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生命殘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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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生命殘存
第一節
血手方輪,殺手中的奇人,已被殺手們尊為不敗之神,他也是江湖中聞名的殺手組織的首領。他的冷酷與血腥,隻有那些在他掌下殘存的生命才知曉,他生性好殺,絕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逃生的機會。
同樣,他也絕不會給冷飛雪留下任何存活的機會。
淩厲的刀光已斬下,冷飛雪的頭頸就在刀光下。
忽然間,冷飛雪那雙本已呆滯的目光竟放出了兩道寒光,他的手同時拔刀,揮刀。
他的刀已閃電般迎向方輪的刀鋒,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橫托刀鞘,順勢點向方輪的心窩。
出手快如閃電,後發而先至。
血手方輪萬萬沒有想到,那本已被他劍氣罩住的冷飛雪,竟然出手如電,劍氣不但沒有傷了他,他反而在自己輕敵時,驟然對自己下了死手。
出奇不意,攻其不備。
刀光相交,在空中迸出數點火花,同時,冷飛雪的刀鞘也已擊到。
方輪憑借三十多年來的生死血戰經驗,已對所有的攻擊殺招了然於胸,他豈能呆立等死?他的身形在瞬時之間,已連變了五個方位,同時,他的左手一翻,已順手抽出一柄短刀,雪亮的刀鋒,刀鋒長一尺七寸,刀柄長六寸,總長二尺三寸。他的左手猛然一伸,已把刀握在掌中,狠命向冷飛雪的肋下刺去。
冷飛雪的刀鞘已擊在方輪的肩頭,由於用力過猛,這一下竟將方輪的身子直擊了出去,橫著摔出去一丈多遠。
但在方輪摔出去之前,他的左手刀也已刺中了冷飛雪的腰胯,鮮血雨點般竄出,冷飛雪一個踉蹌,身子向後退出七八步,搖搖欲倒。
他的臉色已蒼白如紙,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順手電閃般封了自己胯間穴道,以止住狂湧而出的鮮血。
這時方輪也已人地上一躍而起,他的麵孔已變為鐵青色,他的肩頭骨頭就像碎了一般刺痛。
方輪的眼睛裏燃燒著火焰,他的身子已縱起,就像一隻急怒了的瘋狗,撲奔冷飛雪。
方輪竟使的是雙刀,左手短刀,右手長刀,左右手互換,變幻莫測,他的出招,更是詭異,奇秘,毒辣。
冷飛雪顧不得腰間傷勢,便也瘋狂般撲向血手方輪。
方輪的長短刀左右擊出,配合的天衣無縫,使的刀法正是心意合一的兩儀刀法,這兩種刀法又都恰好是完全相反的兩路招式。
冷飛雪看在眼裏,不僅暗暗心驚,但他的出手卻仍然快速,平穩,他的這柄刀上下翻飛,神出鬼沒,不僅奇快無比,而且也變幻莫測。
眨眼之間,兩人已各自刺出了數十刀。猛然間,方輪一聲怒吼,他的長刀已刺入了冷飛雪的左肩,鮮血長流,殷紅的鮮血肆無忌憚地從冷飛雪的膀臂湧出。
冷飛雪強咬著牙齒,就在長刀刺入他手臂的同時之間,他的刀也砍中了方輪的大腿。
方輪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但他知道,他絕不能摔倒,摔倒之後,那他的命就得葬送在對方手裏,他緊咬著嘴唇,唇口已血跡斑駁。
他的左手刀也已揮出,長短刀交替,他的短刀已刺中了冷飛雪的肋下。刀鋒擦著冷飛雪的肋條滑過,再近半寸,就得把他肋骨給挑斷了。
冷飛雪一抬腳,正踹中了方輪的胸堂,一腳將方輪直踹出兩丈遠。
這時,兩人都已殺成了血人,冷飛雪一鬆氣,便倒在了地上,方輪則摔在地上,口噴鮮血。
方輪前襟的衣服已被鮮血染紅,他正張著一雙瘋狂的眼睛在瞪視著對麵的冷飛雪。
冷飛雪用刀拄地,勉強單腿站立,另一腿卻始終站立不起。
他白低似的一張臉,已幾乎接近死灰色。
第二節
鮮血正在往下流,是從他的身上流下來的,方輪已麵色慘白,一張醜惡的麵孔,變得像厲鬼一般可怕。
冷飛雪也身受數處刀傷,血還在汨汨地往外湧。
就在這時,花滿天忽然一聲冷笑,走到冷飛雪麵前,用一雙幾乎像魔鬼般的眼神看著他。
冷飛雪也睜大眼睛瞪視著他。
花滿天道:"冷飛雪,你終於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你此刻可真是在動難逃了。"
冷飛雪冷笑,道:"結果是誰生誰死,還沒有定數,你何必如此高興的太早?"
