋。一樣的是沒有生氣,卻是比林中的那一片紅更加血腥。
既然這裏有花,為何璃兒要去外麵采摘?
驚訝著亦是疑惑著,但答應過璃兒的事不能不做。想到這裏,桓靈美邁開腳步向小屋走去。
“彼岸在此…擅闖者死…”
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仿佛經曆千年滄桑。幽幽琴聲,伴著淡淡檀香。
內功傳音?桓靈美大驚,倒不是因為恐懼,隻是意外在這深林中竟是藏有一位道行頗深的高人。而現下,自己應該是止步,還是前去取琴?
“桓姑娘,你可是為琴而來?”不久,從小屋裏又傳出了那蒼老的聲音,她好似能看透人心,竟是如此肯定。而站在屋外的桓靈美卻也不以奇怪,畢竟屋內的人可甚是厲害。隻是禮貌答道:“是。晚輩受朋友所托,前來取琴。可是驚擾了前輩?”
“哦?”那聲音疑惑著,但更多的是帶有不屑,反問道:“朋友?是一名喚璃兒的女子?”
“是。”話剛出口,便聽“咻”地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射了出來。桓靈美側身一偏,伸手接住了那東西,隻是鬢間,若是稍有差池,指不定會出什麼事。看來這屋內之人著實厲害。
“符咒?”桓靈美將手攤開,看著掌心之物喃喃著。
“去吧,那女子可不是要什麼琴,隻是要老婆子我的一個符咒而已罷了。將這東西給她吧。”說罷,琴聲戛然而止,檀木之香也漸漸淡去,像是跟著那屋內之人一同沉睡了般。雖很是不解,但這人既然知道自己前來的目的,也足以讓人相信她。不多想,桓靈美將符咒放進袖裏,轉身向山洞走去。不料,那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切記,定要交到她手中。”聽後,桓靈美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步入洞中。
洞外,璃兒笑著坐在地上,身旁放著一個藥壺,四周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氣味,桓靈美也未多想,道:“對不起啊,璃兒,桓姐姐沒有找到你要的琴。”說著,聳了聳肩,笑著蹲下身子端起藥壺:“姐姐幫你端藥吧。”
聽完,璃兒臉上早已沒有笑容。冷冷道:“走吧,我帶你找姐姐去。”而手中不知何時拿著一朵血紅,妖豔欲滴。
看著變化如此之快的璃兒,桓靈美心裏一怵。難道那高人失策?璃兒想要的到底還是那把琴。想到這裏,桓靈美看了看手中的藥,心裏不禁大亂。壺裏竟是濃稠的血紅,如鮮血般,透著一股腥味。而此時的璃兒,身影竟也是如此迷離,飄忽不定。下意識,桓靈美將符咒塞進了佩劍中。
“等等。”桓靈美將藥壺放下,解開了腰間的佩劍,對著前方的璃兒喊道:“璃兒,等我一下。”說著朝她揮了揮手:“我去整理整理衣著,璃兒幫我把劍拿著吧,切記不要打開。”說罷,向不遠處的小溪跑去。而璃兒麵無表情,拿著佩劍站在原地,喃喃道:“若不是姐姐有令,我定殺了你。生得如此美豔,用來做花也不錯。”
許久,桓靈美依舊未回。不耐煩的璃兒辱罵著:“可真是大膽,竟然讓本小姐等你!”說著用力將手中的劍扔向地上,準備前去尋找。不然,剛邁出幾步卻又停止,回到方才那裏將劍撿起:“我倒要看看這劍有何開不得!”
“錚。”璃兒猛地將劍抽出,那符咒也順勢掉落在地。未來得及看此劍,璃兒卻是先將掉落在地的符咒撿起。
“符咒?”璃兒驚呼著,但又有些疑惑。雖說是符咒,可這紙上卻無任何東西,難道這隻是一張普通的紙?可為何桓靈美會將它放在佩劍中?
