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見字如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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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周浮光散去,孟溫再有意識隻覺得胸口一陣壓抑,他快要透不過氣了,再睜開眼視線是灰暗的,他拚命地往上遊,直到見了光,大口地透氣,快速爬上岸。
    “為什麼我會在水裏。”孟溫一時想不起來又是得罪了哪個刁民,居然把他往水裏扔。
    從水裏爬上來,發現這附近的山山水水格外熟悉,“喲,這不是我的老家蘆山嗎。”
    孟溫愉快地加快腳步跑往家裏的方向而去,是誰把他扔水裏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人還活著就行。
    而那天,那琳忙完一天的工作,剛去往托兒所將圓圓帶回家,一大一小牽著手來到家門口,手上的鑰匙一擰,立馬發覺出不對勁。
    “六兒應該不會來我家,難不成是遭賊了?”那琳嚇得不敢走進屋,當即撥通了庭蘭玉的電話,經確認確實不是他,好在不是工作時間,很快趕來幫忙。
    看到庭蘭玉出現,那琳抱著圓圓躲在他身旁,說話的聲音也不敢放大聲,“要不要報警,我看到屋裏的燈亮著,感覺不對勁。”
    庭蘭玉覺得那琳要麼是馬虎到忘了關燈,不然就是神經太警覺,“屋裏有沒有動靜?”
    那琳狂點著頭,“就是有我才害怕,電視開著,還有腳步聲,我嚇得忙關上門。”
    “你往後。”庭蘭玉搜尋了一圈,在隔壁鄰居屋外找到了一支掃把。
    最後他緩緩打開房門,果然如那琳所說客廳裏的電視正在播放,但沒有聽到那琳所說的腳步聲。
    等候了一小會兒,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庭蘭玉探頭準備出擊,一個打著赤腳,一身清爽的休閑服,頭發還滴著水珠的家夥手上拿著根香蕉正在啃。
    因為庭蘭玉那一探頭還有手裏的掃把,嚇得他剩下的半截香蕉落在地中,瞬時臉色由驚嚇變得委屈,蹲下身去撿那截可憐的香蕉,“多可憐啊。”
    在屋外聽到孟溫的聲音,那琳不敢置信,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庭蘭玉,放下手裏的圓圓,難以置信地瞪眼看他,“你怎麼這個鬼樣子?”
    那琳看著一地的髒亂濕衣衫,一臉嫌棄地瞪向孟溫。
    庭蘭玉扔下手裏的掃帚,一把抱住孟溫。
    圓圓看到孟溫張開雙臂去抱他的大腿,一大一小,一個眼眶紅潤,一個笑容洋溢。
    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個都怎麼了,我才離開幾天……”
    “我怎麼了我,難道我又做了什麼?”孟溫一想到自己是從水中爬出來的,真害怕那些人是不是找上庭蘭玉和那琳他們麻煩了。
    “不對啊,周歡哪裏聽來的消息,這種消息也可以傳出來嚇人。“那琳總覺得得找個時間去問問周歡。“周歡早上安慰我讓我不要太難過,我還想著有什麼能讓我難過的,結果他說瑰王在找你的屍體。”
    孟溫納悶了,怎麼都在傳他死了,“是誰造的謠言,我就納悶,回來路上碰到幾個眼熟的人,看我就像見鬼了一樣。”
    見孟溫沒事人的樣子,所有人的心也不再提著。
    “我想著絕不可能,你那麼貪生怕死的人,能為誰賣命啊,扯蛋。”那琳一腳踹開地上的衣服,“怎麼回事,你掉溝裏了?”
