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你的路》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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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買隻狗,好不好?”我們並肩靠在一起算是依偎吧,其實我們並不關心電視演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隻是享受靠在一起時身體互相傳遞的熱量。黎天愛忽然轉過頭,小動物一樣的圓黑眼睛,黑白分明的眨著。
    最近這陣子關於黎天愛頻繁進入同性戀酒吧的謠言空前絕後滿天飛,人氣爆漲。她是什麼人自然沒人管,這年頭別說同性戀就是雙性戀又關別人什麼事呢,關鍵是,她是我老婆。
    我一直悶悶不樂,我又一次開車回家的時候也碰上過她在街邊摟著一個女人喝酒,喝得那叫一個開心,我當時沒把那女的當回事,隻是下意識的想起來,她的胃不能喝酒,就一把把她拎回來。
    我說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對不起自己就算了,怎麼這麼對不起我,我為了你的胃付出多少辛苦。
    她就坐那傻笑,笑一會兒又纏上來說一些讓我感動的話,我越來越沒本事了,她就隨便說兩句什麼“你對我真好!你好關心我啊!”之類的話,我就飄飄欲仙了。
    “養狗?養個孩子算了。”我笑著伸手摟住她。
    “我想養狗。”分明感到了她的不高興,我輕輕地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說:“好吧,明天去看看。”
    黎天愛又像個孩子一樣笑了,沒有任何壓力的輕鬆的笑,靠在我肩頭。
    “起個什麼名字呢?”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樂當中,看見她難得一見的放鬆,我知道我可以給她更多。
    “童童吧。”黎天愛忽然很頑皮的笑著說。
    “不行!”我馬上打斷她,“那是我準備給兒子起的。”
    “兒子就是狗,狗就是兒子……”黎天愛完全不照顧我的情緒,自顧自的大聲笑著說,“構建和諧社會!不是很好,你在電視上這麼說的。”
    我氣得七竅生煙,她倒好,拿我說過的話反倒我身上來,我一使勁兒扳住她的手,搔她癢:“快說你錯了,快說你錯了。”
    “呀呀呀呀……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哈哈……”黎天愛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舉雙手投降。
    看她心悅誠服的樣子,我且繞了她一命。
    “你什麼時候才能放假呢?”她歪在我懷裏,眼睛盯著電視,一邊剝桔子一邊塞到我嘴裏一瓣。
    我滿嘴桔子,嘟囔著口齒不清地說:“怎麼啦?一個人太寂寞了?想讓我陪你?我不是天天都陪著你,隻要你自己不偷偷跑掉,我就天天陪著你。”
    “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看過海吧?北京都沒有海可以看。”黎天愛忽然沉了聲音低低地說,聲音裏全是淒涼和黯淡。
    “你想去?隨時都可以啊!”我不是信口開河,但隻要是她想要的,我舍命奉陪。
    “很久都沒去了!回國後一直想去的,我答應過鄭諾,回來後帶她去看海的……”忽然感覺手上一滴冰涼的東西劃過,低頭一看,她已經淚流滿麵。
    我拿了張紙巾遞給她,她接過去無聲的擦幹,又說:“我們倆那天抽瘋了,那麼冷,風吹得我耳朵都快凍掉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半夜兩點多鍾的時候吧。我們倆爬到大橋的圍欄上,一不小心就得獻身海底……”
    我靜靜地聽著,空氣在一點一滴的凝結,等到最後一秒鍾,屋子裏的兩個人都風幹成標本。
    “她說‘我特別想跳下去。’我說‘你敢跳一個試試。’她就笑,說我愛上她了。我說我是愛上你了,怎麼樣!她說不怎麼樣,挺好的。她就想這樣。”
    她仍然安靜地斜靠在我懷裏,臉上沒有生動的色彩,眼神中也是一汪平靜如止水。
    “好像全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呢,我說,現在發誓吧,發誓永遠都要留在我身邊。”
    我在心裏默默地說“我發誓,永遠都留在你身邊。”
    “萬一是你趕我走呢?她老是這麼和我開玩笑。”黎天愛沒有聽見我的誓言,繼續自己的對白。
    “那你也不能走。我是不是很霸道?”她忽然抬起頭回看我,我目光正好對上她靈動的目光,一陣徘徊,她絲毫沒有理會我的想法,繼續說,“她就總說我霸道,我就問她‘到底好還是不好?’”
