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你的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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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算壞,這就是我一生的現狀,得過且過,不計較什麼大風大浪,我也沒什麼特大出息,我就維持現在的樣子心滿意足了。
我從來也沒想過會像那些唱地下搖滾的青年那樣披頭散發的扯著脖子憋得滿臉通紅地狂喊“衝破束縛,我要我的生活。”,我也沒想過背著吉他走遍天涯。流浪不適合我。
流浪就是動蕩,是不安定。
我是紅軍的後代,老輩人都參加過長征,靠!二萬五千裏!不是隨便說說的,那可是玩命換來的,可是我的生活相對來說太優越了,我依賴這樣的穩定,所以我不喜歡動蕩。
我也不像他們那麼容易動情,說起話來溫柔得一塌糊塗,時而激情澎湃仰天長嘯,悲壯得一地雞毛,到動情處更是不好意思的兩度擦掉激動或感慨感激的眼淚。
浪子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感的,別看平時看上去總是冷冷的一張臭臉,一旦說起話,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現在的男人都怕負責,怕被婚姻套牢,那說明良知尚存。不願意“害人害己”,可是人家浪子不怕,反正都那樣兒了,結婚嗎?結就結誰怕誰;過不下去了,好吧,離就離無所謂;要錢嗎,拿去,那都是身外物,美女嗎,多的是,慢慢調戲著。不光對別人,對自己都不負責了,要的隻是當下痛快,圖一個真性情的爽勁兒。
結果,在旁人眼裏,這個浪子幾乎有點兒窩囊了---結好幾次婚,生一堆孩子,分好多家產,剩下的還輸差不多了。可現在這樣畸形的社會迫害了我們單純的神經,越是這樣混帳的男人越是吸引女人,他們可能缺陷很多,但是,用句俗詞兒來形容,往往是直指人心,無堅不摧。
所以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完全沒有那種魄力,我小時候怕我爸扇我巴掌,長大怕考不上好大學,後來怕黎天愛不理我,我他媽就是這麼一個孬人,我害怕死,我要是遇上什麼大刺激一定死不了,我一定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自己苟且偷生下來,因為我怕死。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會,我順利回家了。習慣性的望了望陽台,果然是黑著的,當然是黑著的。
那黑色像一塊千斤巨石不斷地向下墜我的心,我呼吸沉重,頭痛惡心,無法自拔。
站在門口冷靜了一下,不知道進門後要說什麼,總要說些什麼吧,不能繼續這樣了,其實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緩和了很多,我能感覺到我們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維持這樣的關係,甚至想讓這樣的關係變得更上一層樓,隻是我們畢竟隻是凡人,我們沒辦法讓理性站勝感性。
深吸一口氣,對著麵前這道鐵門,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自己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我像一個手無寸鐵的可憐的孩子麵對山上的野狼,它虎視眈眈的伺機吃掉我,可我除了一副軀殼以外就隻剩下空茫的心。
“天愛,我回來了——”開門的一刻我有些心虛,輕輕地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望著一屋子惆悵的黑暗,我竟然長噓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等漫長的時間像一個世紀一樣慢吞吞地在我麵前停留停留停留。
我沒開燈,頭在發麻,逐漸適應了屋子裏的陰暗,我茫然的睜著眼睛望著空曠的——我的家。
人都不在,我還像個老傻子一樣站在門口考慮該和她說什麼,老大不小的人了,純粹的有點二百五。
看了看鍾,已經十一點半了,心忽然沉了很多,心裏惦記那個人,想知道她在哪裏,和誰在一起,說什麼,是不是很開心,有沒有想到我,哪怕一瞬間。
“我已經聽說了華裏的股票今天早上一路下摔,恐怕已經沒有起死回生的餘地,想必鄭諾這次一定會毫無意外的從懸崖上摔下來吧?”我從來沒見她真正的開心笑過,她玩弄著手裏的杯子,坐在距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我卻覺得我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放心吧,我找的人信得過。”我始終認為這是嚴重不正當的交易,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我不想她涉足這件事,在我心裏我希望她永遠是不沾半點灰塵的。
“你辦事我當然放心,隻是——我還想留鄭諾一條命。”她對我真的放心嗎?在我印象中,她從來不曾對我有過半點放心,她甚至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從她一個月前來來找我談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想問清楚,我不知道她和鄭諾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殘忍的讓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子淪入這場陰謀和背叛的折磨中。
“不管你的事。”冷冰冰硬邦邦的甩給我一句,火力極強。