    孟溫點頭,“我手機都不見了。”
    “手機還能不見,你幹嘛去了,抽了根筋。”被那琳訓斥了一番,孟溫不敢吭一聲,誰讓她是掌握所有經濟權的財主呢。
    在那琳家吃了頓飯,當夜又纏著庭蘭玉去到他家,知道庭蘭玉還有工作,不敢去打擾,也就乖乖跑到另一間房躺下,不然還想纏著庭蘭玉一塊睡。
    他也不是沒有在庭蘭玉熟睡時溜入他的被窩,但知道庭蘭玉一醒就睡不安穩就沒有再那麼做。
    躺在床上,暗黑無光,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兩眼一睜發呆了許久,以至於到最後分辨不出到底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的孟溫輕揉了一下眼皮子,確定是睜開的眼,在最後又打開台燈。
    微弱的橙色光芒照亮床頭,孟溫側過身看著自己的手,指尖一繞,星星點點光芒隨著他的指動而變動。
    他從河底爬出時,記憶變得非常混亂,他看到第一劫時戰爭的場景,誤以為是回到過去,並產生錯亂,一頓飯的時間想起來很多事,躺下身才一點一點去適應這些變化。
    “我這是,法力回歸了……”
    如此,卻不覺得有半分樂意。
    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忘了什麼,極度的不安,卻又想不起來,到底缺失了什麼東西。
    同一時間,半山別院內,自打和百金談下最後的交易之後,白冬絮又再把自己關在後院不肯見人,忙著餘瓔帶來的事務,幾乎是抽不開身去解決其他的事。
    來報的餘瓔總覺得應該告訴鬼王,本來不該是她管的事,但又覺得不說又不行,“有一事,見過幾回了,總該告訴鬼王您。”
    “您的好兄弟似乎怨氣不減。”
    白冬絮放下手裏的狼毫小筆,他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那可是鄭千義啊。
    他雖恢複了鬼王時期的所有記憶,至少在這塵世間,那個人是與他兄弟相稱的。
    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身輕如燕,頓感不妙,他伸手一揮,輕風拂過。
    想來是他在塵世間的日子要到頭了,腳下一躍輕鬆躍過圍牆,有餘瓔指路,很快在破舊的精神病院外找到鄭千義和柏城。
    可能是有輕生想法或是負能量過盛的人遭了他們的漏洞,竟然成功附身了。
    他一手一個帶走鄭千義和柏城,當被有實感地抓住魂體而不是附生的肉體那種感覺,鄭千義和柏城相視一眼,都表現得極為驚詫。
    鄭千義更是怕他的好兄弟是不是也死了,反抓住白冬絮的手,擔憂地上下抓摸一番,發現是活生生的人,總算鬆了口大氣,“你為什麼能碰到我們?”
    白冬絮沒有解釋,當看到二鬼表現出痛苦形態,當即放開手,往後退身幾步。
    他知道所有帶有怨氣的鬼,懼怕他靈魂深處所散發出的那種強烈的壓迫感。
    “千義,他會受到懲罰的,我會替他還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請你,就此收手吧。”
    白冬絮去看柏城,也奉勸他及時止損,“你也一樣,如果還想有個來世,去贖你該贖的罪,隻要他現在還活著,懲罰他的事就該由活人來做。”
    柏城是怕他沒錯,但也隻怕那股強烈的壓迫感,“我要報我的仇,和你有什麼關係,就因為他是你的爹,所以你想護他?”
    白冬絮不想在這件事上再費口舌,“我給過你機會,在我沒有讓鬼差帶走你們之前,去做你們未了的心願。”
    他們二鬼不是沒發現過異樣,也該知道白冬絮生來就不是普通的人。
    “我更是不希望你是這樣走到最後,我把他交給了你爸,你爸不會放過他的,至少,去和你爸道聲別也行,別做傻事。”白冬絮不希望鄭千義步他的後塵,在仇恨的蒙蔽下失去理智,而鑄下大錯。
    “我不想你和我一樣,在此後的年月,無時不在懺悔中度過。”
    他們都清楚戰爭的殘酷,鬼王為百姓而戰,最後為自己自私一回,放走了一個人,死於自己人手上。
    他成了孤魂在河邊徘徊多年,好事者挑釁他,請來了道士激發了他的怨氣,他成了惡鬼,犯下了大錯,殺了無數無辜的百姓。
    他成了萬眾之敵,迷途知返,在鬼界的每一天,幫助因他而錯緣的所有人,贖罪千年。
    麵上已然冰冷,內心卻是極度痛苦的,他放不下自己所做的罪惡,哪怕罪己還清,名單已合上多年,卻始終無法放過自己。