    “好。她說好,我清楚地記得,她是真心誠意的對我說‘好。’我還說,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抓回來,鎖上,打斷你的腿,讓你再也跑不了,就算你恨我,我也一樣這麼做。”
    她說完,我們倆都沒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從來都是已經失去的人占著那人的心吧。我以為我已經稍稍得到了你一點點地愛,沒想到還是如此遙不可及,伸手即碎。
    “陪我去看海吧。”
    “嗯。”
    “嗯是同意了嗎?”聽著她歡欣雀躍的聲音,我緊緊地摟著她。
    “是同意了,想什麼時候去?”我開始重新對鄭諾懷恨在心,我以為她死了,我終於有機會了,我早就知道黎天愛對她的那份模棱兩可的執著,隻是她自己心裏有著不能拆開的疙瘩,是她自己畫地為牢,無人能救。
清冷的海風吹在我們的臉上,頭發揚風而起,紛亂了我的心。
    “可不可以還坐在欄杆上?”她興奮得像個五歲的孩子,瞪圓著眼睛等待我同意。
    “不行!太危險了。”我一刻也不放鬆地緊緊摟著她,生怕她在我一個不注意的時候就隨著這陣冷風飄散了。
    她竟然沒有執著,隻是一瞬間很失望的全身靠在欄杆上,沮喪的說:“我來看你了。”
    我不語,隻並肩站在她左側,她向海裏扔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我沒看清,天太黑了,隻一刹那,就消失了。
    “那是什麼?”我忍不住問。
    “戒指。”黎天愛的聲音在冷風裏有些顫抖。我把隨身帶的圍巾給她圍上。
    “我們倆要結婚的,她說總要有點什麼來證明我們互相愛過。”黎天愛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緩緩散落在我周圍,淒涼中又兼帶了一絲驕傲。
    “我說我給你寫張字條,就像正常的結婚證書那樣好不好,她說不好,一定要我給她買一枚戒指。她說好想要個保證,貼身而藏,知道你已經被我套住。”
    “知道我用這枚戒指換了什麼嗎?”
我搖頭,沒做聲。
    “我說想要戒指嗎?好啊,禮尚往來,你得我給我一樣東西。她當時還遲疑,有些緊張的問我要什麼,笨蛋,我能要什麼?我說,我要你愛我。”她淡淡地說,“我答應。我愛你。這是我一生得到的第一份純真無瑕的愛。”
    “為什麼要扔掉?”我心裏鬱結,隻是附和著問她。
    “你說呢?”她掙脫我的懷抱,轉過身,手臂圍在我的脖子,踮起腳輕輕吻了我的唇,隻一秒鍾,羞澀著說:“我的愛從來隻能全心全意地給一個人,那時候是她,現在是你。”
    “童政!你記住,我愛你。”沒有柔情蜜語,隻有一雙毋庸置疑的眼睛。
    心忽然一顫,額頭迎著冷風,眼中竟然在不覺之間盛滿淚水。
    我的愛從來隻能全心全意給一個人,那時候是她,現在是你。
    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總會遇上我們願意為之付出真心的人,這個人無關性別、年齡、身份、身高、文化程度甚至生死……因為我們愛得僅僅是那個人而已。
    不要再說我們的愛有多荒謬,也不要再說我們的愛有多麼渺茫,我們隻是普通人,拗不過命運的責難,也衝不破世俗的挑戰,我們隻能憑心選擇。
    可惜不知道我那個關係網發達得令人匪夷所思的爸爸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我一回去,就被老爸癟著臉叫到家裏:“說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一裝二愣三不知,本來打算坦白從寬的,主動一點會顯得比較有誠意,可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老爸那張臉,竟然麵子上先矮了三分,想把狡辯的無賴功夫進行到底。
    “你們到底玩的什麼戲碼?都結婚了,還鬧!你們不怕鬧笑話,我這張老臉還嫌害臊呢!”