“你別忘了這件事可是犯法的,你如果不告訴我,出了問題,需要有人幫你擔待。”我發誓我當時是善意的提醒,沒有任何要挾的意思。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我。
“出事?真的出了事誰能擔待誰?照顧好你自己吧。”她很不屑的哼了一聲。站起身很不給麵子地走了。
這樣的女人,我很想一巴掌抽死她,拽的跟齊天大聖似的,我完全沒必要因為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拋棄我的尊嚴,可是我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我這輩子就被這女人毀了。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更多的是憎恨我自己。
“喂?陳強嗎?公司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不會鬧出人命吧?”我對商業方麵的事情一竅不通,但我的發小陳強可是這方麵的專家,他小子經商神經十分發達,自打接手他老爸的公司後,沒幾年就發展成全國數一數二的大集團,我和他是鐵哥們,我沒少給他法律上的幫助,這些幫助對他的成功也是不能磨滅的閃光點。
“放心吧,我說你小子擰什麼勁呢?怎麼和人家一個小姑娘犯衝啊?這樣要想不出人命,你自己掂量著辦吧!”陳強和我說話的時候沒有他在電視上那樣的裝腔作勢,一股街頭小混混的無賴腔調。
“胡說八道什麼?反正你給我看好了,那女的不能出事。”我正煩著,忽然覺得很對不起鄭諾,我對她沒有什麼感情,更談不上愛,但是我知道她對我情誼很重,我忽然有點於心不忍,可是我又是自私的,我為了黎天愛什麼都肯做,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自己是賤骨頭的男人了。
“那個女的我可保證不了,不過既然我也從這次的事件中得了好處,放心吧,那女的要是沒了工作,就讓他來找我吧,至於她欠我的錢……一切都好說,反正她做的那份策劃案可給我賺了不少錢呢。”
“算你丫還是個人。”我掛了電話,有點頭痛。我始終都沒讓陳強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黎天愛,陳強不喜歡黎天愛,他說黎天愛看人的時候眼睛裏有邪氣,八成是白骨精變得,得提防著。
我當時特生氣,他後來說,我跟你丫開玩笑呢,你丫怎麼這麼不夠意思,為了個女人和發小翻臉,真他媽不仗義。
我說你能不能正經點。他說正經點?行啊,你和她分手,我就不說了,那女的遲早把你吃幹摸淨,兄弟我話就放這,別怪我當日沒提醒你,將來尋死覓活的時候別去找他。
我說你丫說完了就快滾吧,我現在就想死了。他嘿嘿一笑走了。
過了幾天,陳強忽然給我打電話,一聽口氣我就知道這事又讓他知道了:“你他媽想死吧?混蛋王八蛋,我當你是我兄弟,我心疼你才幫你的,你他媽為了那個女的冒這麼大風險……”
我拿著電話由他罵,也不說話,我知道這次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如果有半點差池,連陳強的公司都有可能被連累進去,血本無歸。
“你他媽啞巴啦?抽哪門子風?活該你被人甩。”我知道他是真的把我當朋友的人,其實我沒什麼朋友,身邊人好像很多,事實上那些人都是衝著我爸才和我套近乎的,我骨子裏對人挺冷的,但是我和陳強最好,他家裏有權有勢不需要借助我什麼,他也不覺得能借助我什麼,他說我這人其實挺軸一人,犯起傻氣就是超人都攔不住。
不幸的是全被他說中了。
“下回別讓我再幫你趟這渾水,這種好事我寧可不幹!”說完他就一陣風的掛了電話,我到頭來落了個豬八戒照鏡子,兩麵不是人。
“黎天愛!”我給她打電話已經是整件事告一段落後半個月的時候。
“有事嗎?”
“你他媽不能和我說話溫柔一點嗎?我到底欠你什麼?”我瘋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麼和她說話。
“有事嗎?”好像從死人嘴裏飄出來的聲音。
“要是我死了,你會哭嗎?”我覺得我有點象個不要臉死纏爛打的怨婦,問這種愚蠢的問題,我站在風裏等她給我一個一招斃命的答案。
“會!”
我幾乎是僵直在風裏了,難道是我幻聽還是我自己的大腦給我自己的答案?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追她這麼多年,追得多辛苦,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一廂情願的認為她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女神,盡管她一再在我麵前撕下畫皮,一再在我麵前做卑鄙的事情。
很快那邊就掛了電話,我還想求證一下,沒機會了。晚上翻來覆去還在想那個答案——躺在床上,竟然學人失眠。
後來我到香港那邊幫幹爹辦一件大案子,他兒子梁洲的公司在美國上市的時候遇到一點小問題,我知道他其實是有意提拔我,我完成得很出色,他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沒有,有一刻我想說有,終究還是沒說。
“我幫你介紹一個吧,我有一個老搭檔,女兒在衛斯理念書,條件好,怎麼樣?”幹爹的爸爸曾經和我爺爺一起長征,是一起賣命打江山的生死兄弟。
文革初期去了香港,當時香港哪裏能看出有如今的發達,可是如今香港不光是東方明珠,還是有錢人的樂園。他對我很好,不光因為我爺爺的關係,也因為我爸爸在國內沒少給他幫忙,否則他的公司在國內也不會這麼暢通無阻。
我們這些人都是互相利用的,禮尚往來,沒什麼不對的,現在不用,將來沒有權勢的時候再去要,人家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了。他給我介紹那個女的,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我爸爸高興高興,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就加深了他和那位大商人的關係。