    鄭千義不明白他的好兄弟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
    “因為我錯了,我鑄下了大錯,我請求你,千義,不要讓那些肮髒的人再一次玷汙我們的靈魂。”
    他也知道,無論是鄭千義還是柏城,隻要他們一日沒能平息那怨氣,終有一日他們隻會走向對立的一麵。
    仙界不會出手的事,將由他來出手,這樣的事舉他不是沒做過,曾經最重視的部下也不是沒有犯過錯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狠下心去替仙界處置。
    “孟溫呢,我的家主去哪兒了?”柏城一直在與鄭千義密謀找機會報複,他們從活人的身上脫離。
    白冬絮為免讓人生端,叫上跟來的保鏢帶走那兩個被上了身的活人,並低聲囑咐,“去到不同的兩個地方,報警告訴警察,這兩個人有輕生傾向。”
    囑咐完事,白冬絮抱住鄭千義的腦袋,將他按在自己的懷中,低聲輕語學著孟溫的模樣為他除去怨氣,直到怨氣散去,白冬絮還是沒有鬆開鄭千義的腦袋,他所有最親近的人都離開了他,他誰都不舍,也隻有鄭千義現在能讓他樓在懷裏。
    “我一定會找到你哥,在這塵世間,去做你一直沒能做的事,周遊世界也好,陪伴在家人身邊也罷,那些仇恨不應該伴隨你到最後。”
    平息了很久,再次睜開眼的鄭千義冷靜了下來,在白冬絮懷中點頭,“阿絮,謝謝你,因為我把你牽扯進來,為我翻案,為我在瑰王堅持到現在。”
    白冬絮在鄭千義的後腦袋上輕拍了拍,“所以,為了我,為了你所付出的所有人們,為了自己,選擇一條更好的歸途。”
    “我啊,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了,回去做法醫的工作或是繼續當一個珠寶商,咱們,應該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聽到白冬絮這麼說,鄭千義很是欣慰,也替他開心,“恭喜你,可以過你想要的生活了。”
    而孟溫沒有在,這也是他們所困惑的,“孟溫怎麼沒在,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他過得很好。”
    “一直沒能看到他,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想過去找你,你的房子外布置了一堆奇怪的東西,我們沒辦法靠近。”鄭千義還以為孟溫真的出了什麼事,不然這怨氣也不會一直隻增不減,“我當是孟溫支持我們這種行為,不然為什麼不出來阻止我們。”
    “我這不是來了,若是我對你們置之不理,他知道了,也該怪我……”
    “所以,他去哪兒了?”柏城還想上前一步,下一刻又再往後退,白冬絮本不想理踩,最後放開鄭千義,單手揮向柏城,為他掃去那沉重的怨氣。
    “你不需要知道。”
    這也是白冬絮給柏城的回答。
    簡單地道別之後,鄭千義和柏城離開了。
    回到半山別院,呆坐在座位上的白冬絮沉寂了許久,最後是想通了。
    他知道自身的問題出現在哪裏了,他的責任感太強。
    雖說這一世他有了家人,他身上有了重擔,他得為這些人考慮沒錯。
    當年也是,現在也是,無論是人是鬼,他總該放手一切,為自己而活。
    他必須做個了結,在鬼界也一樣,總會有取代他的惡鬼,這個世間會如何,都與他無關。
    “我不可能永遠都是王……”
    在沒有重新遇到孟溫之前,他在猶豫化執的那段時間,他就想過這個問題。
    終有一日他還是得離開,所以他培養了無數個像餘瓔一樣的部下,像樓無拘等等鬼將,能力可能不在他之下的所有惡鬼收在氅下,來協助各界穩固各界的秩序。
    而今他將白勝交給百金處理,解了他的恨,也保護了弟弟妹妹們的一時安危。
    他的弟弟妹妹們實在是太不爭氣了,他隻能放棄之後再放棄,一點一點縮減瑰王的家族產業。
    總有幾個不服管教的,為了減少仇敵,舍小為大,能分的也都分給了各家族,也能以此協助穩固瑰王的名聲,保留一些舊產業解決日後的溫飽問題,之後的日子由他們去自生自滅。
    不到一年的時間,瑰王家族的版麵第一句加大加黑字體上寫的就是,“瑰王家族迎來重大的瓦解”。
    不知情的聽到這個消息不是嘲諷就是為他們所遺憾,隻有當事人白冬明瀟灑地泡在溫泉中,心情愉悅地品他的美酒。
    “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啊,幹嘛那麼累死累活呢,人呐,不能太貪心,像我一樣就好。”白冬明也隻是一時圖那點噱頭,現在把不得誰想要那個位置就讓給誰。