    “我們又怎麼了!”我就是死活不想承認了,反正您也是道聽途說,我要是不承認,您還能怎麼辦。
    “老孫那小子就是個兔兒爺,找個了男的,把老孫氣得當場心髒病就犯了,圈子裏都笑話開了。我那時候還說,至少你是正常人,這回可好,好容易大家都不把那茬當新鮮事了,你是唯恐大家茶餘飯後沒有談資是不是?”老爸快要氣瘋了,說話的時候直敲桌子。
    “我怎麼了?我不是好好的……”
    “你是好好的,我說你娶的那個女人。”老爸把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杯子裏的水全灑出來。
    “我說你們怎麼結婚這麼長時間都沒說過有孩子的事,敢情你那好老婆喜歡女人啊!”老爸氣得直哆嗦,大聲嚷嚷,“我真是瞎了眼了,以為她是什麼正經人!”
    “爸!您這都什麼和什麼啊?誰說的啊?怎麼這麼混蛋,挑撥離間呢!”我也急了。
    “挑撥離間?你還好意思說!”老爸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我一巴掌,當時我嘴角就出血了,自從我上了高中,我爸就沒打過我,他說我是大人了,懂事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有分寸,自己能掌握,不需要他再勞心了。
    就算我當初拐了人家小女孩一夜情,被他知道了也隻是狠狠地罵我,現在真是氣瘋了,竟然打我。
    “我相信她,不管你們如何看她,我相信她,她說她愛我。”我話是說得很堅決,隻是一邊說一邊混著嘴角邊的不停流下的血漬顯得比較狼狽,老爸遞過兩次紙巾示意我擦一擦,為了渲染悲壯的氣氛,我堅決不接。
    “現在圈子裏都在傳你老婆的事情,我也不是有意要難為你們,是我的老臉實在掛不住……”老爸看我毅然決然的樣子,好像也不好再說什麼難聽的話,但依然很氣憤,“我不管她之前怎麼鬧,怎麼瘋,我也不管你對這件事抱持什麼態度,我告訴你,反正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給我安靜點,把我氣死了對你們沒好處。”
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屋子裏了,我回身的時候正好撞見她哀怨的眼神,我聳了聳肩,無話可說。
    自從那晚從上海回來後,黎天愛果然再也沒有和那些女人聯係過,也沒有再傳出她同性戀的事情,孫旭有幾次還冒死的問我黎天愛的情況,我說她抵抗能力很強,複原能力也強,現在正在黨的陽光雨露下茁壯成長。孫旭還咋舌,讓我小心,彎的直不了,直的彎不了。都什麼跟什麼啊!同性戀就同性戀唄,還整那麼多專業術語,和黎天愛生活的日子,我快變成百科全書了。
    “天愛,想要什麼樣的狗?”看她這麼乖,而且幾乎是天天纏著我要去買狗,每天都不厭其煩的和我陳述養一隻狗要比養一個孩子多多少好處。
我說,我養著你就夠我操心了,你還要再給我添一個讓我操心的。
她就歪著嘴,說:“狗,我自己養,我給它做飯吃。”
    “那豈不是要天天買狗?毒狗也是犯法的。”我一這麼說,她就癡癡的笑,問她為什麼笑著的這麼詭異,她就故作掩飾的繃起臉狡辯說,哪有笑哪有笑。
看她這樣開心,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像個孩子一樣看動畫片,看累了就完全不設防備的張著嘴仰躺在沙發上睡覺。
    沒有分離和背叛,沒有人性的醜陋,隻是單純的愛。我總是為自己的堅持而感動。
    “我要養一隻鬆獅。”黎天愛饒有興致的蹲坐在沙發上,興致勃勃地說。
    “太大了吧。”我斜著眼睛看看她。
    “可是帶出去威風啊。”我為她的理由逗得前仰後合的笑,她就捏著我的鼻子說,讓你笑,等我訓練了那鬆獅,看你還敢欺負我。
我舉手告饒,她就很威風的說,哼,識時務者為俊傑。