花滿天道:"就因為此時你已完全沒有了反抗的餘力,你必定死於我的劍下。"
冷飛雪不再去看他,而是垂下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刀。
剛才那一場惡戰,花滿天看的清清楚楚,他已斷定冷飛雪此時根本已無還手之力,但他還是不敢下手,他怕冷飛雪驟然對他使加殺手。
花滿天右手緊握著劍柄,上身前傾,後腳站定,左臂微微抬起,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地站在冷飛雪麵前,而是已做好充分的對敵準備。如果此時冷飛雪對他突下殺手,他就可以隨時拔劍,左手攻擊,右手防守,身形也可以多方位改變。
花滿天道:"冷飛雪,你幹嗎不站起來,像條死狗似地趴在那裏,有種站起來與我一戰。"
冷飛雪緩緩道:"能蹲下幹嗎非要站起來?蹲下豈不是比站起來更舒服?"
他說的很慢,但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讓花滿天聽的明明白白。
花滿天道:"你不是要替冷嚴複仇嗎?我就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麼還不來殺我?"
冷飛雪又已垂下了頭,不再理他。
花滿天又道:"當年圍殺你義父的總計二十六人,已有十七人當場斃命,剩下的隻有九人,橫刀,笑天涯,紅七星都已死了,現在也僅剩下六人,我就是其中之一,難產你不想複仇嗎?"
冷飛雪仍然沉默。
似乎他現在已隻能沉默,因為他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已沒有。
花滿天凝視著冷飛雪,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他已準備出手。對他而言,今天或許就是他要殺死冷飛雪的最好時機,錯過此次機會,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機會給他了。
冷飛雪似乎很累,眼皮都慢慢合了起來,身子也搖搖欲倒,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在地上。
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花滿天緩慢地抽出了寶劍,生怕驚醒了半蹲在地上的冷飛雪。
劍鋒已出鞘,在陽光下光芒四射。
花滿天緊握寶劍,平托掌心,輕緩地把劍刺向冷飛雪,劍鋒就像是一條青蛇,無聲無息地竄向冷飛雪的胸膛。
花滿天的外號叫一劍飛花,可他此時刺出的一劍,卻無聲無息,更沒有一朵飛花。這是他自出世以來第二次偷襲進招,第一次是在斷木崖,圍攻冷嚴時,他平緩地刺出了一劍,那一劍他成功了,成功地刺入了冷嚴的肩胛骨,甚至把琵琶骨都被他刺穿了。如今,這是他第二次偷襲,平緩地刺出了寶劍,雖然他覺得這樣做很卑鄙,但他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對手實在太強。
第三節
花滿天的劍已平緩地刺出,劍勢即不淩厲,也不快捷,但卻同樣可以殺人。
隻要能殺人的劍法,當然就是好劍法。
江湖中人練就各式各樣的兵器,練成各種各樣的刀式劍招,本就都是為了殺人,能殺人的劍法,就叫絕命劍法,殺人的刀法,當然也叫絕命刀法。
別看花滿天的劍隻是平緩地刺出,但殺人時卻絕對有效,也絕對致命。
劍已刺到,就在劍尖要刺中冷飛雪時,劍勢突然加快,劍身竟忽然化作了一條白線,徑直刺向冷飛雪的心髒。
劍尖已刺穿了冷飛雪的衣襟,甚至已刺入了他的胸口。
可就在那一瞬間,冷飛雪的身子忽然旋轉,貼著劍鋒而過,他的胸膛已被劍鋒劃開一道半寸深,八寸長的血口,鮮血刹那間狂湧而出。
就在冷飛雪身子飛旋的同時,他的刀已揮出,一刀斬向花滿天的頸項。
花滿天萬萬不會料到,重傷之下的冷飛雪,竟然寧願受他一劍,在他招勢變老時,驟然對他痛下殺手。
這一刀出奇不意,攻其不備,而且又是冷飛雪竭盡全力的一刀,焉能不成功?