    遺憾的是,最佳候選人白冬媛已經跑路,為免讓前夫追殺逃到不知哪個國家逍遙快活了,隻能讓他擔起這個大任,“誰讓我哥信任的人隻有我呢。”
    這張嘴,得到的是對麵同樣泡著溫泉的白冬然一個白眼,之後又再閉上眼,把濕毛巾蓋在眼睛上。
    直到這一天,鄭千義的案子經過漫長的審理之後洗脫罪名,他的墓碑被刻上屬於他的名字與榮譽。。
    從解剖台上走下台的白冬絮脫下手套,當接到鄭羽打來的電話時,對麵是喜極而泣的聲音,沒等他回答,百金的痛罵聲也跟著響起,正在對麵痛罵辦案人員那麼遲才落下實施。
    “我太高興了,多虧你啊,阿絮,太感謝你了。”鄭羽一遍遍地向白冬絮表示感謝,最後把手機轉交給百金,“百金有話跟你說。”
    也是對麵那位心急,沒等道聲別就被搶了電話,“這事真得感謝你啊,冒著犧牲瑰王的危險,把資料都供了出來,可惜的是,孟溫那小子沒有機會收到我的感謝,不然我還想親他抱他。也不知道他哪裏得到的那堆資料,可能,他以前真的認識千義,不然他怎麼會有資料在手上。”
    聽到孟溫的名字,白冬絮眼神一沉,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你上回不是說,他們那邊出了一個叛徒,可能是千義的人。”
    百金也是最近才聽說這號人,“說到這個人挺邪門的,沒有人知道他的長相,一直聽說是那邊的人,都拿他沒轍,我幾次想會會這個人,探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出手就那麼狠。”
    “他就好像知道所有的事,冬然和我說過,臨邊的老爺子自從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每天擔驚受怕,說是柏城鬼上身要來找他了。”
    白冬絮不解了,“像這樣的人,自然會成為眾敵,那麼明目張膽的嗎。”
    百金笑得很大聲,“這個人是扮豬吃老虎,套路就像安排柴狼他們去臥底一樣,他藏得深,靠著不知道哪裏來的消息,打入內部,成了他們的人,再一步步攻陷下來,最後出賣他們。”
    “沒想到,會有人和我們有一樣的手法,那個人又是誰,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百金隻猜測到一個可能,“我們幾個弟兄猜想過,不是警方的臥底就是他們內部的仇家,每一出都是很有目的地行進,有三四回這樣的傳奇經曆,嚇得各門派現在不敢再招收新人。”
    也是鄭千義的案子翻案落實之後,百金才確定和那個人有關,“還真得感謝這個人半路跑出來,不然千義的案子還不知道得拖到什麼時候才真正落實下來。”
    “現在已經有人對那個人下追殺令。”
    “那個人有什麼特征?”白冬絮頗有好奇,“或許,我可以讓警方或是道上的弟兄為他開開路。”
    百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我試著聯係過那個人,那個人神秘得很,界限感也深,不愛和人打交道,隻知道是個男的,具體長什麼樣沒有人知道,隻有一個特點,手上特別愛拿一隻造型獨特的折扇打人。”
    “他有他的行事風格,不是為誰報仇就是為誰不平,管不著,這或許就是那個人的生存方式吧。”
    百金現在是心滿意足,對瑰王的恨意也僅僅是落在白勝一個人身上,“我現在是看開了,我夢見我家千義了,難得沒有教訓我。”
    簡單道別之後,白冬絮也沒有試著去打聽那個人,餘瓔想出手他都阻止。
    畢竟人間事,他們管不了太多,人各有命,那個人未來如何,都是他的命。
    忙活了一天,走出法醫院,夜已經深到在路上都碰不見幾個人影。
    之前拜托他的前同事們太多事,最近得空就來還人情,人家也不和他客氣,什麼棘手就往他這推來,一塊探討研究,短短幾個月,讓他感受到了平凡人的溫柔和喜悅還有知足。
    不用等到普通人老去的年紀,現在他就已經活夠了。
    這段時日他的法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除了不能回到鬼界,和過去也沒什麼區別。
    他決定要走了,也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鄭千義,總得和他道聲別。
    難得碰上這樣值得賀喜的日子,作為兄弟,至少得以人的方式,去向他忌拜道個別。