    “童童!童童!給媽媽作個揖。”等我們把狗帶回來,她就開始了艱苦卓絕的訓練生涯,拿著一袋子新買的狗糧,馬不停蹄的訓練著。
    開始我還大聲的抗議說,不能用童童做狗名字,無奈我終究敵不過她的倔強,敗下陣來。
    童童就童童吧,看她一下午不亦樂乎的樣子,我坐在沙發上露出會心地笑。
    “童童!媽媽教了你那麼長時間作揖,怎麼還不會?”我看黎天愛每天不辭辛苦的訓練童童,也開始培養自己和那狗之間的感情,我原是不喜歡這些動物的,我有點小潔癖,要不是因為她,我決不能容忍這樣衛生不能自理的東西出現在我一塵不染的家裏。
    “你不要凶它。”看我抓童童的耳朵,黎天愛很不高興的一把把童童攬過去,我忽然開始嫉妒那笨狗,竟然可以和黎天愛隨時隨地親密接觸。
    “我哪有凶它,我是為你打抱不平呢。”我狡辯。
    “要一點一點教的,來,童童,給媽媽作揖看看。”說來也怪,我怎麼教那狗作揖,那狗都像聾了一樣,黎天愛一叫它作揖,它就像智商升到了200一樣,伶俐得出眾,瞬間作了一個標準的揖。黎天愛驕傲的炫耀給我看,“怎麼樣?不行了吧。”
    “嘿,這狗真是……”
    “童童真乖,媽媽給獎勵。”黎天愛寵愛的搔了搔那狗得毛,又向我耀武揚威了一番。
    “喂!”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拽著黎天愛的手說:“你沒告訴它我是它爸爸?”
那狗好像明白什麼一樣,看見我拽著黎天愛,冷不丁朝我吼了一嗓子,嚇我一跳,我跺著腳嚇唬它:“不許叫,叫不給你飯吃。”
    黎天愛看見我們倆在這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示威,笑得前仰後合,拍著手說:“童童真乖,童童都知道保護媽媽了。”
    我一看連忙改成了迂回作戰,循序善誘、和顏悅色地對那狗說:“童童乖,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你把孩子都教壞了。都不認識爸爸了。”我轉頭看一臉壞笑的黎天愛,恨恨地說。
    如你所想,這就是我們幸福的一家子。
    我仰靠在沙發上,覺得自己好幸福,夕陽從來沒有這麼美麗過,灑在屋子裏全是繽紛的豔麗。
    “老童,最近怎麼回事?一下班就往家跑,說說怎麼回事?越來越聽話了,今天必須得和我聚聚,你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剛要回家,就被老段截住,好像抓住我什麼把柄一樣,嬉皮笑臉地說,“今天得陪陪哥兒幾個了啊。”
    “不行……”我還沒說完,老段就打斷我:“敢說一個不字?忒不給個麵子了。”
    “不是我不給麵子,是真的家裏有事啊。”我覺得實在編不出什麼很降服人的理由,但又不想把大好時光都浪費在跟這群無所事事、整天靠胡吃海塞混日子的人身上。
    “怎麼不上道呢?一天都不行啊?算哥求你了行不?”老段扯著我的胳膊,扳了臉說。
    我不好太過分,不太情願地說:“不能太晚啊。”
    老段連忙換了厚臉皮的招牌笑容說:“紅都啊!不見不散。”
    看他那模樣,我一肚子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喝酒就喝去唄,道不同不相為謀,何苦拉著我過去活受罪。
    “喂,老婆啊!”我早改了稱呼,還好她也沒多說什麼,“今天晚上可能會晚些回去,不要想我啊,餓了嗎……”
    “這給誰打電話哪?酸死人了啊!”小李拿著一大堆報告過來,看我正一臉熱情洋溢的諂媚笑容,聲音嗲的後麵全是加號,一個哆嗦。
    “等我回去給你帶吃的還是回去現做啊?”我沒理他,繼續說。
    看我這樣子,小李象見了外星人登陸一樣,呼號著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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