我笑著婉言拒絕了,他麵露難色,說沒關係,年輕人,多闖幾年再考慮這些事也行。不過我還是看到他的遺憾。
遺憾?自己有兒子,為什麼要介紹給我?你個老狐狸,不知道你的葫蘆裏賣的什麼毒藥。
我回北京的時候,北京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北京四季分明是我最喜歡的,香港就不行,沒有冬天其實很無聊,是個單薄的城市。
再回來的時候,鄭諾已經和黎天愛好的像親生姐妹一樣了,我有一刹那不知道黎天愛到底在玩什麼花招,她當時問我能不能找人搞垮鄭諾所在的公司並嫁禍給她的時候,眼神決絕而冷漠,好像鄭諾是她的殺父仇人一樣,可是一轉眼經熟絡到天衣無縫的地步,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我給鄭諾打過電話,她接到我電話仍然很興奮,她還是很喜歡我,我聽得出來,我多希望接電話的人是黎天愛。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我實在是無話找話,我其實很想問問黎天愛的情況,她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沒事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聯係我。
“都挺好的,那個工作真是謝謝你了,童政,最近一直很忙吧,聽說你出國了。”鄭諾興奮得說。
“出國?你可不要搞壞一國兩製的偉大方針啊!”我一聽笑了出來。
“哦?”鄭諾好像被我嚇了一跳,旋即又說,“咳,原來是去香港了!我說都找不到你。”
“有事嗎?”我問。
“沒事,就是上次那件事很想謝謝你!我聽天愛說了,都是你一直在幫忙!你看我都沒時間謝謝你。”
我有點恍惚,不知道是因為哪句,我就說:“謝什麼?給你找了個爛攤子。”
“不不不,你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你,我哪有那麼多錢還給新世紀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做了那麼惡心的事情竟然還讓被害者感恩戴德的恭敬一番,我張口結舌的站在那裏,手上拿著電話,一點都不像個滿嘴抹油的律師。
“沒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好,我還有事,你先忙著,我有空再打給你。”我有點慌忙的掛掉電話,忽然覺得自己特丟怯,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在這一點上我承認我連半分都不如黎天愛,她總是鎮定自若,處變不驚。
“幹嘛呢?怎麼不開燈?”黎天愛一進屋就問到。
“等你。”我坐在沙發上,剛從那些陳年往事中緩過神來。
“等我?等我做什麼?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她隨手開了燈,猛然有光線衝進我的眼睛,我很不適應的閉上眼睛。
“怎麼又這麼晚回來?”我有點不高興,她答應過我不會再十二點以後回來,也不會喝的酩酊大醉的回來。
可是現在已經十二點過一刻了。
“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她倒是冷靜極了,幹脆忘了那約定。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十二點以後回來。”我目不轉睛的追尋她的身影。
“十二點?因為我是灰姑娘嗎?嫁給你這樣的顯赫之家我應該是灰姑娘吧,灰姑娘都不能十二點還在外麵逗留的,否則麵具就會被戳穿。是吧?”黎天愛忽然挑著眉毛說道。
我有點不安,她已經很久沒跟我翻過臉,她一直壓抑或遷就我,我都知道。
“我隻是擔心你。”我放緩了聲音說道。
“多謝了,我是一個爛貨,沒人稀罕的。”我那天說她的話,他一直沒忘,一句一句,一次一次都還給我了。
我不想和她吵,她也沒興趣和我吵。
我們總是這樣,說不過三句話就翻臉,但是我們都吵不起來,我們都覺得吵架是還有感情的人做的,已經沒有感情的人就隻剩下沉默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忽然抓住她的手。她被我掐得直皺眉。
“什麼怎麼樣?有種你放手。”咄咄逼人的氣焰。
“放手?如要是真放手了,你也不會好過,你想把我逼死嗎?從上大學開始,我做了你五年跟屁蟲,你有事來找我,我屁顛屁顛的幫你,你不需要我了就一腳把我踢開,好像從來沒認識過我;我老是心存一絲希望,然後呢?然後你他媽像個鬼一樣給我來個失蹤,一失蹤就是五年,現在倒好,好容易結婚了,倒玩起了若即若離的遊戲了……你真把我當傻瓜了?”
“你這雜種!”黎天愛的牙齒裏咯咯的擠出四個字。
這次我還真沒生氣,我想那應該是輕蔑地笑:“別用這樣受害者憤世嫉俗的眼神看我,你以為自己單純?你以為這世界欠你的?你就是個騙子,騙人家的感情!是個沒有良心的冷血。你什麼都裝不懂,其實什麼都明白。”
黎天愛除了沉默不打算采取任何方式來和我鬥,她這招兒最有殺傷力了,凡事隻要她不喜歡她就沉默。
我被騙——
可是我心甘情願。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起一些事,冰冷的目光漸漸出現一絲暖意。我放軟了聲音說:“天愛,世界已經變了。象我這樣死心塌地的人不多,我勸你不要錯過。”
黎天愛冷若冰霜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憂傷,眼神中凝結了水氣,她像是傾注了全身的血液和力量輕碎而無助的望著我,晶瑩的淚水瞬間劃過臉龐。她忽然上前一步抱住我,我沒想過是這樣的狀況,感覺她在不斷的顫抖,我張開雙臂緊緊地擁她入懷,我發誓我不會讓你受傷害,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微弱,可是我永遠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