    司機像往常一樣將車開入記九陵園外不遠的停車區域,出門前頭頂的天還是蔚藍色的,開到記九陵園烏雲開始籠聚,白冬絮從車上下來,保鏢立馬往前給他撐傘,下一秒滴答聲從頭頂響起。
    白冬絮接過另一位保鏢遞過來的兩束花,一束橙紅豐花月季、一束綠菊花,再接過為他撐傘的那位保鏢手裏的雨傘,之後慢步走向陵園深處。
    所有人停在原地沒有跟上前,視線警覺地盯著陵園周圍。
    走了一小段路程,白冬絮最後在一處墓碑前蹲下身,將懷裏的月季放在那一麵都沒有見過的母親麵前。
    “你我緣淺,沒能見過一麵,或許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沒能讓你體會一次當母親的感覺。”白冬絮也知道,人各有命,他不能對任何人有半分念想和牽掛,“鄭姨說你生前最喜歡橙紅色的衣服還有花,我叫人給您紮了一束,望您喜歡。”
    簡短道別,白冬絮起身走向另一個山頭,他不是沒問過地府,他母親的去向,即使緣分不深,好歹是他記憶中唯一有印象的母親。
    鄭羽和他講過,母親懷他時很開心很幸福,他是受到祝福的期盼而出生的,不然也不會給他取乳名叫笑笑。
    距離鄭千義的墓地比較遠,走了近二十分鍾的路程,遠遠就看到花束成堆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自鄭千義翻案成功之後過去的同事還有朋友都來看他了,花堆甚至擋住了那窄小的路段,無奈白冬絮隻能彎下腰一束一束給挪到路邊,清出一條路方便他經過。
    走到墓碑前,熟悉的笑臉映入眼中,他以笑麵對那張笑臉,張望四周,沒有看到鄭千義的身影。
    “我最後一回來見你,跑去哪了……”
    想來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墓碑前不離,總有機會能見到他,心中也就沒有那麼掛懷。
    花堆將鄭千義的墓碑擋去了大半,白冬絮見著一堆花白,手上一掃挪到邊上,清出了一塊空地放置上有色彩的菊花,“知道你不喜歡白色,換個綠色的花束使得生機些,不滿意再來找我。”
    將花束放下,並順手為他掃去墓碑上的汙跡,下一秒,白冬絮的笑容凝固,一字一字緊盯著那新記下的字跡。
    鄭千義的墓碑過去幾年都是空白的,隻有他的一張生前照,翻案之後他的功勳和名字被刻上,那也是最近幾天的事,那字跡也應該是這幾天才刻下的。
    “為什麼會有你的字跡……”白冬絮仔細辨認,他絕不會看錯,是他所愛之人的字跡。
    他也知道,那個人已經仙歸而去,回到了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難道,是百金為了感謝孟溫,拿他生前的字跡刻下的?
    也隻能這麼來解釋了。
    白冬絮這麼告訴自己的,那一瞬他倍感欣喜,不敢去相信。
    他覺得他快要瘋了,單隻相似他的字跡,腦海就不斷閃現那個人的一顰一笑。
    白冬絮低下頭,滑落的淚水滴落在手背上,心口的絞痛一陣一陣,深刻的提醒他這一切的實感,也是在告訴他,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的法力恢複了,為何還會痛。”他的五感都是正常的,和為人時沒有什麼區別,隻是有了前世的記憶和法力,卻不能來去自如,也不能回到鬼界。
    “也該做個了結了。”他不想在鄭千義麵前丟太多的臉,收住情緒緩步離開。
    下坡的路不是很好走,沒有一步台階,隻有粗糙的水泥地,兩邊樹叢是兩米多高的鬆柏樹,風一吹檔不住襲來的風。
    手上一滑雨傘掉落在地,雨水不大,打在身上沒有什麼感覺,他緩慢上前去撿回被風吹跑的雨傘,緩慢站起身。
    眼前的視線變得明亮,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走來,一抹淡黃色的身影在這林中是那麼的顯眼,而那人被雨傘擋住了臉部,手裏拿著一束明豔的黃菊,他隻覺得顯眼,不敢去多想。
    一個上山,一個下山,在窄小的坡道上擦身而過。
    下山的步伐一直沒有停止,頭也不回直往前走。
    上山的腳步聲走了幾步沒有再響動,拿傘的人轉過身,望著逐漸遠去的身影。
    那道孤寂的身影好似與這深山融合在一塊,死氣沉沉,他抑製住想喚醒他的衝動,半張開的嘴唇又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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