花滿天驚駭間,刀鋒就已斬到他的頸項,他甚至都未來得及驚叫,人頭就已飛落在塵埃,鮮血就像朱水般從他的脖頸湧出,他的屍體也終於倒在地上。
冷飛雪刀斬了花滿天,身子再也支持不住,"撲通"一聲,便也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中仍然緊握著刀柄。
天空都似忽然低沉了下來,大地仿佛也在沉聲怒號,天地間一片蕭殺。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生命中本來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發生,任何人都無法去避免,如果真想擺脫這許多的煩惱,最直接,最有效的一種方法就是去死。死固然不能解決任何事,但它卻絕對可以擺脫任何事。
第四節
風吹花動,花動花落。
不管天地間又平添落花幾許,也隻是尋常事。
花落人亡,天地無情。
天地本就無情,如若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
浪子無根,英雄無淚。
天地間,紅塵裏,悲傷痛苦已太多。
今宵酒醒何處?狂醉猛飲,卻不知昨夜身在何方?
冷月如刀,曉風殘月,意境雖美,心卻早碎。
有多少往事可待追憶?有多少憧憬,夢幻未來?
往事如煙,舊夢難尋,失去的,做錯的,都已過去,又何必再去想?再想又有何用?
這世界上本來看似極複雜,極陷秘的事,往往卻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原因而造成。
愛就是愛,愛能毀滅一切,也能創造一切,新的一次生命,豈非正是因為愛的結晶?
人生既能充滿愛,人類為何還要苦苦去追尋愛呢?
愛是什麼?
是幸福,快樂,歡愉,激情,享受,還是悲傷,哀愁,痛苦,懷恨,忌妒?
如果你曾經愛過,你就會感覺到這所有的一切,這一切的所有,都是這種偉大大的愛賜於你的,但它同時也給了你傷痛與折磨。
如果說你曾愛過,你就會發覺,不知在何時,你竟莫名奇妙地學會了吃醋,隻要你一直愛她,你這種醋就會一直無聊地吃下去。
如果她是你的最愛,你會發現,她所有的缺點在你眼中,也都完全變成了優點,她在你心中就是絕對完美的化身,因為你絕對愛她。
金蛇郎君之所以要離開雪雁,是因為他不愛她嗎?
不是,絕不是,是因為他不能愛她,也不敢愛她。
他有很多仇人,甚至包括她爹,她爺爺,她叔叔,他甚至有種預感,覺得與金逐流總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那個可狠的丫頭玉鷹,幾乎一劍刺穿他的心髒,他要不要去複仇?該不該去複仇?
二十年前,他從不會為這些煩瑣的事而大傷腦筋,如果再回到從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去殺了玉鷹,絕不會留情。可是現在,他卻有了太多的顧慮,他甚至還得顧及到冷飛雪,雪雁身旁的一切事,他不想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第五節
冷飛雪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中失去了知覺,等他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竟已躺在一張雲床上,屋內修飾的很簡樸,但卻很幹淨,似乎有一股濃烈的燒香味。偶爾有一絲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自己身上,照在自己臉上,他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竟都已包紮起來,身上也換了身潔淨的衣服。但這衣服可不是普通人穿的那種衣服,而是廟裏和尚穿的僧衣。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難產有人把我救了?難道這是個寺廟?
他想到屋外去看看,可他剛一挪動身子,就覺得全身骨頭都疼,傷口更像是有針刺一般,而且渾身也沒有一毫力氣。
他長歎了一口氣,終於又慢慢地躺了下來。
這時,忽然門開了,從屋外進來一個小沙彌,新剃的腦瓜皮,明裏透著青,一張很幼稚的臉孔,似乎隻有十三四歲。
小和尚手中端著一個托盤,盤裏放著兩個碗,一雙筷子,另有一塊手帕。
小和尚走到冷飛雪的床前,把托盤放到桌上,然後把手帕拿了起來,遞給冷飛雪,道:"施主,請擦擦臉,準備膳食。"
冷飛雪看著他,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小和尚奇道:"施主,您都來這麼多天了,還不知道您在哪兒呀?這是少林寺?"
