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天乎人乎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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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人呀嗎人在山
簡短寒暄後,上山砍柴的年輕人很快沒入了霧中。
慧能回身坐下,眼前一切一切又漸漸消聲匿跡……
靠山之人,辛苦勞作,或生活所迫。
但人一處林莽之中,一陷濃霧之時,是不是多會不甘山坳望天、迷茫障眼。為從更高之處俯瞰幻化霧雲、了然所在山川,人定會不顧一切去那大山顛頂的吧。
而大山所在生靈,為人此行斷然決然,臨高豁然傲然,當然大惑不解了。
因為,它們哪會明白,天地之中,唯人才不僅僅是為活而活的。
山高人為峰。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1)
人的視野胸襟,雖說總隨所在之高遼闊幽遠,但人真要會心所在浩渺宇宙,洞明一己心性,並因由解脫根本煩惱自在人生、釋然逆旅焦慮果敢生命,那所在之高,決定不在腳下高山之頂吧?
因為,
九萬裏之“九萬裏”(2)青冥之上,誰去過了?
天地及萬物末始之始的“未始之始”(3),誰見過了?
不為物累遊心萬化之初,當然隻人心性獨有視野及懷抱了。
而三千大千世界與人共之“不生不滅,不增不減”(4)那不可思議恢弘境界,是不是又叫俯瞰大塊那特立獨行還真有些難望項背了。
人,一切莫過於心。此百年所憂、逆旅所慮那生死端的裏儒天下之觀、道淩雲之瞰,似乎都有外尋之嫌吧?而佛……
——“人呀嗎人在山,
山呀嗎山連天。
天上的神仙指條道,哪怕懸崖又黑潭,
溫柔富貴如意人,縱呀嗎縱身不眨眼……”
高亢的山歌,穿霧透雲回蕩之中直入慧能雙耳、直擊慧能深心。這調子太熟不過了,那新詞於貪欲不足得隴望蜀人心,是不是也入木三分?
心比天高,心比海深,人隻要心智初開,都會覺知不管身處何境,那欲壑總是難滿。天地之中,若真有一條超越百年實實如願所去,人為放下眼前一切,又何惜何難更又何懼何畏!
“朝聞道,夕死可矣。”(5)
神仙日子,人難企及,對早晚必有一死的人來說,若心有恒歸,情有終寄,哪怕朝夕之間,或也根本無憾了吧。因為究其終極,人不就為一己深心理想、深心念想更於中透徹及甘願而生的嗎。
人,
放眼生機大地,仰望日月星辰,麵對天地大美更時空無始無終、無邊無際,那當下遂心如意忽忽悵惘、百年逼仄幽幽感傷,是不是總令自覺不自覺去苦思苦詰生命究竟。而內視反聽切切四顧、殷殷專候之中,赤、橙、黃、綠、藍、靛、紫,或遲早有一色恍然彩光叫人雙目為之一亮、魂魄為之有歸的吧——
百年心安意寧者,為何這一色呢?
紅,紅得那麼鮮豔;
藍,藍得那麼深邃;
黃,黃得那麼溫暖……
此時此中身心契合,不管是刹那目眩神迷,還是久思卒底於成,那如夢方醒仿佛有悟因緣自性,是天。
殺身成仁,以慰大愛之心,是一色生命理想華光;
小善小惡,皆宗保身盡年且以遊心,是一色逆旅無奈散光;
“刻意尚行,離世異俗;語大功,立大名;就藪澤,處閑曠;吐故納新,熊經鳥申……”(6)何不是百年著意一色韶光?
而工耕漁樵克勤克儉裏孝親愛子無心日月如梭,還真不失一色過隙流光。
當然,之時之中華光奪目、散光自在、韶光沉醉、流光安寧因緣自心,在人。
可百年歲月裏,生命大限時,
那華光有寄者,何以常存蝕骨悲憤;
散光自在者,卻是難去深心鬱悶;
韶光陶陶舉觴,或隱隱莫名失落;
流光與世無爭,又豈能有遠有逃人苟活之愧恨!
想到這裏,幾十年眼見耳聞及慕思懷縈無數麵孔直湧慧能,而更揮之不去的,是他們目光之中那深深淺淺自反自問……
———(1)。《孟子,盡心上》;(2)。《莊子,逍遙遊》;(3)。《莊子,齊物論》;(4)。《心經》;(5)。《論語,裏仁》;(6)。《莊子,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