而此刻,那張符紙上卻有了異樣的反應。像是什麼圖案正被描繪出來。兀地,四周忽起狂風,拂亂了璃兒的長發,有些張狂。一陣暈眩隨即襲來,狂風中的人兒猛地看向符咒,隻見上麵已是出現圖案,花?紅色的液體勾勒出血紅的邪物,下麵生生刻著兩個字:往生。
“滅魂咒?”璃兒雙目睜圓,滿是血絲:“可惡,臭丫頭,我…”話未說完,隻見血紅的花瓣瞬間鋪滿四周,混雜著地上的枯葉,被狂風吹走,隻留下,留下那曾經妖嬈的花蕊而現在殘留於地的枯枝。沒有痕跡,一切隻是一瞬間…
風過,
一壺,一劍,一枯枝。
“前輩,前輩。”桓靈美又回到山洞的另一方,此時已是香汗侵額,氣喘籲籲。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說著,欲向小屋走去,不料那蒼老的聲音厲聲道:“止步。”桓靈美一愣,呆在此處,帶著些許無奈:“前輩,靈美謝您的大恩。”
“唔,聽見了。”琴聲再起,那檀香亦是溢出。
“前輩,我…”桓靈美小聲呢喃著,想讓小屋中的人聽到卻又是不敢。畢竟人家已是救了自己一命,不好再過多要求。
“你可想然我幫你救人?”蒼老的聲音肯定地問著。
聽到這裏,桓靈美驚訝地抬起頭,哪知,那聲音卻又道:“為何要幫你?”一時語塞,白衣人兒不禁失神。
禍兮,福兮,隻願為君;
緣兮,滅兮,難斷情絲。
這曲子好似在說屋前的白衣人兒,句句道的真切。為了心中所想,那女子怕是真會舍得自身,但這後話,卻寫著令人痛心的哀歌。隨後聲音徐徐響起:
“你可認得一名叫巫依軒的女子?”
依軒?這前輩為何要詢問依軒?桓靈美不解,不知自己應不應當承認。若是對依軒不利,豈不是因自己的一句話而害了她?
未待桓靈美答話,那聲音自己卻笑著:“看來你是認識了,那我便幫你救人。”
語畢,琴聲越來越近,縈繞身旁。桓靈美卻是眼前一黑…
樹林裏,依舊很冷。即使夜晚過去,那陽光也被這些樹木擋住。一絲微風也冷得刺骨,而在這風中竟有一股血腥味。
青衫男子皺緊眉頭,狠狠著:“璃兒,你竟然…”轉而看向依靠著樹,還在熟睡重的白衫男子。緊握雙拳,恨不得一下結果了他。
風,一下變得狂野。樹影也淩亂著,肆無忌憚地亂舞著。青絲落下,瞬間,青衫男子的頭發竟是散亂開來,像是有生命般,不停伸長。本是俊朗的臉卻變得妖媚,詭異。細看來,蒼白如紙的臉龐抹著一點鮮豔的紅。一彎柳眉,看來卻是淩厲,犀利的目光映上深邃的瞳孔,滿是血紅侵染著這一雙邪魅的雙眸。
先前結實的身體此刻愈漸妖嬈,嫵媚,碩大的衣著包裹著那妙曼的婀娜。褪去外衣,吹彈可破的肌膚依舊映著如紙的蒼白。狂風依然,漫天的血紅,緊緊圍繞在此人四周。漸漸,那血紅連成一片,竟是將這赤裸的人兒裹在其中。此時,她怎麼看都是如此美豔,猶是盛開的百花,哪還有方才青衫男子的身影?