"少林寺?"
冷飛雪吃了一驚,自己千辛萬苦想到少林寺,都未能得償,誰知他倒下後,卻無意中倒在了少林寺的床上,真是奇事。
冷飛雪道:"小師父,我已在這裏躺了幾天了?"
小和尚劃拉劃拉手指,數了半天,然後才道:"您來這兒已經躺了七天。"
冷飛雪又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已經來此七天了。
小和尚看著冷飛雪一笑,道:"您是被我太師伯帶回來的,那時你早已昏迷不醒,但手中卻還緊握著刀柄不鬆手,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凶狠,我那時還以為您是惡人呢。"
冷飛雪微微一笑,道:"你太師伯是誰?"
小和尚手舞足蹈地道:"我太師伯可是位聖僧,不但他的修行,他的內功,而且還有他的醫術,各項都是天下一絕呀!"
冷飛雪注視著這個純樸的小沙彌,等他繼續說下去,他也真想知道是誰救了他,血手方輪又到了哪裏?
小和尚繼續道:"我太師伯不是中土人士,是從天竺來的,他曾經可也是個很凶悍的惡僧,後來與我寺三位金剛佛論武,被敗,他便開始苦修佛學。如今,已成為一代名僧,人人都管他叫‘聖僧‘,方丈都對他十分尊敬。"
冷飛雪聽小和尚說的這個老和尚,聽起來十分耳熟,怎麼好像自己認識?
冷飛雪急問道:"這位聖僧如何稱呼?"
小和尚道:"從天竺來的,又叫聖僧,那當然就是天竺聖僧了。"
果然正是他授業的恩師天竺聖僧。
冷飛雪冷漠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眼中似乎充滿了無限溫存之意,他急問道:"他在哪裏?他現在在哪裏?我想見見他老人家。"
他一著急,竟彎下腰不住地咳了起來。
小和尚道:"您先別急,我馬上去稟告他老人家。"
小和尚說完,轉身快步出了屋子。
冷飛雪看著碗裏的粥,肚子也開始叫了起來,於是擦了把臉,便端起碗,把兩碗粥全喝了。喝完粥,額頭上也見了汗,鼻尖上也見了汗,他覺得身子忽然好了很多。
他慢慢地又躺了下來,躺下去不要緊,不小心又呼呼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覺得有人用手輕撫他的額頭,很輕很輕,就像一陣輕風拂過一般。他睜開眼,就看見了麵前那張熟悉而慈祥的麵孔。
冷飛雪掙紮著坐起來,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聲音激動地都在打顫:"師父,您終於來了,您再晚來一步,徒兒就再也見不著您了。"
他說著話,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灑落。
天竺聖僧微笑著道:"傻孩子,有師父在,一切都不要擔心,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冷飛雪道:"可是我,師父,我真的很痛心呀,我見過了我的新生父親,我恨他當年拆散了我養父與我母親的美好姻緣,我真的恨他,可我又不能去殺了他,師父,我應該怎麼粉才好呀?"
冷飛雪痛哭著,緊握著師父的手臂。
聖僧歎息了一聲,道:"唉,前世造下的孽,卻留給後世如此多的痛苦,可是又能怎樣呢?事已經做下了,但他始終還是你的父親呀!"
冷飛雪抽泣著道:"師父,您是讓我去認他嗎?"
聖僧緩緩點了點頭。
聖僧道:"你這幾天先好好養傷,我得出寺一趟,去找一個人,他或許可以幫你找出殺害冷嚴的另五名凶手是誰。"
冷飛雪感激地道:"師父,您------"
聖僧擺了擺手,道:"什麼也不要說了,你好好休息吧,養好身體,還等著你為冷嚴複仇呢。"
冷飛雪使勁點了點頭。
天竺聖僧慢慢站起來,緩緩地走出了屋子,然後輕輕地關上門。
冷飛雪看著師父蒼老的背影,心中充滿了崇敬與感激之意。
刀就在他床頭,他可隨手便拿到手裏,但他此時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拿起它,因為這裏有恩師,有一顆偉大而善良的心在期盼他。
因果報應,世事難料,恩師本是個聖僧,以慈悲為懷,以善惡為本,可卻偏偏讓他去複仇,但又不準他去亂殺無辜。
也許,天竺聖僧真應該算是天底下最後一個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