風停,彌漫四周的血紅已是不在。
長發留地,血紅紗衣。
女子,眼前。精致的臉龐透著絕色的風韻,上揚的嘴角勾勒出完美的笑顏。熟睡的人兒不知,而早已藏匿在暗處的白衣女子卻已是瞠目。
“誰?”紅衣女子冷言道:“早知你藏於此,若不是方才恢複真身,你哪兒還能活至此時。”語畢,四下依舊毫無動靜,紅衣女子卻是笑笑,不再言語。緩緩向還在熟睡中的男子走去。
“麵若冠玉翠珠散,蒼色隻為紅暈染。笑視君顏落淚殤,隻怕輪回亦難斷。哼哼,如此的人兒,真想留你一口氣。”紅衣女子拈花冷笑:“可惜,你的同伴卻是害死了璃兒。”語畢,隻覺她手一緊,隨後方才還在指尖玩弄的花卻已碎成萬千,零散地墜落在地上。瞬間,不見了身影,而一襲紅衣卻靠近了熟睡中的男子。手中不知何時泛起的白光已移向眼前男子的項上。
躲在林中的人兒心中大呼不好,情急之下,拾起身旁的石子扔向那紅衣女子。
隻聽“唰”地一聲,石子竟是化為粉末,被風吹散。此刻,林中人兒也已按耐不住,猛地向那熟睡中的男子身邊跑去。
“桓靈美?”而後仰起頭:“哈哈哈…連佩劍也丟了,還敢和我鬥?莫不是…為了…”話未盡,泛著白光的手已向男子逼近,轉而卻在撫上臉的瞬間停止。蒼白的手劃過男子的臉龐,女子麵目依舊冰冷,但恍惚間卻有一絲柔和:“他?為了他?”
桓靈美緊握雙拳,不語。
“值嗎?”女子微動雙唇,像是自問著。但又是讓桓靈美聽得清楚。
是啊,值嗎?桓靈美暗自想著。自己十年來,不是日日都念著這個答案嗎?雖與他朝夕相伴,但他心中念得卻是別人。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心中的唯一,自己十年換來的也隻是一句句生硬的師姐。是他不了解自己的心,還是根本對自己無意?那麼,為了這樣一個他,值得嗎?
許久,見桓靈美不語,紅衣女子卻是皺緊眉頭,目光愈漸犀利,雙手又移至項上,大吼道:“值嗎?”此刻,紅衣女子不知,自己已是驚醒了身旁的人兒。
“值。”語畢,淚卻流下。
聽後,那女子怒氣大增,嘶吼著:“他心中沒有你。”
桓靈美一愣,然後笑著,拭去了淚痕,柔聲道:“我知道,我不奢望什麼,隻要他好就夠了。十年來,不管怎麼努力得到的也都一樣,所以我明白了,自己還是默默祝福著就好了。隻願,他這一輩子,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師姐就好。”
“記得就好?”女子笑笑,念道:“三生緣下,若君允,做妾也罷。”此後,女子雙目呆滯,薄唇緊抿,雙臂無力地垂下。桓靈美見狀,不由一怵。想不到這人也甚是懂情。現下,自己身無利器,若能用情動之,也可。於是順勢道:“做妾也罷…怕是,我連妾也不成。”而後,紅衣女子轉過頭,看了看桓靈美,卻又是失神:“若我殺了他,你是否會獨活?”
“不會。”
“為何?”
“不想…讓他孤獨。”黯然,失色。
“是嗎?那我就先殺了你。”說罷,紅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桓靈美身邊。那白色的雙手離她緊一尺之距。而桓靈美並無閃躲之意,透著一股堅定。隨後,卻聽見一個聲音:“若是不想死在我的劍下,便立刻放了她。”身後的人兒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冰冷的聲音令人發顫,四周滿是殺氣。劍未出鞘,卻已是撞得“錚,錚”響。
“眩陽。”桓靈美暗自驚喜著。兀地,臉上泛起一暈紅。若是這般,方才的話不是被全聽了去?到底是喜是憂?桓靈美木訥。
“放了她。”眩陽再次說道。隨後站起了身,清握佩劍。此刻的他已不像平日的眩陽,陰暗的臉透著他的殺氣,憤怒亦是侵染四周。
紅衣女子卻不以為然,依舊笑笑:“哦?為何就她?”說著指指身旁的白衣人兒。
眩陽鎖眉,救她?為何?隻是因為是師姐罷了。
男子未動,白衣人兒卻是簌簌落淚,搖搖頭,哭喊著:“師弟…”
“師姐…”眩陽呢喃著,自己何嚐不揪心。多年來,怎麼不知師姐對自己的情意?隻是不願麵對罷了,還是不知心裏能否為她留下一席地位。如今,唯一隻有那位人兒。即使相隔十年,即使不再熟悉,卻依然想要擁有,想要珍惜。
縱有淚千滴,亦抹不去灼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